“大嫂,我答應你。”清越連忙將馮氏扶起來,心頭回憶起當初不棄在萬井城樓用自己和祖父脅迫父親的情景,不由一陣發寒,“無論如何,我都會救他出去!”
清越走到禦書房門外時被幾個侍從攔住了,說是不棄連著兩個通宵商談防衛越京之事,不眠不休,好不容易靠著矮榻睡著了。
“我不會吵醒他。”清越堅持。幾個侍從知道清越即將成為空桑的皇後,不敢多說,隻好讓清越獨自進去。
清越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淩亂的禦書房:牆壁四周掛上了詳細的越京地圖和空桑地圖,上麵用朱筆圈圈點點,仿佛潑上的鮮血;寬大的梨花木桌案上堆滿了各種文書奏報,翻開的未翻開的混雜的一起,有些甚至滑落到地上。蹲下身撿起一份,清越粗粗一看,已明白蒼梧大軍已在曄臨湖西北岸紮營,越京之戰已悄悄開始。
在桌案邊徘徊了一陣,清越走過去看著睡在軟榻上的不棄。對於睡慣了寬大禦床的不棄而言,蜷縮在如此窄小的榻上睡姿極不舒服,修長的手指緊緊抓住榻沿,仿佛在夢中依然驚恐會從榻邊滾下。
清越冷冷地看著睡夢中的不棄,如果李允還在忻州為他賣命,他根本不會像今天這般焦慮辛苦。可就是他自己千方百計刁難李允,反倒重用兆晉謙易之流,偏聽偏信,猜忌冷酷,那麼他今天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驀地想起李允在獄中傷病交加的淒涼場景,清越忽然湧出一陣恨意,不僅是恨眼前這個以一己之私荼毒生靈的皇帝,也恨自己在道德包裝之下的涼薄天性。
鬼使神差地,清越摘下了牆上所懸的寶劍,驀地抽出半截,立時感覺到劍身上炫目的寒意。緩緩抽出剩下的劍身,冰冷的金屬上映出了不棄的睡顏,讓清越驀地意識到此刻天祈朝的皇帝就那麼毫無防備地沉睡在她麵前,隻要輕輕一刺,父親、李允、她自己,甚至越京的百姓,都會結束他們辛苦的道路,呈現出一個最小代價的結果。那麼,她還猶豫什麼呢?
“你終於想要殺我了麼?”不棄霍然睜開眼睛,淺笑著,依然保持著最沒有戒備的睡姿。
清越嚇了一跳,手一抖,差點把劍掉到地上。
“從你進宮開始,我就一直在等待著這一刻。”不棄慢慢起身,朝清越走上一步,“這種甜蜜時也擺脫不了的恐懼等待真是種折磨啊,那麼就來親手打破我的妄想吧。”說著,他伸手握住清越的手,將劍尖朝自己的胸口刺去。
“你瘋了!”清越努力回奪,想要阻止不棄的荒誕行為。哪怕她知道他是所有人幸福的障礙,她也未曾真正對他動過殺意,這其中的原因,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當啷一聲,劍落在地上,割傷了他的手。幾滴殷紅的血滴落在地板上,如同眼淚一般。
“皇上,出了什麼事?”外麵的侍從聽見響動,隔著門著急問道。
“沒什麼,你們退下。”不棄淡然吩咐。他走到書案前坐下,伸手拿了一本未讀的奏折攤在桌上,這才看了一眼呆立的清越:“若是不動手,朕要處理公事了。對了,回去準備一下,朕今晚臨幸你的聆湖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