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湛如(二)(1 / 2)

“我相信你的承諾。”湛如點頭笑道,“作為報答,我也可以試圖滿足你一個心願。”

一個什麼心願呢?李允沉默了一會,開口道:“我想看看我原本的模樣。”

“冰族人高超的醫術雖然改變了你的身體,但你的靈魂卻依舊保持著應有的原貌。現在,你來看一看吧。”湛如說著,聚集成她身體的光芒點點滴滴地散開,重新拚湊成一麵鏡子的模樣,懸浮在李允麵前。

李允走到鏡子前,站定了,目不轉睛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那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英挺俊秀的青年,有著空桑人所有的一切麵貌特征,和那天人一般的盛寧帝不棄竟然有七分相似——他不知道,這張臉早在清越的夢中就被她看見過,然而她卻猜測不出他究竟是誰。

湛如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現在就去吧,被禁錮了三百多年,曄臨師兄想必早已痛苦不堪了。”

“你不和我一起去解救他麼?”李允麵對著鏡子問道。

“我答應過嗣澄,救出了師兄,便和嗣澄一起轉世,永遠陪伴他。他為我付出了那麼多,現在還在黃泉處等著我,我怎麼能辜負他呢?”湛如說著,身體慢慢恢複成最初的一片光芒,隻有低低的歎息徘徊在無窮無盡的空間中,“告訴曄臨,我從來不曾怨過他,自始至終,我心裏愛慕的隻有他……”

一切都消失了。當李允被風一般的力量送出心硯樹後,他看到原本枝繁葉茂的巨大樹身開始慢慢枯萎,失去生氣的花朵和葉片被曄臨湖畔的北風一吹,大雪一般紛紛揚揚地飄滿了天地。

“玄谘元帥,你是來將我獻給皇上邀功的吧?”想園外的碼頭上,清越看著從山石後繞出來的躊躇滿誌的戎裝青年,掩飾著自己的慌亂矜持問道。

“主上一直很思念郡主,自然巴不得早日和郡主團聚。”玄谘說到這裏,見清越麵有怒色,淺笑著沿著台階往上走,“這其中關竅,郡主自然不明白,待在下一一為郡主道來。”

清越見他眼神閃爍,心中一動,知道他想避開巡視想園的禁軍耳目,便下了決心跟著他走進想園,一直走到僻靜的樹叢中。

“在下這番來,是想勸郡主回宮的。”玄谘微笑道。

“不棄既然知道我在這裏,還用得著假惺惺地派你來勸?”清越冷笑道,“我正好也要進宮,就順便借你玄谘元帥的光了。”玄谘自丟失忻州回京以來,雖然還在帶兵,卻已撤掉了元帥之職,此番清越一口一個“玄谘元帥”,其中的譏諷之意自是不言而喻。

“主上固然不舍得讓郡主以身犯險,但這是老王爺的遺願,主上也無法違背。”玄谘不理會清越的嘲諷,自顧說到這裏,方才從眼角掠過一絲笑意,“郡主到現在,還不明白在下口中的‘主上’究竟是何人麼?”

“你……你是我父王的人?”一個大膽的猜測從清越腦中升起,卻依然不敢置信。

“不僅是我,我們整個玄之一族,都擁戴蒼梧王繼承雲荒的大統。”玄谘說到這裏,吐出如釋重負的慨歎,“若不是我們家族在越京策應,蒼梧王也不會這麼快就逼到越京城下。”

“可是當初就是你們家向皇上告密,才害得我祖王和舅父一家慘死。”清越懷疑地盯著玄谘,無法相信轉瞬之間這出賣自己家族的仇人就變成了父親的盟友。

“那些事情,都是計劃中不得不付出的代價。”玄谘知道清越始終對這一點無法釋懷,有些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嗣澄老王爺本就存了赴死之心,若非如此怎能讓主上的起兵成為民心所向?而太倉寺卿藍家把持朝廷府庫那麼多年,早就為主上籌集了足夠多的糧餉,被皇帝所殺也算是成全了他們的忠義。隻有郡主你失陷在越京出乎主上的意料,若非當初老王爺一定堅持帶郡主同行,主上定不忍心讓郡主參與到這場謀劃中來。”

“這麼說來,我舅父一家的死正好換得了皇上對你們玄之一族的信任,以他們那些不學無術的官僚之命換取你們玄家手握的兵權,我父王這筆生意真是穩賺不賠的了。”清越越說越是憤怒,想不到當年萬井城樓上慘絕人寰的一幕竟是父親親手謀劃的假象,那唱念坐打俱佳的戲子果然就是從來端方正直的父王彥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