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湛如(二)(2 / 2)

“主上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天祈王朝曆代帝王昏庸專橫,空桑六部早已天怒人怨,若非蒼梧王振臂一呼,雲荒百姓的苦難還不知何時才會結束。”玄谘耐心地規勸道。

“這樣冠冕堂皇的借口,我已是聽夠了。”清越冷笑了一聲,“隻是你們玄家在天祈朝便已位極人臣,從我父王那裏還能撈到什麼更多的好處?”

“再位及人臣,也終是在九大諸侯王之下。”玄谘目光閃動,竟隱隱有些豪氣,“空桑六王自古以來就是帝王之血以下的第一等領主,偏偏天祈朝設立了什麼九大諸侯王,將空桑六王的實權剝奪,讓六部上下受九王的轄製。此番空桑六部無一例外地支持蒼梧王奪位,就是因為他允諾廢除九王分封,恢複六部舊製,這樣的功績,我玄王一族自然不敢落後。”

“可你卻仍然在忻州艱守了兩年。”清越不甘心地反駁,滿心苦澀。若非那兩年的分離,她的李允就不會經曆那些困苦,她和他之間也不會生出那樣不可逾越的鴻溝,至今也不知該如何消解。

“我在忻州做宣撫使,表麵上看是為越京把守門戶,實際上是把忻州變成一個火爐,將天祈朝所有忠於皇帝的力量通通焚毀在裏麵,讓如今主上兵臨越京之時,盛寧帝再無嫡係軍隊可用。”玄谘有些誌得意滿地笑了起來,“所以兆晉謙易之流全軍覆滅,而我們玄家的實力卻得以保存,就算到了今天,盛寧帝也還得啟用我作為手握重兵的都指揮使。”

所以,你才會縱容他人作踐李允,特別是白石浦一戰,以那樣微薄的軍隊和糧草,不是逼死就是逼降那天祈朝最後的勇將。清越恍然明白了先前李允的處境,心疼得一抽,卻知道此時不是提起此事的時機,隻輕蔑地問道:“既然越京已是你們的囊中之物,還要我回宮裏做什麼?”

“聽說嗣澄老王爺與仙人交好,當年郡主出生的時候仙人便看出郡主命星之光一度蓋過了君星,所以老王爺才堅持將郡主帶到越京。此番主上攻克越京易如反掌,唯一所缺的就是那一對代表皇權的皇天後土兩枚戒指。盛寧帝對郡主有情,若郡主能勸說他獻出這對戒指,兵不血刃,不僅為越京百姓造福,也能保全盛寧帝的性命,豈不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你們真正的意思,是要我利用皇帝的信任,幫你們奪取兩枚戒指吧。”清越怒極反笑,“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皇帝那般待我,我怎麼忍心加害於他?”

“主上說得對,郡主果然是良善之人。”玄谘對清越的拒絕並不意外,隻是淡淡一笑,“盛寧帝對郡主自然是好的,可惜他對李允卻未必如此。我來這裏之前,聽說皇帝召了李允去,便是要將他作為人質,脅迫姚力元帥退兵。還說姚力元帥若是不肯就範,他們就在城樓上當著姚力元帥將李允一刀一刀淩遲處死。姚力元帥兄弟情深,就算不退兵也會心神大亂,朝廷軍隊便可乘亂反攻……”

“胡說,你胡說!”清越失控地打斷了玄谘的話,“皇上不會這樣做的……”

“他會不會這樣做,郡主心裏更清楚。對皇帝來說,李允的性命又算得了什麼?”玄谘並不正麵回答清越的質疑,隻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狂亂的恐懼漸漸從清越眼中浮起。最終,清越一把抓住了玄谘的胳膊,哀求一般地道:“我不信,我要親自去城樓看一看。”

“可以,不過郡主得先換上士卒的衣服。”玄谘領著清越走回想園外的碼頭,從侍從手中接過一套軍服,捧給清越,“郡主不要忘記了主上的托付就好。”

“放心,若是皇上真的……真的那樣殘忍,我一定會幫你們殺了他!”清越咬牙換上衣服,隨著玄谘踏上小船,一路往光耀門方向劃過去。

清越心急如焚,隻望一步便能跨到光耀門下。然而船至半途,忽又停下,另有玄谘轄下探子搖船而來,向玄谘彙報前方水況:“此時本是平日交戰的時間,然而不知為何並無動靜。現下兩軍隻是對峙,將軍座船可以順利劃入光耀門下水軍船隊之中。”

“皇上的打算,果然如同玄王所言。”玄谘點了點頭,轉頭看見清越掩飾不住的焦急神情,吩咐舵手:“全速駛往光耀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