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看似是一個平淡無奇的答案,但放在明朝,卻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因為,科舉製度盡管在隋唐時就已確立,但隨著曆代改革,發展到明朝時已經是一種高難度的考驗。毫不誇張地說,以八股製度為核心的明朝科舉,堪稱中國古代史上最高難度的考試模式。
對於明朝科舉製度,後世史學家曆來抨擊不斷,這裏卻要先替它說點好話:以科舉考試為取材方式的明朝教育體製,是中國古代史上最好的教育福利。
自古以來,教育就是個費錢的事兒!在同時代的歐洲國家,教育基本上是貴族的專利。古代中國的情況,雖然沒有歐洲那麼嚴重,但漢唐時期讀書識字的基本還是以有錢人為主。從宋朝開始,科舉錄取大規模向平民開放,但讀書的花費對普通家庭而言仍不輕鬆。
相比之下,從明朝開始,對於普通老百姓而言,上學的成本顯然低得多了。從明朝起,官學教育日益發達,縣裏有縣學,州裏有州學,府裏有府學。官學的工作人員皆納入國家“公務員”編製,就讀的學子稱為“生員”,不但學費全免,更按成績考核,享受國家財政補貼。這項製度雖然沿襲前朝,但明朝官學的數量和覆蓋麵遠超之前曆代,連西南和西北等少數民族聚居地也建立了完備的官學教育係統。學校“生員”的數量,更是不斷刷新曆史紀錄。以縣學為例,明初的縣學“生員”隻有二十人,但到了明末,縣學“生員”數量竟高達五十萬人。
正是拜這樣的高福利所賜,在明朝,讀書成了一項低成本且前途遠大的事。科舉考試競爭日益激烈,用數據說話,僅明朝成化年間,國子監的學生就多達一萬九千人。科舉製更成了千軍萬馬爭過的獨木橋。
俗話說,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放在明朝科舉製上,也是同樣適用:享受中國古代史上最優厚的教育福利,就要接受中國古代史上最艱難的考試。
從表麵看,明朝科舉考試的方式似乎比前朝簡單。唐宋的科舉考試不但門類繁雜,而且科目眾多。比如唐朝,要按照考試專業來報名,有秀才、明經、進士、明法、明算等多個門類;考試形式也五花八門,比如“貼經”是默寫儒家經典條文,“大義”是背誦儒家典籍等。宋朝對科舉做了改革,死記硬背的東西考得少了,但增加了“經義”,就是寫議論短文。一路考過來,好比翻山越嶺。
相比之下,明朝科舉的考試內容就簡單多了,主要是讓考生寫文章。但表麵簡單的考試,比起唐宋的“翻山越嶺”,卻更像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寫八股文。
所謂八股文,就是明朝科舉考試製度規定的專用寫作文體,它是公認的中國古代文學各類體裁中最難寫的一種文體。
八股文難寫,首先因為結構要求嚴格。顧名思義,一篇八股文的結構要分為“破題”“承題”“起講”“入題”“起股”“中股”“後股”“束股”八個部分。每個部分的寫作更有嚴格苛刻的規定。比如考生拿到題目,首先要在“破題”中用兩句話解釋題目,然後要在“承題”中接著上文闡述題目,之後從“起講”開始展開對主題的議論,“入題”部分則承接觀點。接下來從“起股”開始,進入文章的正式論述環節,“起股”“中股”“後股”“束股”四部分要分成四個段落,每個段落必須有兩段對偶排比。作為結尾的“束股”部分還要總結全文觀點,呼應主題。全篇的字數,限定在幾百字內,其要求之嚴格,形式之苛刻,堪比花樣滑冰中規定動作的比賽。
比起結構要求,八股文對書寫內容的要求更加嚴苛。考生不能有自己獨立的觀點,考卷上所寫的每一個字、表達的每一個主題,都要嚴格遵循理學大儒朱熹的《四書章句集注》,否則任你寫得妙筆生花,一樣落榜沒商量。
當莘莘學子躊躇滿誌地走進明朝科舉考場時,他們才會發現,考驗其實才剛剛開始。
明朝科舉的考試流程,堪稱中國古代史上最“熬人”的考試。以明朝鄉試為例,每三年的八月初九舉行一次,每次考三場,每三天一場。考生每次進入考場前,需要先脫掉衣服接受搜身檢查。從檢查到進入考場,往往就要耗費至少兩個小時,比現在登機前的安檢麻煩得多,以至於有些考生還沒進考場就早早累癱了。
好不容易進了考場,考生接下來麵臨的是在昏暗的小黑屋(每個考生都是單間)裏接受車輪戰:第一場考四書五經,也就是按照考題寫八股文,總共要寫七篇;第二場考應用文寫作,考生要完成一篇政論文、五篇判詞,外加一篇公文寫作(詔、表、誥三種文體選一種);第三場考策問,也就是時政問答,考生要根據考試所給的材料(包括曆史材料和時政熱點問題)書寫五篇論文。且不說考題難度如何,考生水平狀態如何,僅如此大的書寫量就足夠把人累倒。
綜合上述情況,我們不難得出結論,比起唐宋科舉的“翻山越嶺”,明朝科舉的這道“鴻溝”還真不是考生們“躍”過來的,而是一步一滴血汗、艱難困苦地“爬”過來的。
針對八股考試的弊病,無論是在明朝,還是在今天,都有不少抨擊之聲。但實事求是地說,八股文也並非一無是處,就連《儒林外史》的作者,即批評了一輩子科舉黑暗的清朝文學家吳敬梓都承認:“八股文若做得好,隨你做什麼東西,要詩就詩,要賦就賦,都是一鞭一條痕,一摑一掌血。”事實也正是如此,八股文體式結構嚴整精密,文風凝練犀利。明朝璀璨的小說戲曲文化,甚至光耀古今的心學思想,也都從中受益匪淺。另一個景象是,在能夠修煉好“八股”這門頂級“武功”,並通過“煉獄”考試,最終金榜題名的學子中,縱然有不少死讀書的呆子,卻更不乏名垂青史的大人物。諸如王陽明、張居正、孫承宗等明朝牛人,都是從“八股”這條恐怖鴻溝裏淬煉出來的。
明朝皇帝們所麵對的正是這樣一群從如此艱難考驗中脫穎而出的人。換句話說,這是中國古代史上力量最強大的文官集團,換誰當皇帝,怕都要煩死。
4.先苦後囂張的文官們
對比明朝皇帝,明朝官員也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群體。在中國曆代封建王朝的官員裏,明朝官員可以說創造了兩個之最:最苦的一群人;最囂張的一群人。
明朝官員的苦,恰如明朝中後期海瑞的一句話所描述的:設百官如家奴。看看明朝前期,特別是朱元璋統治時代官員的生存狀況,這話再恰當不過。
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出身平民,這種出身對於他的治國思想的最大影響就是牽掛百姓疾苦,製定國策的時候,盡可能從老百姓的視角出發。但這樣一來,也帶來一個問題:在製定官僚製度的時候,也同樣是從老百姓的視角出發。而對比官員的實際情況,我們卻不得不說,有些事他確實跑偏了。
典型就是明朝官員的俸祿製度,即工資製度。在後人眼裏,明朝官員的工資,算是曆代封建王朝裏比較低的,做到一品文官,月俸為米八十七石,但在朱元璋眼裏,這筆工資不算低。他在親手編訂的《酷貪儉要錄》裏就曾教育官員們說:不要覺得我給你開的工資低,這些工資如果用來養家糊口,是絕對綽綽有餘的。從表麵看,朱元璋的這個判斷是沒有錯的,可是朱元璋忽略了官員們的生活狀況與普通老百姓是不一樣的。在明朝,官員出門要乘坐和官製品級相符合的轎子,否則就是違製,而轎夫的工資要從官員工資裏出。如果你得到了任命,做了地方官,到了地方後人生地不熟,為了辦事方便,就要請師爺,師爺的工資也是從官員自己的工資裏出。外加官員一家大小數口,再算上用人,吃喝拉撒的開支……如上種種,朱元璋認定那養家糊口綽綽有餘的工資就不夠用了。官員的生活成本,即使過普通生活,也是在老百姓之上。這還是在明初,隨著明朝社會經濟的發展,物價也跟著上漲,而工資的變動顯然經常滯後。而這自然也是朱元璋忽略不計的。
朱元璋忽略不計的後果就是,官員如果不設法撈點兒外快,日子恐怕就難過。明朝官員的一大特點是:越有名的清官,就是越有名的窮官,如大名鼎鼎的清官海瑞。而在明初,深恨貪汙腐敗的朱元璋,以嚴刑峻法整頓吏治。朱元璋執政的三十年,是明朝曆史上懲治官員數量最多的三十年,獲罪的官員中不乏罪大惡極、貪墨害民之徒,但也有一些官員卻是“躺著也中槍”。比如在明初的法律規定裏,有一些針對官員的奇怪規定,如地方官到任後下鄉檢查工作就屬於擾民,要被處以刑罰。這個規定的初衷是防止官員們借下鄉為名敲詐勒索地方,但是帶來的另一個問題是,有許多地方政務是必須官員親自下鄉處理的,如果不許下鄉,就算沒培養出貪官,恐怕也會培養出一些屍位素餐的懶官。朱元璋時代,既是明朝能臣尤其是擅長治民的能臣出得比較多的時代,也是一個官員獲罪比較多的時代。除了在貪汙腐敗以及公務上給官員設立諸多標準之外,甚至還采用了杖責刑罰,官員們稍有過錯,就會被打板子,當場被打死的都有。同時,還發生了諸多大案,除了整頓功臣的胡藍案外,還有整肅貪汙腐敗的空印案,以及整頓科舉的南北榜案。在這些案件中獲罪的,不乏當時知名的學者和清官廉吏,在懲治了壞人的同時,也導致一些好官蒙冤。比如著名的南北榜案中,當事的科舉考官劉三省完全以公正態度取士,並沒有舞弊,但最終還是被判流放。
在朱元璋統治時期,明朝的官員一度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官員命運的真正改變,是從永樂皇帝朱棣開始。朱棣登基後,盡管也出現過多起大案,但是他的一項重要舉措卻影響深遠——依法治國。朱元璋雖然製定了《大明律》,但是真正做到完全按其行事,依法判案,是從朱棣時代開始的。比較有代表意義的事情有兩件。一是永樂六年(1408年),法司判決的一起案件中被判死刑者有三百人,朱棣下令複查,結果發現其中二十人是被冤枉的。此後,朱棣設立了明朝的死刑複核製度——五複奏,即一次死刑案的審判要經過五輪複查程序,最終由皇帝簽字確認,稱為“勾決”。從此,朱元璋時代動輒株連甚廣、無數人頭落地的事情不再出現。另一件事沒有確切的年份記載,意義卻同樣重大。一次,戶部發生冒領錢糧的醜聞,朱棣聞訊大怒,下令把犯事官員全部處死,但負責案件的刑部官員認為,按照法律,這些官員不該處死。這話如果讓朱元璋聽了,恐怕說這話的刑部官員也要陪著犯人一起死,但朱棣卻沒有動怒,反而自責說:“你說得對,是我一時氣糊塗了,居然把法律給忘了。”這件事也從此確立了明朝曆代皇帝處理案件的基本原則:法大於人。
朱棣時代是明朝官員話語權改變的關鍵時期。雖然朱棣本人是個剛猛能幹的帝王,但從製度上,他卻為後來明朝官僚體製的演變開了先河。內閣是他在位時首設,而地方上的巡撫也是他在位時確立,明朝從中央到地方權力的再分配與整合,都是從他在位時開始的。與此同時,宦官的地位也在朱棣在位時扶搖直上。在行政權力體係的改革上,朱棣確實一碗水端平。
朱棣一碗水端平的後果就是,在他以後,明朝官員的生存狀況徹底改變,明初幾十年的壓抑狀態開始反彈了。明宣宗朱瞻基時代,以“三楊”為首的內閣成為明宣宗最為倚重的大臣,他們三人組成的內閣也成了明朝政府各部門中的核心。朱瞻基更把票擬大權交給了內閣,也就是國家的各項國事處理由內閣拿出意見,然後經皇帝蓋章後施行。這是明朝內閣擺脫朱棣時代的秘書身份,從此總領文官集團的開始,而明朝文官集團的話語權,也就是從此時開始節節升高,從原本皇權的工具變成了皇權的製約者。這種身份的轉變,在體製改變的背後,同樣也有力量對比的改變。明初之所以可以實行高度專製的體製,主要由於元朝九十七年的統治,特別是元朝長期的廢科舉,導致科舉文化遭到重創,文化階層力量薄弱,建立在這個基礎上的明王朝也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實現皇權專製。然而明朝建立後大興文教,極度重視教育並以程朱理學為主要思想,明朝官辦學校的範圍是中國曆代封建王朝中最廣的,入學的門檻也是最低的。明初的官員,除了科舉考試選拔外,也有民間選拔、推薦等多種出路,來源極其駁雜,而到了明朝中期,科舉出身的官員成為明朝官員中的主流。科舉出身的官員的特點是:一方麵他們飽讀聖賢書,理論水平極高;另一方麵,科舉的身份使得官員們在與皇帝形成君臣關係的同時,其官員之間也可以依據師生以及同榜,形成以科舉關係為基礎的政治派別。文官集團內部之間的緊密度大大加強,對於皇權的對抗力也同樣大大增強。另外重要的一點,還是恰如海瑞那句話“置百官如家奴”,比起宋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來,明朝從開國起,就對官員表現出一種極強的防範意識,無論朱元璋的嚴刑峻法,還是廠衛的設立,最初的針對對象都主要是各級官員。君臣之間的關係從一開始就是對立,當文官集團的力量逐漸強大,從明朝早期被壓製的處境中成長起來後,對於皇權,強大起來的文官集團自然也就會產生抵觸。因此與皇權爭奪話語權,就成為之後明朝君臣之間常演不衰的劇本。
明朝文官集團的強大話語權,除了明朝經濟文化的發展造成的文官集團實力增強外,另一個原因卻是朱元璋早期建立高度集權體製時,不小心為後世帝王挖的一個坑——建立明朝特色的言官製度。明朝文官,給後世的一個重要印象就是,以禦史和給事中為代表的言官們的囂張,他們的話語權之大,對皇權的對抗力之強,簡直到了放在其他朝代難以想象的地步。而這個現象,最初也是朱元璋建立專製體製時的必要手段。朱元璋建立的專製體製,在皇權之下的各級官僚機構有兩個特點:一是分權,即有權力的部門被拆分,誰也不能獨立專權;二是互相監督,在部門之間互相製約的前提下,又完善監察機構,強化禦史權力,監督行政權,同時又新設給事中,用來監督六部。即使是朱元璋政治極度高壓的統治時代,明朝以都察院和給事中為代表的言官們,也還是有敢和朱元璋頂牛的。朱元璋時代最著名的兩個直臣韓宜可和周觀政都是言官身份出身,這群人官階小,權力卻大,可以逮誰罵誰,和官階高得多的行政官員之間恰好相互製約。按照朱元璋的設想,這幫以找碴兒為職業的家夥,應該成為保衛皇權最好的保鏢。
然而真執行起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人的作用卻完全走了樣。早期的禦史們還算認真,大多以揭發不法官員和彈劾貪官為職業,然而諸多的原因卻令明朝的言官製度失去了它原本的效用。首先是言官的考評製度。評價一個言官工作成績的標尺有兩個:一個是看他罵誰,他罵的人越牛,就說明罵人的人越牛;二是看他罵的事,他罵的事越雷,罵人的家夥出名也就越快。所以本著這兩條標準,明朝言官們罵的人越來越牛,罵的事也五花八門。終於有一天,當整個文官集團話語權越來越強的時候,言官們的眼光也變得越來越高,罵大學士和尚書都變得不夠過癮,罵皇帝才是真本事。於是,明朝中後期的曆代皇帝基本都沒少挨罵。被罵的事,有就事論事的,但被亂罵的也同樣多。
明朝科舉製度的演進發展,也影響了言官製度的變遷。明朝的言官主要來自科舉的參與者,負責科舉錄取的都是文官集團中的首腦人物,如果科舉中榜並成為言官,也就很自然地和文官集團的首腦們建立了相應的師生關係,成了相互利用的盟友。明朝官場中的重要派係關係——師生關係,也就這麼建立起來了。如此一來,原本以監督官員的名義設立的言官製度,一下子變成了文官集團自己的“槍”,比如文官集團的大佬們要搞政治鬥爭,就需要其親信的言官開路,明朝重臣之間的相互攻擊,一開始基本都不是重臣們自己上陣,都是麾下的親信言官們打頭陣。而更讓皇帝們抓狂的是,如果碰上文官集團和皇帝頂牛,第一個給文官集團出來當炮灰打頭陣的,依然是言官們。言官製度,這個明王朝最初設立用來製約文官集團的新體係,反過來卻成了文官集團對抗皇權的“一杆槍”,這恐怕是開國者朱元璋沒想到的。
也正是這個原因,在我們仔細審視明朝曆史的時候,就可以理解明朝言官們一些匪夷所思的行為了。他們並不怕皇帝治罪,甚至皇帝越生氣,治他們的罪越重,他們就越高興,因為一個人一旦成為言官,他的人生追求也就確定,那就是要靠罵人來搏出位,被罵的人地位越高,反應越激烈,自己距離夢想也就越近。同時他們罵人的理由也因此越來越雷人,相當多的人,不但寬於律己嚴於待人,而且是為罵而罵,有時候簡直到了雞蛋裏挑骨頭的地步。其實罵誰罵什麼,對於言官們來說,並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他是為什麼罵、為誰罵,按照官場俗話講,就是屁股決定腦袋。
當然並非所有的言官都這樣,明朝曆代也出現了不少鐵肩擔道義、以家國大事為己任的優秀言官。然而言官的興衰,其風氣的正邪,卻與整個明王朝的走向息息相關。在明王朝處於上升勢頭、生機勃勃的時代,言官中總會湧現出不少正麵的代表,以其剛正的品格和一心為公的精神得到後人的敬重。當明王朝處於轉折、危機四伏的時候,也會湧現出許多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言官們,即使災難深重,卻依舊義無反顧,甚至以身殉道。然而,當明朝的言官們一個個都隻為私利打算,慷慨激昂的外表下卻藏著自己的肮髒目的時,那麼這個王朝,也就真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了。
說到言官們可能懷有的“肮髒目的”,其中之一便是中國曆代封建官場的老劇本——黨爭。盡管黨爭非明朝獨家產物,曆朝曆代都有,然而明朝文官集團強大的話語權,以及其君臣之間的特殊關係,也使得明朝的黨爭變得異常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