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為中國人信命尋根(1 / 3)

現在我們知道了“氮化循環”等化學現象,知道了萬物都要複歸原始,人生隻是過眼雲煙,“自己乃是不斷地在死亡中”。有了這種達觀的心胸,再回過頭來看人世,人才會覺悟到這輩子該怎麼活才不虛此生,才會覺悟到此生已為錯誤的安排浪費許多,實在不應該再浪費下去。

——李敖

上麵這段話中,李敖提到了怎麼活才有意義,怎麼死才能死得其所的問題。那麼,到底何謂“生死”?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古之大聖人或大智者都曾以叩問“生死”這個問題而著名,孔子感歎世道不古,生命何其短暫,於是發憤圖強做學問,周遊列國傳播自己的思想,並收下了三千弟子;孟子則有“舍生取義”之說;李白感歎人生,於是有了“浮生若夢,為歡幾何”的感慨;釋迦牟尼參悟生死輪回於菩提樹下,於是有了西方極樂世界;司馬遷也曾感慨為何而死最有價值:“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死生之大,可知矣。”

每個人隻有一次生命,而在這一生當中,我們會遇到許多關乎生死的話題,然而命運難測,生死亦無常,誰都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每個人都處於一種非生即生,但又非死即死的狀態,那麼人生的意義到底何在?生命的意義又是什麼?難道人活著就是為了等死嗎?最後才明白,人生本來是沒有任何意義的,隻有當你為自己的人生定下目標,整個平淡的生命才會意義非凡。李敖也希望自己的人生能過得有意義:“路是那麼長,我們隨時會倒下,死就死了,又何必‘正首丘’呢?青山多得很,到處都可埋我們這副不算重的骨頭,在重歸塵土的刹那,願我們都能刻上幾行帶有彩色的裏程碑!”李敖的願望就是如此,“幾行帶有彩色的裏程碑”正是有意義的人生的另一種說法。

沒錯,人生根本不是為了什麼才去存在,而是因為這個存在,我們才會有“為了什麼”的舉動。人活著總要給自己一個指望,而每個人的指望都是不同的,那個“為了什麼”也是不同的,因此每個人的意義也都不一樣。隻要記住:“不在乎天長地久,隻在乎曾經擁有”這句話不僅僅能形容愛情,也能形容生命。

……宿命思想深入人心,即使在很卓越的思想家身上,都未能免。

——李敖

所謂宿命論就是指人的命運都已注定,一切的事情緣由都是必然因素所造成,而一個人的命運也是可以預測預知的,但卻不可以改變也無法改變,因為一切早已在冥冥之中被注定好了。這就是宿命論所代表的一種命觀。也就是說人生中的各種遭遇早已被注定,包括富貴貧賤、生死福禍等,所有的一切都由一種人類無法控製的力量而促成。凡是相信宿命論的人都會認定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是由上天預先安排,一切已成定局,無法改變。而開篇中,李敖所提到的被宿命思想所影響的卓越思想家其實是東漢時期的思想家王充,代表作為《論衡》。王充有許多著名的思想與觀點,李敖也認為他“實在是很優秀”。但唯有一點李敖認為與他“不太相稱”,那就是王充的宿命思想:“……《論衡》中的不凡的思想,值得我們特別重視。但在王充的思想中,他對宿命思想,卻有著不太相稱的議論,使我們感到宿命思想深入人心,即使在很卓越的思想家身上,都未能免。以王充而論,王充反對儒家的天道說、反對災害應於人事說、反對天人感應說、反對因果報應說、反對神仙說、反對鬼神禍福說……他在思想上有這麼寬的打擊麵,可是麵對起宿命思想來,他卻不能打擊。雖然他相信的宿命,不外是人的死生、壽夭、貧富、貴賤、幸與不幸、遇與不遇等方麵,認為這些全不是人力所能主宰;雖然他不相信命運可以宿到能夠預知的程度,雖然他不相信可以有趨吉避凶的造命的程度,但他究竟是一個與‘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近似的信仰者,他仍跳不出宿命思想的網羅,可見這種思想的深入人心,到了何種程度!雖高杆如王充,也要被絆一跤!”由此可見,李敖並不推崇宿命論,他為王充有這樣的思想而感到惋惜。

李敖認為自己“博學多聞、飽更憂患”,因此,比許多人都“識乎性命”,那麼,到底何謂“命”?這應該從兩個方向來看。一個是放眼全局的大方向,也就是廣義的“命”;另一個就是強調細處的小方向,也就是狹義的“命”。

先從大範圍來看,曆史家黑爾默·林格倫曾經簡單地解釋過“命”是如何出現的:“視乎人把事情看成是由某種力量促成,順理成章地發生,還是純粹出於偶然,然後人就把‘神’、‘命運’或‘機遇’加諸其上。”而縱觀人類曆史,與命運有關的各種傳說、神話以及信仰比比皆是。大部分現代文化多多少少都受到美索不達米亞文化的影響,命運的觀念也源於這裏,屬於東方文化中的一派思潮。亞述學家讓·博泰羅也認為人們能在美索不達米亞或巴比倫找到“人類早期對於超自然事物的反應以及看法,包括那些可辨別的最古老的宗教架構”。古代的人們感覺到世事的變化一定有某些必然的定數。這樣的思想一開始由東方發起最後傳到希臘,成為了希臘哲學中的一派,之後這個思想又傳到了印度,與印度本土原有的吠陀文化中的命定現象相結合而形成了印度哲學中重要思想之一,也就是如今我們所說的“宿命論”。“宿命論”中,宿命的意思就是指一切已被注定,要注意,這裏所說的“注定”並不簡單,它不是指一般意義上的有規律的東西,比如人總會麵對死亡。這裏的“注定”所指的是一個人身上會發生的所有看似必然以及偶然的事情。“宿命論”通常都會與上天、天神等扯上關係。在我國古代的傳統文化中,宿命論的影響是非常深厚的,比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樣的想法可謂根深蒂固,雖然也有“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樣的前衛說法,但那畢竟是少數,而這樣的思想在那時也不被大多數人所接受。古代的宿命論不但被蒙上了一層麵紗,也被罩上了一層權威,讓人敬畏不已。而被推崇的宿命論其實在不斷打擊人們的積極性,將奮鬥的價值打擊到體無完膚,甚至到了讓人絕望的地步。但是絕望到底就不能絕望了,轉機開始出現,一個人所謂的不可更改的宿命可以改變了,隻要你有錢。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現在錢還可以用來賄賂“上天”了,賄賂決定你命運的神了,讓他們給你改命,把壞命都改成好命,正是“出錢消災”。到後來,出現了對“命”的三種說法:性命之命、命運之命、命令之命。性命之命是每個人生來就有的。雖然人體由碳水化合物組成,但是生命體卻不是簡簡單單的碳水化合物就能概括的,因為生命體是有生命而非無機物的複雜個體。從傳統文化方麵來看,任何生命體天生就具有所謂的先天之元氣,而元氣在身體周身流動,生命因此而存在。此先天之元氣後來又化為了陰陽五行,相生相克,此消彼長。生老病死由此而來。完全可以說生老病死是由先天稟賦(也就是先天之元氣)所定,與人之所欲無關,也就是性命之天命。而出生之人也有差別,外貌差別、性別差別、家境差別,這就是所謂的社會之天命。兩者合二為一被稱為先天之命。命運之命則是由後天決定。比如一個人的言行舉止、氣質品格等多少也能決定他的命運。由於品格的不同,君子與小人的命運也不同。古代經常有“積德”的說法,正所謂“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這與“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有異曲同工之妙。說到“積”,自然不是一夕可成、朝夕之功,而需要日積月累,積少成多,這就是天命。還有一個則是命運因時機不同也會有所不同,“時行則行,時止則止。”《易經》裏就常說:“利見大人,夫子常歎,河不出圖,洛不伏書,吾亦已乎。”這就是時不同。命令之命則是根據每個人的社會地位來決定,高位者命低位者,君子可以德風,小人則能德草,命令之命就是由位而成。“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就是最常見,也是最典型的命令之命。這是一種極端化的命,雖然如此又不可違。在現代,命令之命已弱化,不如古代的命令之命,但仍然必要。失去命令之命,無人聽從命令行事,一切都會亂套,將沒有可成之事。因此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聖人之言。”孔子又說:“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不知禮,無以立也。不知言,無以知人也。”說到孔子,就不能不提儒家,說到儒家就不能不提天命論。天命論不同於宿命論,從字麵意思看,天命論的主題在於天人合一,相比之下,宿命論較為悲觀,認為人的命運冥冥之中必有安排,人有何作為也是無用。有人認為宿命論太絕對、太誇張,憑借個人主觀想改變宿命也是可以的,但是要知道主觀之所以能產生完全是由於客觀的影響,不同的背景、不同環境、不同的經曆都能造成主觀的不同,可以說主觀的選擇也是來源於客觀的影響。比如,讓你在相同問題上選擇數次,無論怎樣你的選擇必然是相同的,因為你的主觀由你的經曆與環境決定,隻要你的經曆與環境不變,你的主觀思想也不會變,這就使得你每一次的選擇必然相同。至於依靠個人的努力使自己有所收獲這屬於自然規律,與宿命論之間並沒有衝突,你周圍的環境因素將會決定你是否努力以及你努力的程度,而其他因素加上剛剛說到的自然規律就能決定你的收獲究竟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