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8日
在上海寫詩:“蒼茫倚劍獨哀吟,偶泄天靈自吐吞。眼底戰場應有我,哪堪憔悴作詩人!”
5月23日
為韓衍《韓蓍伯先生遺著》作序:“當時軍中有一韓,北虜聞之心膽寒。筆尖鬼哭走風雷,眼底光芒澈肺肝。蒼髯如戟老戰士,天搖地動當前立。眼到口到手亦到,詩奇文奇行益奇!漫說冤親有平等,哪知敵我不兩立!果真遇狙同安嶺,血花飛濺滿江城!嗚呼!先生之言已實踐:願以其身為蓐薦!(注一)為校遺編配心史。(注二)詩卷長留天地間!(注三)”
“先生的思想既如是之奇特,所以他的文學天才,也就真有‘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神氣。先生的文字精悍鋒利,一字一刀,而他的蘊藏之美,又可以在近代文學上獨具風格;而且他善於運用語錄體,再進一步,便是極出色的白話文。假使他在五四運動時代還生存,那文學革命的急先鋒,一定不隻是陳(獨秀)胡(適之)兩人。他的白話文,一定表現出最優秀的形式與最光彩的精神。單就這一點說,先生之犧牲太早,也是中國文化運動上莫大的損失!”
蓍伯先生之詩之所以前無古人者,除卻他的天才的創造力,還有以下三種原因:第一,他雖是一個天才的詩人,然絕不輕於作詩,不像一般爛汙文人搖筆即來,不輕故不濫,不濫故詩興之發也必有所不得已,所謂‘言之不足,故長言之;長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歎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先生之詩真足以感發興起,皆是到了“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的時候的神來之品。第二,因不濫故用力專而用思精,始能如杜老所謂‘語不驚人死不休’,始能如‘李杜文章在光芒萬丈長’!第三,他承襲了古今偉大詩人的極可寶貴的遺產,取精用宏,故能兼諸家之長而又空所依傍。此絕非我個人阿其所好之言,試以韓詩與古今名家作品比較研究,便知愚言之非誣。這是蓍伯先生在古今詩人中或中國文學史足以自豪的地方!
“還有一層:詩人不獨要以文采自見,也不獨是做一個革命的歌者,尤貴乎把他的天才的作品與革命的實踐打成一片,蓍伯先生正是這樣一個革命的詩人!不但他的詩文足以俯視當世,睥睨前人,而他的實踐的革命精神與組織的能力,更足以典型百世。他說:‘生平饑困至缸無粒米,不以置念,惟作一書,對緘既畢,無郵資購貼印花,日徘徊於郵筒之側,覺四海八荒之風雲,斯時皆助我淒咽!’”
“這是真的,我和先生共事時,從來沒有聽他發過牢騷,起什麼身世之感,又從沒有看見過他因窮促不堪而露出什麼失望的神氣。他常說:‘我從來不曾歎過氣’。我再重說一遍:這是真的。其銘硯詞有曰:破山得龍腹出肝,人世磨墨滄海幹,置之沸鼎生微寒!其詩若此,其文若此,其為人也亦若此。嗚呼!吾尚何言!王靈皋一九三五年五月廿三日寫於上海橫風斜雨之樓。”
夏天
開始譯述黑格爾的《曆史哲學概論》,六月而畢,並作長序一篇敘述黑格爾之學與馬克思之異同,兼答胡適先生對於辯證法的批評。本打算早些發表,因為李季其時正在寫《我的生平》,他們的觀點是相同的,所討論的題目也有許多相同的,如達爾文主義如實驗主義等等。高語罕認為李季的讀書之勤,用力之專,運思之深,均為朋輩中所僅有。自己要等待讀了李季的著作,方行問世。
《文章評選》由上海大光書局出版。原名《文章及其作法》。
10月5日
和九七老人馬相伯先生初次見麵。馬相伯在他的小客廳裏進早餐。早餐很簡單:兩個雞蛋打碎,用開水衝一大碗;吃完後,再進苦咖啡一杯,佐以餅幹少許;末了,則進水果(香蕉)一枚。高語罕問馬相伯,中餐與晚餐吃什麼東西。馬相伯回答和早餐一樣。馬相伯起居雖須人扶持,耳朵亦不大方便,然而精神卻很飽滿,和他談起話來,還是滔滔不斷,並時做手勢以助其語氣。兩人談墨索裏尼的算盤。
10月8日
與馬相伯談華僑。
10月9日
與馬相伯談曾國藩、左宗棠、胡文忠、李文忠。
10月10日
聽馬相伯談袁世凱之為人。
10月12日
聽馬相伯談上下相蒙的事例。
10月13日
聽馬相伯談德俄之戰與日俄之戰。
10月14日
與馬相伯談在上海開的全國運動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