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心,你終於回來了……”
“辭心,忘知與念癡都已經長大了,他們都很出色,……他們都很像你。”
“念癡很乖巧很聽話,但忘知卻有些叛逆,非要入江湖去趟那片渾水……你安心,吾一定會保護好他的。”
“辭心,兩個孩子開始習武了。念癡想學你的戟法,而忘知亦不願學習吾之劍法,吾略有些失望。”
“辭心,忘知一直執著於仇恨,吾怕他會像當初的你一樣因為仇恨而亡。吾想勸他放下,卻是適得其反。吾該怎麼做啊,辭心……”
沒有的撕心裂肺的悲戚,沒有如泣如訴的怨歎。有的隻是平淡地敘述著一個鰥夫帶著二子生活的點點滴滴。
明明是如白水般平淡的話語,卻讓歩香塵的心中有了一絲震動。
歩香塵在圍著七殺繞圈之時,不著痕跡地在四周浮蕩的花香中摻入了,能令人將眼前之人看作自己心中摯愛的溯情香。
由於七殺氣質太過沉穩淡泊,武息強悍,一看便是那種經曆了幾百年滄桑歲月的先天人。她並未指望溯情香能對其產生效用,不料,七殺竟然中招。
這隻能說明他的心,早已被這份悲情,蝕磨得千瘡百孔。
聲聲辭心,句句辭心。
這些話,你一定在她的墳頭念了很多遍了吧?
歩香塵仿佛著了魔一般,伸手覆上七殺的臉頰。一路上移,想要掀起那遮蔽了半麵的帽兜,想要看看那雙隱匿著的眼睛,是否真如她所想,彌漫著隆冬大雪,飄零著百載淒涼。
這時,七殺卻推開了她。
他後退幾步,與歩香塵拉開一段距離,聲音仍是那般溫和平淡地說道:“隱藏麵容自有其因,花君何必執意探尋。”
“你沒有被吾之溯情香迷惑?”歩香塵纖眉一挑。
“原是大名鼎鼎的溯情香,溯情尋情,真是好名字。”七殺驀然一歎,“吾確實有一瞬間動搖了。”
“但是……哪怕是在夢中,她都不曾像你這般溫柔而嫵媚,以充滿女性柔情的姿態偎依在吾懷中。”
“嗬,看不出來,你竟喜歡母老虎。”歩香塵嘲笑道,還刻意擺弄了一個嫵媚的姿勢。
七殺失笑地搖搖頭:“母老虎怎能與之相比……她是此世之間獨一無二堪比山河日月之壯美的女子。”
“壯美?這是個頗為有趣的字眼。”
“便是壯美。”七殺咬著重音,又強調了一番。
“你能想象這樣一個女子嗎?她沉穩剛毅,如青山,似岩鬆;氣度恢弘,吞日月,壯山河。看著她,就仿佛看見分割陰陽的巍峨峰巒,仿如看見長河落日,仿如看見萬壑千岩……”
聽著七殺仿佛炫耀珍寶一般,那般驕傲而又愛慕地描述著他的妻子,整個人仿佛脫去了壓抑,連聲音都輕快了幾分。
歩香塵在心底,卻是怎樣也描繪不出那女子的形貌……如峰巒,如長河,如萬壑……卻是男子也少有的風華氣度啊!
“……她是那般堅強而獨立,仿佛沒有一刻脆弱,即使受傷也不願依靠他人,她從不依靠……吾……”
從不依靠他……劍之初。
輕快的話語到此,戛然而止。
“怎麼不說了?”歩香塵問。
七殺,也就是劍之初,苦笑道:“溯情香尚未散去,其效用尤在。吾怕再說下去,便不隻是一瞬間的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