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華服用了丹丸,和舜公子一起麵不改色地用餐,對葛老兒的話全然不在意,隻作故事一樣,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葛老兒說到興奮處,一下從椅子上蹦起來,容光煥發地在一堆廢舊物品中翻來找去,最後摸到一個小本子,夾了好幾張枯黃的紙,撣了撣灰塵,拿袖子使勁擦著,並湊唇呼呼吹幾口氣,獻寶似的拿到舜公子等人麵前,慷慨激昂道:“這是我在那天看到天外之物寫的心得,之後又問了許多德高望重的老人,他們都做了指導,還分享經驗,告訴我那可能真的是天外來的。喏,這一頁,是我根據記憶想象那神物的繪畫,這手劄給我五百兩銀子也不換!”
木華輕輕地發出一聲冷笑:“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她說的極為小聲,所以葛老兒並沒聽到,隻喋喋不休著了魔似的說個不停。
舜公子等人聽葛老兒說了大半天,一直到晚上,耳朵才落得個清淨。舜公子雖然對葛老兒說的天外之客有些新奇,但到底沒有多注意。這個世界總是充滿著神奇之處,而天外來了客,應亦不足為奇。
翌日,他們便道別了葛老兒,如是啟程了。
不想這一走,就是三年。三年後,舜公子和月公子騎著馬,再一次路過這片林子,想起當初認識的葛老兒,便打算看看他如今怎樣,有沒有再見到那碟狀的天外飛客了。
一踏入樹林,便有一股幽香的植物氣息飄進鼻尖,疲倦之色頓時煙消雲散,神清氣爽。周圍有幾根竹子,挺秀高聳,拔節而上,頂端隱約似有煙雲縹緲,帶了分靈逸清淨,陽光透射下來,燦爛如星輝,空氣新鮮,腳下一片片落葉,感覺很不錯。
而眼前,茅舍木屋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晰,還有幾聲木頭搬用的響動。舜公子腳步一滯,怔怔地看著幾個布衣人拆屋卸門,吆喝著把木材運出去。木屋的形象早已不複從前,木板更是稀少的可憐,破損之處愈發明顯。
舜公子走近道:“這裏要拆了嗎?”
一個扛著木板的人回頭看他,說:“你外地來的吧,這屋子沒人了,可不得拆幹淨。”
舜公子忙道:“那葛老人家呢,他搬家了嗎?”
“老葛?哼,死了!”那人鼻子呼出一聲冷笑。
旁邊有個舉錘子敲打木門的,說道:“上個月一場大火,把家裏的東西都燒沒了,連部分的牆也燒成灰燼,那老葛也瘋了,跑出林子在菜市亂鬧,被衙役關進大牢裏,沒幾天,就病死了。”
舜公子睫毛顫抖:“死、死了……?”他茫然地看著月公子,後者隻是幾不可聞地歎息一聲,輕拍他的肩膀,扶著他離去了。
鳥鳴山舊,蟲聲不歇,頭上還是那烈烈的驕陽。兩個人的身影,投射在樹林裏,十分和諧。舜公子曲著一條腿,靠在一匹馬的身上,一手握著千機扇,另一隻手拿起了水壺,仰首就沒頭沒腦地灌下去。
甘泉入喉,別樣清冽,他看到向他望來,雙眸映著璀璨星光的月公子,移開水壺,衝著他安慰地笑:“我想起了曾經來這兒的事。月,你信天外真的有客嗎?”
月公子淡然道:“信之有之,不問世事。是客是劫,因人而定。”
“說的是啊。”舜公子揚起了明朗好看的笑容,陽光仿佛跳躍在他的臉上,幾乎要暈花人的眼睛。
你信我,我便在你的心裏得到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