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箭雨殘枯容(2)(1 / 1)

幾塊桂花糕終於艱難地從嗓子眼劃過,也許是吃的太急,我連味道都未仔細分辨就已囫圇吞下一半。

“若不四因為呂有高更,藍月枕會怕呂,喏,呂為何不去親近高更?”我含著桂花糕,口齒不清地問道。

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聽懂了,隻是眼神忽然冷了下來,“為何,我親近高更?”

他那雙大眼睛盯著我,雖麵上木然,卻殺意四現,嚇得我向車廂那頭縮了縮,心理暗罵,自己一定又是戳中了他家什麼辛秘事。

為了在大理這一年保全這條好不容易重生的小命,我隻好吞下最後一口桂花糕,戰戰兢兢地試探著轉移話題:“方才你提到南宮越,他又同南月是什麼關係,化名嗎?”

這小屁孩終於將眼神收了回去,冷哼道:“你倒也不笨。他那身招搖的打扮,就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燕七似得。”

我搖了搖頭。這還真是不知道,那燕七又是誰,大燕七皇子嗎?

“難不成……南月就是鎬京詩會上那個前十的皇家人?”

沒想到,這次我竟真的猜中了。

霍止說:“燕南北理白衣盛行,但那都僅是衣著布料,為適應當地環境罷了。可自命清高眼看人低,一般人是擺不出那種做派的,我們遇見的,不是燕七子,還能是誰?”

不是吧,這個世界難道除了皇宮貴族,就沒有幾個像我們家山上的那種正常人了嗎?怎麼這一路出來,跟著一位不滿十歲的小世子,就能遇見洪陸上最大王朝大燕朝的皇子,可他氣質如此出塵,完全不似一個錦衣玉食中慣養成長的王子皇孫。

當時我那表情一定太過驚訝,以至於那小屁孩看著我的眼神都填了幾分不屑。

他嬰兒肥未褪的麵容上,還掛著一絲稚嫩,可語氣卻不似他那般年齡的成熟。真想揪著他俊美的小臉蛋問一句:娃娃,這話都是從哪個大人口裏聽說的啊?

霍止撐著臉沉思,“可我總覺得他身旁那個黑衣的家夥,氣質不似常人。若非世家大族,就是皇宮貴族。一定不是南宮越口中的仆人下屬。能孤身帶著南宮越來大理的,又能是誰呢?”

“叫宋易邊好嗎!”這小屁孩,連人名都記不住。

霍止對誰叫什麼這件事毫不在意,擺手道:“管他叫什麼一邊兩邊,總之我覺得,這人絕對不是南宮越身邊的人……”

記不得霍止在我馬車裏坐了多久,他隻是一個勁滔滔不絕,以一個六歲兒童稚嫩的世界觀來分析著南宮越和宋易邊,偶爾說累了,抓起我桌前的茶壺就喝,我也是閑著沒事,偶爾應他兩句,可那些有關南月的話,則被我記進了心裏。

也難怪霍止會不讓我去吃南宮越贈予的東西,怕是在深宮高牆中呆久了的人,在我身上下什麼貓膩。

不知道為什麼,霍止在那裏說他的,我在腦海裏想我的,互不相幹,卻隱約生出一種奇怪的和諧之感。

突然,車外一聲驚吼衝進耳膜,霍止停止了長篇大論,同我對視一眼,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向車板靠去,卻被霍止一把揪住。

“噔!”就在距離我眼球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尖銳的箭鏃直直對著我的眼球,閃著黑漆幽光。

霍止飛地將座位上的小幾向車輿角落拖去,我緩過神來,連忙將裝了桂花糕的磁盤取下,抬著小幾另一端,生怕瓷器碎裂的聲音招來更多箭雨。

他將我塞進小幾底下,小幾太矮,我隻能貼在車廂底部鑽進去。

我鑽進去後,努力地向一側挪去,可卻見霍止的衣角在下一瞬,幾乎從我的視線中溜走。

我拽著霍止,沉聲問道:“你去哪裏?外麵都是箭,你會死的!”

霍止卻對我露出個睥睨眾生,卻激憤無比的笑容,仿佛是亞曆山大大帝出征前的豪情四溢。

“我的大理,當然要我大理男兒保護。”

車輿四周仍舊不斷發出被箭穿刺的聲音,聲聲聽得人刺耳心驚,我手中衣角的主人,那個六歲小童就站在那裏,向前一步便會走出車輿,站在箭雨裏,甚至能自動腦補成紫袍刺蝟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