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設想過,我強硬不理會霍止的命令回是什麼結果。
霍止會大罵我一通,我倆言語不和,張開架勢打架,又或是他會消減我在大理的一係列外賓應有的尊貴待遇。
卻沒有料到,霍止隻是靜靜地坐在他那架華麗的馬車上等我回來。
他為我準備了一輛在當時還算簡樸的馬車,跟在長長的世子倚仗後。
我撩開簾子向外望去,努力想對上霍止口中的山河如畫,美人如雲,可剛有一點兒疲倦的念頭,那個白衣的身影和清冷的眼神又陰魂不散地圍繞在腦海。
我掂了掂手中那塊紐扣大小的玉石。雖然光潔剔透,僅有一麵平滑,平滑之中卻略藏磨砂質感,其餘各處皆無紋飾,在外行人眼裏看來,這分明就是一塊被打磨光滑的玉石籽料罷了。
可這塊石頭在我手中卻沉重無比,因為我知道,那是他給我的唯一紀念,是我對白衣少年,僅存的念想。
馬車突然停住了腳步,我探頭向外望了望,隻見長龍車馬人流前方,一道紫色的小身影從幔帳車輿中竄出。
我唰地一下闔上簾子,揉著眉心。
霍止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下了馬車!
可再一思索,這執拗的小世子八成是覺睡醒了,補充完精力前來衝我興師問罪。
我正考慮如何巧妙地將這個話題繞過,霍止就已經挺著小身板進了馬車。他左右打量著,從懷裏掏出一塊繡梅綴金手帕,輕鋪在我馬車內唯一的小幾上,隨手放下了端來的一碟桂花糕。仰頭一屁股坐在對麵。
咦?這小屁孩還端了糕點,難不成我不用賠罪,反倒是他來給我賠罪的?
對麵的小屁孩一甩烏黑的一頭長發,質問道:“你就沒什麼想交代的?”
“有什麼可以交代的。”我本是想說自己並不是有意在你屬下麵前不給你麵子,而是真有對我來說,比世子您麵子更重要的事情。可一看霍止那趾高氣揚的高貴樣兒,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我甚至開始懷疑,這小孩兒是不是不和我鬥嘴就堵得慌。
“吳微顏,別告訴我你從來沒想過逃出大理。如果你沒想過,就不可能去勾引南月。”
“什麼,勾引?霍止我告訴你,你丫的話不要太過了啊!”什麼叫我勾引,我又沒有做什麼。
他將那盤桂花糕抬起又重重磕到桌上,厲聲道:“你不是喜歡吃桂花糕嗎?你吃啊,看看是我大理的桂花糕好吃,還是他燕七施舍的好!”
他小手抬著,碟子一聲聲磕在桌幾,狠戾亮眸噴著怒火,好似一隻憤怒的小瘦。
我一把壓住他的胳膊,捏了一塊塞進我嘴裏。他的動作打住,愣愣地盯著我,八成是發現我竟沒有同他更加激烈地吵起來,臉上寫滿驚訝。
我又連著塞了幾塊,直到腮幫子都撐不下,才無奈地瞪著霍止。
霍止垂下了纖長的睫毛,頹然坐下,“我是真的不想讓你靠近那兩人,他們,不是普通人。”
我撐了滿口的桂花糕,心理納悶,這孩子又發什麼神經,南月他們又怎麼不正常了。
“不曉得大理還有多久就會同大燕開仗,收複吐蕃後,矛頭就會指向你們大燕,我想你清楚,你過來是為了什麼。吳微顏,有些事情身不由己。我不管你和南宮越親密到何種程度,隻要你安穩在此待上一年,餘生隨你如何放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