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美的如同白色的美人魚,在江中帶起一片水波漣漪。
隻可惜,在這之前我突然失去了意識。
本以為這個黑暗會徹底將我吞噬,可好似不到一刻,或許真的不到一刻,我就感到了身上衣服的沉重,和胸口的按壓,一陣憋悶後,我將那些沉重都吐了出來。
睜開眼的那刻,我麵前一灘水漬,耳朵中朦朦朧朧,隻能聽見小十一聲聲嘈雜的呼喚,他用披風將我裹的嚴嚴實實,我在披風裏褪下潮濕的衣物,換上了霍止備用的那套男裝。
我攏發正欲擦幹,這才想起南月還沒有換衣物。
正巧,南月正向我走來,而渾身上下竟然沒有一滴水漬。
他的目光配著冷清的口氣,一派淡然問道:“可有恙?”
我頭搖的像撥浪鼓,實際上卻是不想直直看到南月胸前那一抹春光,他那因為脫掉外袍,被江水的力量硬生生衝得露出的,白嫩柔滑而沒有一絲贅肉的胸腹,若是順著衣領劃開處向下望去……呃,就被遮住了。
我腦中突然生出些個旖旎想法,一個或許不用陪那個小屁孩一載的辦法。
我麵上潮熱道,“多謝南公子搭救,小女子無以為報,隻能……”
“隻能什麼!”一陣沉鬱夾雜著淩然怒火的聲音響起,霍止兩手撐著船沿,帶著一身濕漉漉的紫袍從水中躍起,他一甩廣袖,啪噠噠一串水珠狠狠摔碎在甲板。
這可驚到了我,沒想到,年僅六歲的小屁孩霍止,竟然也跳下了江,跳江也就罷了,竟然還在這個時候截住了我的話。
可反過來一想,這也沒什麼可驚奇的。我本就是大理手中的砝碼,沒了我,就沒了冬青一眾江湖混跡之輩的助力,救我攔我也是自然。
大概那位世子隻想著將我抓在手裏就行,從來都沒有想過我這個做質子的思想感情,他雙目惡狠狠盯著我,那眼神仿佛是在嚴重敬告:不準逃!
或許古人也有古人的悲哀吧。畢竟權貴壓在首,不得不低頭。
我心中雖然有氣,但理智還是占了上風,口邊的話不得不生生壓了下去。
他伸手欲拽我過去,小十一剛好擋在了我身前。
刺骨寒風竄進裏衣,我攏了攏披風,望向茫茫江麵水天相接處,出現的那一條白線。
——
古人送別,常有折楊柳以示挽留,然而又有誰會像霍止這位小世子一樣,將一包魚骨頭送給南月宋易邊兩人,做以踐行。
南月瞥著那包魚刺,冷笑道:“不曾想,偌大一藩,竟殘破地隻剩殘羹。”
“剩宴還是盛宴,照樣是要看我大理待不待見。”
“鼠蟻之輩,僅著寸光,能辨識的,也隻有鼠蟻罷了。”南月目光冷漠,聲音中威嚴而蔑視。
我呆看著南月,難以想象這話竟然是從這位教養無比良好的貴公子口中吐出,不曾想這位白衣似雪的少年竟如此毒舌,堪比金姐姐!更讓我佩服的是,這位少年寄於霍止籬下,還不懼強權,仍存留著我認為的名仕風骨。
相較之下,我的氣節小的簡直可以無視。
南月拂袖而去,化為一道白影,隻是他路過我時,稍稍頓了頓,向對他投以崇敬目光的我略略施了個顏色,綻出曇花一現般的飄渺笑顏。
我深深抽了口氣,這才明白上一世為何有如此多的追星族。總是有那麼一個人,回眸一笑便印刻腦海。
就這樣,我們甚至還沒有說一句話作別,隻是一個眼神,一瞬笑,那道身影就已踏上船,消失在茫闊江海。
我突然有些不舍,鼻尖有些酸楚,在他踏上甲板的那刻,才突然有好多話想對他說,才突然渴望他能回首,能夠帶我走。
即便那隻是一個不能實現的願望,那又如何呢。
畢竟幻想,是不用付出代價的。
我手上一緊,紫袍小童已經拽上了我的手,拽著我一句話也不說地向前走,我頻頻回首,江麵早已無舟,隻是手上他拽地力度,更加的緊。
我突然猛力甩開他的手,向江岸跑去。他在身後的嘶吼,被劃過耳邊的風拋棄,我埋頭向下衝去,期間回首一望,小十一沒有跟來,霍止也未跟來……
栓柱同碼頭潮濕的木板間,我伸著小手,終於勾到了那塊玉質小方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