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箭羽殘枯容(2)(1 / 1)

小十一扯著帶傷的麵孔,艱難地擠出一個笑。他覆上我的臉,抹去滾燙的淚珠,將我輕輕擁入懷中,摟著我,瑟瑟顫抖。

我的小十一,最疼我的小十一,上天為何對他如此不公!他做錯了什麼?偏去懲罰他,毀掉我心中一向和善微笑的麵容!

我的心中好似針紮,緊緊抱住他,悶在熟悉的懷中大哭。他也回摟著我,呼吸不穩,生怕下一秒就會失去一般。

這一刻才感覺到,有一種難受,是在他人身上,卻會感同身受。

車簾被緩緩撩起,抽泣中,我望向小十一。

六年來,自我出生,他天天圍著還是嬰兒的我轉,而我,自小就被他抱著長大,可以說,他抱著我的時間,絕對和我娘親有一拚。他是師兄弟中最小的一個,也是性情最溫和的一個,每當我提了些過分的要求時,他還是會毫無原則地支持著我,那怕不知不覺中,我都將他的關愛都視為理所當然。

印象中,他的笑容總是怯懦害羞而柔腸溫婉,隻是此刻,我怔怔望著小十一陌生的眼神,不寒而栗。

同他對視的,正是我口中那個萬能的護衛,高更。

——

世子依仗一路往西南方向行進,從出發至今,半月有餘,一行人終於到達了霍止口中風景秀麗,民風淳樸的大理都城興安城。

高更將霍止安全送至興安,提前一天領著合縱軍回駐地去了。

我們馬車隊一行人到達的那日,興安城內家家張燈結彩,五六種少數民族的人們盛裝出行,男人們纏緊強健的身材,女人們簪花戴銀攀談歌笑。一經詢問才知,原來日子已越到了一年一度的乞巧節。

依仗穿越車隊,沒有想象中的眾人伏跪避讓,人們見世子儀仗,反倒更加興奮,節日氣氛高漲地突飛猛漲。

車外歡呼聲震耳,我撩著簾子向外探頭望去,滿眼人頭攢動,紮花的腦袋笑著叫著,向車隊最前方湧去。

霍止縮在當先那輛雕金綴珠的車輿內,鮮花瓜果衝破幕簾砸進車輿。

小十一靜靜坐在車內,讓我無心理會車外盛況,隻是目光一遍遍搜尋人海,他們歡叫擁擠時,我才慶幸自己的馬車如此不顯眼。

終於,我的目光落到了一處攤位上,趁著侍衛都到前車去保護他們的霍小世子之時,偷偷溜過去買了木紋麵具。

自從遇襲以來,我隱隱感到何處不對勁。

小十一的臉被劃傷後,我對霍止和高更的戒心有一次升起。

霍止每每潛進我的馬車,想找我解悶時,我隻是縮在小十一懷裏,任他怎樣拉扯也分毫不動,直到他沒了耐心。

若他隻是坐在車內向我傾吐些有的沒的煩心事,高歌他大理藩福民強時,我就偶爾應付地哼唧兩聲。

他應明白了,我們之間因為小十一生出隔閡,到了連吵架都吵不起來的地步。

我問過小十一,上次遇襲是不是同高更有關。他隻是靜靜地看著我,眼神暗淡無光,苦笑道:“告訴小微顏又如何?我這臉,此生也就隻有小微顏你能忍受。”

我明白,他還是繞開了高更有關的問題。

既然他不想說,我也未再逼問,因為我相信,小十一做的一切,定有他的道理。

到了興安城後,霍止理所應當地將我倆安排暫住在他霍家王宮。他不發話,沒人敢將我二人怎樣。

可有一日,他踏進為我安排的寢室,甩袍坐在椅上,帶著鬱悶的氣息,悶下一口涼白開道:“本是想安排你見我父王,可那幫榆木腦袋的大臣,偏生將這事給攔了下來,說什麼不合體製。什麼體製不體製,體製還不是人定的!”

小十一卻恰好在此時來找我,他聽到了那話,定定站在門口。

光線打在他背後,麵容藏在陰影之中。

霍止瞥了眼小十一,問道:“你這下人不是住偏殿嗎?怎麼進門都不知喚……”

我垂頭低聲打斷他的話,“微顏隻是前來為娘親超度,小世子送我二人去往古刹便罷。就不驚動藩王他老人家了。”

他璀璨的雙眸在金宮闕羽內熠熠生輝,隻是看著我的眼神有一絲我無法道明的意味,他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吳微顏,你這女人,真不識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