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對死亡的恐懼似乎脫離了我的腦海,對麵有無盡黃金珠寶所聚磊的寶藏,在那裏麵,充斥著人類永生永世都在追求的欲望……
我隻是稍一愣神,就立馬收回了視線,不敢再向肆意張牙舞爪閃著光芒的惡魔看去。
一瞬間,前世的記憶突然向放電影一般唰唰唰從腦海掠過。那是白思江頭一回帶我去他A國宅子時,滿屋子的白漆掛畫,立柱玄花,拱頂飛券,處處浮雕做飾,華貴不言而喻,即便當他說這是宅子之一時,我還是會下意識地將這裏當成博物館,動也不敢動。
那麼問題來了,思江為什麼肯同我住在三十平米不倒的出租屋內?記得曾經也問過這個問題,他的原話已然忘卻,但猶記得他口中字句深情,其中穿插著的意思,卻還含有一半此時並不能將我介紹給家人的意思。
而今我緊緊抓著宋易邊不敢向那堆惡魔看去,那條鴻溝好像就是警示著人,金銀之欲好似深淵,一但落入,就再也出不來……
“你要幹什麼?”
我緊緊抓著宋易邊胸口的錦衣,他低頭笑著望了望我,隨後攬著我的腰,走到了安全的地方,“微顏以為,我要幹什麼?既然答應過要帶你去見巨玉,必將信守承諾。”
本以為那處黃金窟是欲望之處,卻沒想到,竟然是求生之路。我立刻送手,掉頭跑向懸崖,卻被宋易邊單手攬了回來,我盯著他的眼神同話語一般急切,“那裏就是存放巨玉的地方?”
“多看兩眼無益,而今又取不到,滑下崖去我可怎麼向你師兄交代?”
眼前這人雖然目前沒有惡意,可話語中參雜的東西深不見底,就在我還在盤算他心裏盤算著什麼東西之時,他已經攜我進了側門。
我見過大理後宮的亭台樓閣,處處都彰顯著一個亞熱帶國度的特征,巨大的棕櫚葉覆蓋在頭頂,其下便是被修剪地整整齊齊的草坪,抬頭便是明晃晃的太陽,和其間象牙白的佛塔,走不了幾步就能感受到水源的清涼。
然而宋易邊的家——西梁王宮,我原本以為會是一個巨大蒙古包群,但是現代那些史學家誰又能想到,早就被大燕正統文化同化的西梁,遊牧民族的氣息在王宮之中更是少之又少,小亭深院,紅瓦椒房,蓉蓉暖閣間,已然沒有蒙古包的影子。
宋易邊帶我九曲回環走了那麼幾道,才終於到了宋易邊為我安排的住所。從環境中能夠看出,這裏是不知何時被廢棄的一個深宮冷院。令我奇怪的是,這個院子,竟然緊挨著世子的承嗣殿。
幸好宋易邊善解人意地問了句:“此處頗為簡陋,而今小微顏不能表露身份,不然定不會讓你住在此處的。”
他推開被塵封許久的木門,僵硬的嘎吱聲配合著從其上落下的灰塵,我額角的青筋抽了抽,宋易邊撤開為我遮灰的廣袖,“若是不合心意,就隻能在外麵為你選一間了。”
看著宋易邊那有些歉疚的表情,我心中卻放下了心,可以,可以,隻要不住在宮殿之中,哪兒都可以。
我委婉地向宋易邊表明自己不願意留宿王宮之中的心意,又順道提了下對七師兄的擔心,他果真十分遺憾地同意此事,又約好在七月初七乞巧節的時候,一同到綠雲湖賞燈。
宋易邊遣兩名宮人領我原路返回,宮殿裏的風景都沒怎麼看。畢竟作為一個參觀過無數次故宮的****人,對一個藩王的宮殿的興趣,自然沒有這個時代普通民眾的興趣大。
一路上,我扳著指頭數日子,哎呀,怎麼變得這麼笨,七月初七,不就是明天嗎!這個宋易邊說話都要繞著彎,是怕直說明天我會不應約?
突然,我猛地一回頭,路上除卻送我出宮的兩名不言不語的侍人,再無一點兒活氣。我心裏發毛,剛才有人盯著我後背的異樣,難不成是幻覺?
可奇怪的是,自從我猛然一轉身後,背後就再也沒有那種被人盯梢的感覺了。
或許是我再次路過那處懸崖之時,已經被惟有站在最險之處才能看到的求生之路吸引,隔著厚厚的岩石,我的視線好像都能看見巨玉上出類拔萃的雕工,和飛龍舞爪穿雲的細膩紋理,僅是路過摩豁時,聽到玉匠們對當今世子的讚美不以,和激動形容的表情,我就曉得他定時個難得一見的玉匠人才。
可當今天下,哪有九五至尊放下身段去做社會地位最低的工匠呢?宋易邊的雙手,恐怕這輩子都要綁在朱筆之上,我莫名為他感到一陣悲哀。
本以為這件事兒我沒有放在心上,可當住在宋易邊為我安排的豪華旅舍時,腦海裏卻不自覺地一直設想著明天乞巧節的場景,該穿什麼衣服,總角要不要放下來,花燈提什麼樣式的好?就這樣,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涼月當空,銀鐮微晃,清風拂過多少不能安眠人的臉,明晚又能勾起多少人的心尖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