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來了,按常理來說,這個時候他應該在書房研究最近搜集的《神石錄》才對啊。
燊和那圖撒都讓開了路,南宮越冷著麵走了進來,淡淡掃了我一眼,才將目光放在書生身上。此時那女書生已經繞在了我身前,挺著平坦的胸脯,直直回視南宮越,就光是這一點,我都要佩服佩服她,真是一條好漢,至少目前為止,她是看見南宮越故意表露出慍怒之後,還能如此坦然的第一人。
“原來是屠大人,多日不見,可曾抱恙?”
看來南宮越應該是認識她的,可這句問候的話,怎麼有些怪怪的調調。我斜眼向這位屠姑娘看過去,她麵上愣了愣,隨即爽朗一笑到:“多謝七爺關心,少敬身子骨最近硬朗多了。”
呃,身子骨這個詞應該是用在老年人身上的吧,可這屠姑娘光從麵上看來並不像是個身子骨會有什麼問題的人啊?還有,南宮越為什麼要用“大人”這個詞兒來稱呼她,這姑娘不是個書生賭棍嗎?
我這邊還在疑惑,那邊毒蛇的南宮越又開了口:“常說君子遠庖廚,屠大人倒是標新立異,喜歡來我這白霧苑的廚房巡視巡視,不曉得屠大人可看出什麼問題,夥食可有需要精簡的地方?”
“無需無需。”屠姑娘站到了南宮越的麵前,我明顯看見南宮越的步子朝後移了移,這應該是這位謫仙一般的人能夠表現出來最厭惡的程度了,這個動作牽動了南宮越整個身子,直麵他的屠姑娘肯定看到了,然而她還是裝作沒事人一般,笑著一躬身道:“這裏說話多有不便,七爺,我們到外邊來談,也讓我欣賞欣賞這白霧苑的玄妙處?”
她伸手向門外,做出了個請的姿勢。燊站在一旁,麵色有些黑了。這人的動作明顯是將自己當成了主人,她是不懂嗎?若是這樣還好,可她如果隻想這樣做後故意惹南宮越生氣的話,我想她真是刷新了我對南宮越怒氣值下限的評估。
好漢,你厲害。
我一邊想著這人的膽子真是大,若是男子有這個脾氣,肯定是同南宮越結過什麼梁子,可偏偏她又是個女生……看來有必要朝她取取經了,對,學習學習!
虧得南宮越還沒有說什麼狠話,反倒是從善如流地同她並肩走出了狹窄的廚房,這下,這地兒終於不是那麼擁擠了。我看著案板上被咬了一半的大鴨梨,心中悵然,大鴨梨啊大鴨梨,你瞧瞧人家屠姑娘,腰杆硬得都能同南宮越並肩,而我和你呢,隻能是被人壓迫被人蠶食的勞苦大眾啊!
這廂裏,我對同時女人卻又這麼大待遇差別而憤憤不平,那邊跟在南宮越身後的那圖撒突然折回來,對著發呆的我道:“吳姑娘,七爺叫你看茶呢。”
看到沒,這就是差距啊!可轉念一想,這寄人籬下的生活也是因為自己一時被南宮越聖潔的氣息所影響,一不小心答應了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以後絕對不能被他那張臉迷惑了,可如今我還在這白霧苑,在他框起來給我的“家”中。
隻能無奈道:“馬上送去。”
暑熱初升的時候,最適宜喝的是清火菊花,兩瓣菊花瓣飄在搖搖晃晃的茶水上,被我端上了桌,還沒放下,就聞南宮越突然停了同屠姑娘的談話,轉而對我吩咐道:“你就在這兒。”
哎喲,今天的茶杯怎麼這麼重,水怎麼填的這麼滿,讓我放下來的時候都灑出來了點兒。
“是。”我垂著手應了,站在南宮越身後,他們又開始了對當今三王派係對於擴張京畿軍隊的分析,要照平時,我是十分喜歡聽的,可這時候,我的手指被燙得紅透了,哪還有心情去聽那些個無關緊要的事兒。
我瞟了眼兩人,應該不會發現我的小動作,我悄悄將手舉了起來,想用唾液緩解緩解,誰曉得,偏偏勾到了南宮越背後白色腰帶,我立馬把手放了下去,心裏那叫一個後悔啊,估計又有個把日嚐不到甜味兒了。
可耳邊的話聲並沒有斷絕,南宮越還是像小時候在小船上一般,對這些事兒展現出了十分濃厚的興趣,應該忽略到了我的小動作吧。
下一秒,我的衣角就被人扯了扯,我向下看去,南宮越把靠著椅背這側的手伸了過來,這是什麼意思?
屠姑娘和他還是談得火熱,他麵色如常淡然,好像並沒有什麼異常,鶴敞的掩蓋下,除了我並不會有人看見他的手。
見我半天沒有動靜,南宮越背在身後朝著我的手又拽了拽我的袖子,然後沿著袖口摸了上來,我呆在那裏不敢動,心裏反倒生出了些好奇,他這是要幹什麼?
那雙令人嫉妒的手,用那修長手指握著比他小不少的手,向下摸索,最後那冰涼的手指輕輕地,緩緩地,好似包著一間心愛的東西一般,握住了我那被涼水燙傷的手。
一陣陣清涼從指尖傳來,我站在南宮越身後,卻聽不見他們的聲音,感受不到被燙的刺痛,有那麼一瞬間,四肢百骸的感覺好似都脫離了神經的控製,在靈魂外遊走。能感受到的,就是驟然升高的血壓,和心中升起的,那種奇怪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