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越……
再見到他後,我心底莫名泛出一種複雜的神情,是狠是感恩,還是單純的愛慕,早已經混的百感交集,說不出到底統歸為何。
猛然間,那天顏轉向我這邊,墨瞳中還有化不去的愁情,同他對視的那一刻,我猛然低頭,拿起酒杯想身側人說起話來,敬了一杯。
杯酒入肚,從嗓子眼到胃中滿是火辣辣的痛。我眼淚都快要飆出來,不是說古代的甜酒不辣的嗎?怎麼這麼難喝。
南宮越那雙眼瞳已然轉向高堂之上,那女子站在皇帝身側,正十分親密地給他捏著肩膀,這個時候,我身邊那位人對我笑道:“皇宮深閨中養大的女子就是不一樣,連舞蹈都是難得一見的彩鳳歸巢舞。”
“這是誰呢?”我悄聲向那人問道,他縮著脖子看我,一臉驚訝道:“你連她都不曉得?這位可是當今聖上同靜德皇後之女,五公主南宮蘇素啊!你瞧著名字起的,還沾了皇上的名,得是有多喜愛,才能起這麼一個名字啊!”
“她就是五公主!”
那人一臉鄙夷,不再同我對話。
我的目光卻緊緊釘在這個笑顏如花的女子臉上,她竟然是五公主,那個最受寵,卻最想推翻寵她那人的公主!她纖長的手指在黃袍上輕捏,下手絲毫不敢重了,南宮烏蘇同她談笑間,眼睛都快要笑翻。
我猛然間想到這位五公主,她在一次鎬京詩會上,曾經被南宮越帶到白霧苑小住了三日,那時的她,清高的好像是南宮越從女人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對我完全不搭不理。那時南宮越當著她的麵,稱他這位姐姐為“姑娘”,用我而不用她為白霧苑起的名字,這是多大臉的行為啊,導致一段時間她見了我,就用哪種看毛毛蟲的眼神看我。
沒想到那人竟然真的是她姐姐,若不是我親耳聽到,恐怕還要以為她喜歡南宮越而仇視我,這麼誤會幾年呢。
我瞥向南宮越,他的神色已經安然了下來,同往日一般,優雅地攏著純白的錦袍廣袖,自斟自酌,不讓侍女來服侍。
突然一聲嬌小傳來,不知何人惑而問道:“七皇弟,今日好似興致不高啊?”
眾人循聲而去,那五公主拖著長裙向南宮越奔來,一撩裙擺坐在南宮越身側,傾身笑道:“哦~近些日子,聽說皇弟你頭納的一位小妾都跟人逃了,心裏這是過意不去吧。”
南宮越本就白皙的麵上顯得更白了,他抬頭看著為他斟酒的南宮蘇素,眼神好似萬年冰窟一般。
“莫要傷心了,七弟,你這般俊才,世間女子隻有爭相入你白霧苑中的份兒。跑掉的那個啊,不是被人劫去,就是腦袋有問題。你傷心作甚?來,喝杯酒!”
南宮越沒有接,蘇素抬頭,才發現他殺氣外露的眼神,頓時她如花的麵容也冷了下來。
“咚!”
蘇素一磕酒杯,冷冷道:“這麼凶巴巴地盯著我作甚,你五姐我可是為了你好,給你寬心!”
絲竹樂師不知何時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站在一旁的公公拿著白拂塵轉來轉去,也不知如何是好。
南宮越猛然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的姐姐——南宮烏蘇,冷哼一聲道:“人本有千麵,她在我麵前溫順賢良,同我苑中人相處甚是融洽,我納她為妾有何過之?而今她下落不明,我心甚憂,坊間那些空口無憑隻為一時歡愉的汙言穢語,怎可拿上台麵?我敬你是長我數歲,並未在任何事情上忤逆過你,而今你忽詆毀我的妾,是做何用意,還嫌弟弟心中不煩躁嗎?”
南宮越沉沉吸了一口氣,環視眾人。蘇素的眉頭早已皺成了川字型,三皇子莫名嘴角帶笑,高堂上的烏蘇卻虛眯著雙眼,看向殿外。
當他的視線掃過我這裏時,我碰掉了手邊的箸,掉在軟墊上,我連忙埋下頭去撿,避開了他如同掃射機槍一般的眼神。
在眾人都屏息凝神之時,南宮越突然開口,沉沉砸下一句話。
“況且,我甚悅她,誰編造了些什麼,又同我何幹!”
我直直看著南宮越的身影,他一揮白袍,回坐於原位,一舉手叫來一套新的酒器,垂著長長的眼睫,好似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麵色如常,卻再也沒有理會他桌前雙頰氣得通紅的公主。
太子嗬嗬笑了幾聲,舉起杯來道:“祝皇弟早日尋到愛妾下落,家室圓滿啊!來!”場上諸位斟上酒水,接舉起杯來一同向南宮越敬酒。
我木楞楞站了起來,呆呆地同大家坐著一樣的動作,卻突然發現,我竟然恍惚地忘了倒酒,杯底空空,放下杯來,卻見他一人孤孤坐在位上,鶴敞擋不住他身影的單薄,長睫在他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偌大的殿上,好似獨他一人,享一片孤寂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