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烏雲悠悠飄來,我習慣性掀著簾子撐著臉的手一抖,看向南宮越,他那麵色還真是吃了秤砣一般穩重,沉靜如水,還是缺覺一樣地合眼假寐。
記得每次他假寐,都是在外麵出遊,可在他身邊六年之久,待在白霧院裏的時候卻鮮少見他沒精神。
若是我再自戀一些,也許會厚臉皮地歸功到自己元氣少女的性子上,畢竟那段安靜的日子裏,我也很少滿腦子都裝著事兒,現在想來,還真是糊塗的幸福。
也許他瞞著我的做法並不是錯的,保護一個人就應如此,將她保護在細胞結構中,溫和快樂的細胞液都進去,屏蔽掉所有毒素。
夜色濃稠,明月還被那片烏雲蒙著麵。
“吳禦史。”清澈如泉水的聲音突然響起,我看烏雲看得正專注,他一喚我,反倒嚇了我一跳,看著他輕輕抬起的眼眸,我突然想到前世裴沫容曾經癡迷偵探武俠劇的那段時間,俊美的麵孔常常一臉陰森,湊到我耳旁輕聲道:“月黑風高,殺人夜。”
此時不是回憶那個禍害的時候,我繃起了神經應道:“在!”
他剛平靜下來的眼神又突然犀利起來,我被他眼神瞪得汗毛都豎了豎,先想到他會認人眼神的本事,低下頭後,才想起這個時代沒有人會應“在”,而這個習慣卻是被我從現實帶過來,改不掉的。
心髒仿佛就要掉出嗓子眼,南宮越的廣袖一攏,問道:“禦史大人查處貪腐為何還無動靜?”
他竟然沒有追問,可方才那個眼神明明是起疑了,我想了想,還是正麵回答道:“說實話,一籌莫展。”
“可是無從下手?”
我抬眼望著南宮越,隻見他坐在我對麵,身後車簾被風吹起,銀盤滾出了烏雲的溫床,在他白紗做成的肩上灑下一片聖潔的光芒,他偏著腦袋,烏發還是被一個沒有任何雕飾的白玉冠豎起,從我這個角度看去,好似籠著神秘氣息的暗夜精靈,陰影中有著他神秘莫測的笑容,我心神都一陣恍惚,看著他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可察覺的柔情。
我穩了穩,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吳微顏你萬不能再被這隻白貓弄成了二傻,“想著從基層官員中找個突破口,可雲雲官場,哪裏都容不下我自然地插一隻腳進去探探風。還請殿下賜教。”
我有沒有腳氣,南宮越看我的眼神怎麼越來越古怪?
他一個歪頭殺衝擊我的視野,我差點招架不住,“探風?直接過去亮出身份便是,不必擔心涉及太子權益,即便涉及,三王還是十分樂意,從而支持禦史的。”
我一拍腦門,真不愧是在官海沉浮許久的孩子,思慮竟然如此清晰了,我都沒有想到這一點,果真是太過擔驚受怕,結果緊張地什麼都考慮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