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這下是逃不過了,我隨著和南宮越並肩向林子走去,不短的一段路,我卻已經瞄了他四五眼。從六年相處的竟然來看,南宮越表現出的稍顯凝重,明顯是知道了些什麼,我不禁越看越虛,然後在心裏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吳微顏你慫什麼慫!他南宮越會將我殺了不成?
南宮越背對著我問道:“吳禦史家在何處?”
“哦。”我腦中緊緊繃著一根弦道:“聖上厚恩,現居鎬京。”
我看年南宮越瞥了我一眼,發覺我牛頭不對馬嘴地回答他的話,索性直接問到:“禦史一家老小也在鎬京?為何不曾聽人提起?”
我撓了撓頭,這隻白貓果真還是發現了我身上的問題,此時嚴重懷疑他來尚書局本就不是為了幫工,而目的就是我,雖然這個結論自戀許多,但還是站得住腳的。
“五十老母現居定海花澤村養老。她性子獨立,不願同言來鎬京。”
南宮越眯著墨色水瞳看我,仔細捕捉著我麵部的每一個動作,“吳禦史的父親,可是冬青人人士?”
我恍惚間向後退了一步,洋裝驚恐地望著南宮越,“七皇子怎可如此說!我父雖前半生漂泊西梁天青,但卻是半步沒有踏入冬青的,這兩地雖然隻差一字,但憑誰也不願被人認成冬青那幫反賊。”
南宮越的眼睛眯了一眯,這讓我想起白貓舔爪子時舒服的表情,不曉得是不是我的不爽讓南宮越心中舒暢了一陣子,我心中卻實是不爽的。
他的問題一個個砸了過來,我卻因著他將我“父親”說是反賊,而稍稍反抗地對他的問題消極應答,到最後,他好像也沒有耐心問下去,直接將我這個勞苦人民一棒子打成冬青山的吳七。
七師兄?為什麼是他,難不成我的外貌、行為、舉止、言語都像是七師兄那位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交際花?
最後還是工部尚書的小跑腿將我從南宮越的十萬個為什麼中解救了出來。然而剛從白貓的泥潭中拔出腿,卻又踩進了工部尚書如天女散花一般的折子,一直謄抄到天邊雲霞被紫霞仙子遍染成霞,我才撐著筋骨從尚書局走了出來。
我向馬廄那裏邁著疲憊的步子走去,坐的久了,屁股都快沒了知覺,哎,紅城他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我掐指一算竟然有近兩個月沒有坐過馬車了。
馬兒被我一簽脖子,猛然尥蹶子一聲長嘯,我嚇得跌坐在地,這馬兒是吃槍藥了嗎,怎麼平常性子都沒有這麼暴烈。
我膽顫心驚地從馬蹄能夠殃及的範圍內蹭了出來,站起來想再去牽韁繩,那馬一個轉身,又是虛虛一蹄子撂了過來。
今年是不是命犯太歲,從年初至今就一直沒有什麼重大喜訊。買菜菜漲,買水被嗆,吃點兒空氣都塞牙。
哎,我一邊拍著灰一邊朝宮門口走去,偌大的大殿前庭,灰色大理石紋路清晰,漢白玉鋪成的階梯明晃耀眼,但卻死氣沉沉,空蕩蕩隻有我一人。
我從偏門走了出去,卻見一輛素麗的馬車停在門口。
我在看見那輛馬車的第一眼時就將視線收回,提著領口遮住臉,緊著步子朝朱雀大街走去。
然而我卻並沒有逃過馬車那人明察秋毫的視線,一聲“吳禦史”就將我死死釘在原處。
那圖撒輕甩韁繩,馬兒從我身邊悠閑擦過,那圖撒恭敬地從車兒板子上讓出位置請我上來。我看了眼馬車,那馬車卻好似宇宙中凶惡的黑洞,好似我一旦進去,就會被它吸住,然後就再也難以從其中抽身。
奇跡般的,我竟然大了膽子沒有理會南宮越,徑直向朱雀街方向走去。
遠處傳來一陣馬蹄之聲,我心中千絲萬緒纏繞,卻大多是被南宮越這個家夥勾起的,那聲音也自然被無視,直到一匹紅鬃馬仰著蹄子在我麵前踏來踏去,就好像是剛才那頭尥蹶子的馬,將我成功地嚇了一跳。
馬上人帶著紅纓帽的人對我大吼,“何人還在街上遊蕩?城門口的宵禁令沒有看見嗎?將此人抓起來,押進大牢!”
“啊?”我方反應過來,騎著高頭大馬的兩個士兵以翻身下來將我雙手綁了起來負在背後。
“慢著。”馬車中一人突然出生,南宮越一襲白袍,撩簾而下,站在我身前,擋住了那人極其凶惡的視線,“這位是監察禦史吳大人,方從皇宮中出來,並未逗留。”
那人坐在馬上,伸著脖子向南宮越和他身後的我瞅了瞅,天哪,那距離近的,我真有一種推南宮越向前和那位啵一個的衝動。
當然,給我一百個雄心豹子膽也不敢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