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春初總有寒風，茹女拿被子將我包起，叉著腰一副小大人樣兒地教訓我：“大夫說你胸口淤血未散，又著寒涼，隻怕……咳，必須得裹暖和點兒！上岸是怕你受不了船上濕氣兒，不是讓你喝酒去！傻團長……”
她走到榻邊坐下，費力地攬過裹成粽子的我，語重心長地說：“茹女這些年都養在先生身邊，他對我極好，卻怎麼也不及團長好。先生曾說他見過你，你活蹦亂跳好好的。當時知道先生在安慰茹女，卻也希望如此。沒想到啊，這話有真有假……現在看你這樣兒，我寧願……寧願見不到你！你身體好好地，就行了……”說著說著，茹女小巧地臉上已掛滿淚珠，我忍不住從被窩筒裏伸出一隻胳膊，和她相擁而泣。
我恨南宮烏蘇，她抄了我一家，爹爹、師兄，他們還等著我報仇，可南宮烏蘇卻已經死了。我想和南宮越廝守，解開那些誤會，和燊，和那圖撒，在白霧苑裏平平靜靜地生活，可南宮越還在地宮裏，生死不明。
家人沒了，仇也沒法報，我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思！
越哭我越覺得心頭憤懣，那種無力感，讓我突然想給自己兩刀，胃裏突然有了點兒燒灼感。
我推開茹女，低吼著：“酒……我要酒。”
茹女抹著淚，也衝我吼：“酒酒酒！就知道酒！你喝死是不是就高興了！”
“快給我一刀啊！我早就該死了，要不是我，南宮越也不會死！”
“你別這樣……七皇子不是代你死的，他不會死的……”
雲遊一進來就見我倆哭得稀裏嘩啦，他話也不說，徑直走到我麵前。將手上的盤子放下，一個酒壺，兩個酒盅。
我抓起酒壺仰頭就灌，清清涼涼的味道，還有些衝鼻子。咦？這不是酒！
我瞪著雲遊，他今天一反常態地穿了一身碧綠間白的錦緞襖，外披翠竹銀邊拖地鶴氅，穿著彩石的粗繩將頭發挽成兩個圈，鬆鬆垮垮地耷在背後，頭發看起來好像比往日短了些。這洪路新時代的季節檔次混搭風，我還真有些欣賞不來。
“船上隻有這個。你要是能喝醉，就靠岸給你買酒去。”雲遊抬手又給我斟上一盅。
窗外白霧迷蒙，我看著窗前雲遊地麵孔，仔仔細細地打量著，看起來應該不會說謊。
幾盅下肚，喝得我舌頭疼，而腦袋中那股子混沌勁兒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地則是清明與冷靜。
我哀歎一聲，定是中了雲遊這混小子地計了！
“還想喝酒嗎？”雲遊笑問。
我撇撇嘴，解了被子筒，問道：“衣服在哪兒？我要去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