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地一聲,門猛地被人推開,室外候著的侍衛也把刀擠上前來,拿劍指著雲遊的侍衛盔頂紅纓,衝門外吼道:“人呢!快去檢查小郡王安好!”
十名仆婦樣的年輕女子垂頭邁著碎步魚貫而入,看似鎮定,腳下卻走得十分不穩,頓時屋內擠滿了人,留人呼吸的空隙也滿是肅殺之氣。
探郡王鼻息的女子手指也顫個不停,卻鬆了一口氣,跪著扭過身來:“回王總兵,小郡王氣息平穩。”旋即鬆了捏小郡王腕上的手,“脈搏有力。”
我亦是鬆了一口氣,卻又聽那女子一聲驚呼,呼至一半,又被自己生生吞了回去。
“總兵……不得無禮。”血濺滿身的小郡王此刻已幽幽轉醒,立即有女子跪地,攜絹帕擦拭前襟。
“恭喜郡王!”站在一側的洪先生大呼:“郡王福壽齊天,髒腑淤血已散了大半,隻要耐心調養,定無大礙。”
茹女見那白臉郡王醒了,氣一下又冒了起來,衝他吼道:“你,你這廝請來我家紅先生診病,連一聲謝都不講,還讓他們拿刀對著我們脖子,你你,虧你還是個郡王,待客之道連草莽都不堪!”
我嚇得滿身冷汗,真是不嫌事兒大。
“茹女!”雲遊低吼。
小郡王似是耐不住前襟擦也擦不淨的血漬,揮退了眾侍女,總兵和他手下士兵的刀也立時入鞘。
雲遊歉笑道:“郡王請恕義妹無力,自小嬌慣成性,衝撞了郡王也不知認錯。”他這話對著小郡王,卻是在斥責茹女。
茹女撅著嘴看了眼雲遊,又看了眼不動聲色躲在雲遊身後的我,氣不過地低哼了聲,才走到正在換衣服的小郡王麵前,跪下道,“茹女在此,給郡王賠不是了。”這話說得,三分無情,七分不願。
我突然有些頭痛。也不知是雲遊嬌慣,還是我進門前讓她盡當成蘿卜白菜。這刀尖抵到脖子上的事,真讓我嚇出一身冷汗。
小郡王自是沒有將茹女的話放在心上,卻也沒有給什麼好臉色,口氣淡淡道:“柳大夫真不愧為江南第一妙手神醫,小王的病由來已久,卻從未有今日這般力氣,直立也不喘氣。”
我嗤地在心裏暗笑,怎麼有些像電視裏賣保健品的托兒在宣傳藥效。
小郡王轉而對雲遊道:“此次出封地,多有不便,不得在街上露麵,無理之處,望雲公子見諒。”
茹女唇形一動,似是道“就不見諒”。
我不禁咧嘴輕笑,唉……這小丫頭片子。
忽而覺得頭皮一麻,扭頭一看,隻見那小郡王側頭盯著我,眼睛快眯成一條縫,我吞了口口水。
雲遊見此,側身將我讓出來,我從善如流地對小郡王一福,不敢去看他探究的眼神。雲遊道:“這女子是……是路上撿來的,雲遊見她同茹女十分投緣,便留在船上了。”
我稍扭了扭腦袋側目瞪雲遊,他站的筆直,目不斜視,好似沒有接收到我的眼神。
令人沒想到的卻是,這位郡王小同學似是對我起了極大的興趣,問道:“你生於何處,年方幾何?家中幾口人?”
“回郡王,小女子生於大燕冬青,虛歲二十,家中無人。”
“你印象中,可有姊妹?”郡王追問道。我抬眼看他,他微向我弓著腰,難不成對我真起了興趣?
他見我沒有答他,便順著我的視線看到還跪在地上的茹女身上,才明了道:“雲公子兄妹二人遠行至此,一路辛苦,來人,隨這位姑娘與柳大夫一道賜座。”
我幾人入座後,小郡王便屏退了其餘人等,屋內僅留兩名侍衛。
他落座我身側,又問道:“姑娘,你好好想想,家中可有姊妹?”
姊妹?我看了眼腮幫鼓氣的茹女,若是有姊妹,她當算一個。自然,這位小同學問的肯定不是義妹。“確無姊妹。”
“如此……”小郡王靠在椅背上沉思起來,我看看他,又看看雲遊,雲遊瞥了眼門口。
“郡王可是要尋什麼人?同小女子長得像的?”
小郡王坐起身來,又大量我兩眼,眉頭愈發深了,茹女忽然開口道:“喂,皺眉容易衰老,小紅說的。”
小郡王瞥了眼茹女,沒再理她,隻是對我道:“不瞞姑娘,前日裏大哥……哦,也就是世子,曾在廣陵買了位舞姬。”
世子?我心頭一揪,他說的是宋易邊?
“我那大哥少時信佛,素來不近女色,卻因得容貌俊美,儀表堂堂,少時發覺巨玉,自他手中出的白玉,人人爭相竟之,既是世人口中之皚皚琰玄玉,為人讚頌知曉。”他激動道來,眼神崇敬無比。
“我向來敬重大哥,任何事上皆以他為尊,大哥對我幾個兄弟也是處處提點,和藹至極。”小郡王頓了頓,忽而口風一轉,“誰知大哥自打大燕九死一生,回到大月,周圍侍從帶去百人,回來時僅剩十幾。除卻,哼,在其帳內夜夜笙歌的一名廣陵舞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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