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發那人從黑發中看了我一眼，那種有些翻著白眼的雙眼乍看起來頗有些貞子的神韻，嚇得我後撤了兩步。
長發女人又垂眸看了眼腳下的飯，一腳踢翻。
我抿著嘴看她，她也不領我的好意，真可惜了這麼好的饅頭。
我將饅頭紅薯撿回碗裏，拍了拍上麵的草屑，柔聲道：“盤中粒粒皆辛苦，姑娘何必跟飯過不去。”
隨即端著我自己的碗，坐在大牢另一邊，一口一口嚼著幹澀的饅頭。如此境況，大理定然生變，不然依霍止那性格，怎麼可能乖乖待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舍棄他那些榮華富貴，一定有什麼理由讓他留在這裏。那些土匪叫他少當家，少當家？難道大理藩王落草為寇了？
不會，不是這樣。我暗地否定了這一猜測。白虎山一代久有土匪，這些山頭也早就被人占好了，傳承了幾代也說不定。山寨寨主一定是老的，那霍之這兒子，指不定是冒充的！
“吳微顏！”一道粗壯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嚇得我一口饅頭卡在嗓子裏，咳了半晌。
“吳微顏你怎樣了？”對麵勞裏的雲遊撫著欄杆問我，竟有一絲緊張，恐怕是被我早上一番話嚇怕了。
“你想作甚！”雲遊質問道。
那莽漢好像也被我嚇到了，結結巴巴道：“沒……我隻是……”
我摸到水碗咕咚喝了兩口，這才緩過氣來，“我沒事。”
“團長，果真是你，我終於找見你了。”
我翻身過去，眯眼打量著他，“你是……”
“我是二胖啊，團長。”他抖著一臉絡腮胡子，一胳膊抹過鼻涕道：“你可記得，我是當年流鼻涕的二胖啊！”
“二胖！”我跑過去抓著木牢，他趕忙激動地握住我的手。
“團長，讓你二胖讓你受苦了！”
猶記當年冬青山上，我身後小跟班中身材最為魁梧，分不清是strong還是虛胖的圓墩娃兒，二胖。從小就被孩子團團員暗地裏欺負取笑的小孩，一次為他出頭之後，他就成了我打架時最為得力的助手，這孩子小時候就憨傻，讓我一度懷疑他是不是個癡兒。
我抖著手，一陣心潮澎湃。同誌！我們終於在白虎山順利會師啦！
二胖虎目含淚地在牢外握著我的手：“團長，冬青門沒了！全沒了！姓常的官兒跑到冬青山來宣旨，說門主謀反，九族皆誅，冬青門眾人連坐入獄，團裏孩子都被抓去了！”
我聽著他的話，隻感覺自己眼前一陣一陣地黑，鬆了他的手轉扶木欄，“我知道了，冬青門還有你活著，已經很好了。”
他甩了甩腦袋，扯開一個笑，“團長命大，早出了冬青門。我和茹女也是幸運，被關在第一輛馬車裏，路遇寨主劫車，我倆被劫走。寨主見我倆也是被朝廷禍害的苦命人，便留了我們倆小孩，不久，茹女……茹女她，她失足從後山斷崖掉下去，被洪水衝走了。”
我伸手給他送了他個腦瓜蹦兒，“說什麼話呢！茹女沒死，她被鎬京雲家人救走，活得好好的，富裕著呢！”
“真的！”二胖銅鈴大眼猛地瞪大，激動地望著我，我被他瞪得有些心虛，眯著眼點了點頭，趁著他熊掌拍胸口順氣的時候，我扭頭向男牢看去，雲遊盤腿坐在牢邊，清俊的麵容浮著苦澀。
茹女，你在哪兒啊……
二胖傻傻地摸著我敲他地腦袋，笑道：“上次團長敲我，我還覺得疼，現今竟同蚊子叮咬無差了。”
是啊！這麼多年過去了，以前的我怎麼想的到，當初那個掛這兩條鼻涕傻笑的二胖，現在竟長的如此魁梧，打眼看去，還以為是在世李逵。當年敲他的我，也不會想到，曾被他壓在身下的霍止，如今竟成了他的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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