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舊恨半新歡(四)(1 / 1)

趁著暮色,霍止派人將我和柳先生二人送返,我坐在馬上,轉身忘那視線中越來越小的山寨燈光,霍止那人送我時的話猶在耳畔:“我知你心性自由,留不住你,你惦記著他,就去找吧。不過,你永遠是我的人!”

霸權主義充斥的霍止看著我變色的麵孔十分愉悅,一鞭子抽了我的馬,看我使著拙劣騎術,滑稽地抱住馬脖子。

那家夥,果真是個禍害。

因白虎山,我們又耽擱了一段時間。向上行去的過程中,因為河水上漲,行速被迫減慢,即便一日行船不如路上半天,站在舫頭望江的雲遊,還是麵帶疑惑地說:“為何行速比往年快了?”

茹女的下落,雲遊已報信回去派人搜尋,而我更是隻要一逮到機會下船,就忙去茶館酒肆類人多的地方,打聽烏骨教的事兒。

但得到的信息大都同我知道的相同。洪路第一大邪教,黑衣黑袍,習法陣,善用蠱,幫主更是以骨蠱教無人能破為武林一絕,隻是已有幾年未再在江湖上聽他出寨,有人說其年事已高,換了新幫主,卻有人說他武林樹敵甚多,是被人暗殺而死,更有人說,他正閉關修煉,培養更為邪門兒的蠱蟲。而關於烏骨教的行蹤,茹女的消息,卻沒有絲毫訊息。

除此之外,他們還天南地北地說了好些事兒,關心全國大局之人湊在一桌,人越聚越多,而他們說著自己在朝為官時的事兒卻各個滿麵憂容。而我注意的,卻是大燕如今形勢。

南宮蘇素自上台之後,權力欲望慎重,不僅一波波排除異己,還加強了中央管控,下派禦史,巡查府縣,導致禦史實取代知府縣尉,成為各府各縣行政實權掌控者。登基即開春闈,兩月後又在定海開恩科,才人能士包攬。設立監察使、鹽運使,直督各省經濟。攏兵回關,護衛鎬京及其他經濟重地。又令南宮姓十六歲一下之郡王縣主入宮伴駕,原在極北的皇子也被找回鎬京落了腳。

我嘖嘖感歎,南宮蘇素對皇權渴望了多少年?以至於剛上台就搞得全國強幹弱枝,官員冗雜,除了領土麵積,活像那些年的大宋。

那日同雲遊說起,因為我是在想不出,除了渴望這個理由,還有何種緣由能夠解釋南宮烏蘇此舉,雲遊說了幾種可能,其中之一便是因為失蹤不知下落的七皇子南宮越,雲遊笑道:“蘇素如此拉攏人心,七皇子再向登基,可就難多了。”

我讚同道:“開恩科,收天下仕子心;輕窯薄賦,納普天百姓心;減免商稅,自己腰包也鼓起來了。”

“光祿大夫果真不同凡響。”雲遊笑得淡然:“眾人麵前走幾道也鮮少有人認出。連先皇都能欺瞞,看這天下,果真比他人清楚許多。”

雲遊在從銀水橋將我救起的那刻,我就沒想過自己還能再他麵前當那清廉的吳言,而我二人如今在一條船上,如此坦白,我為什麼還要瞞著他,他是南宮越的助力啊!

“我若是個普通人,沒卷進這濁局,是不是能夠退一步海闊天空?”

雲遊未回答我,隻靜靜地憑舷望著江水緩緩而去,黯然神傷。

對啊,南宮宗家大勢已去,雲尚書被貶極北做了個小縣尉,雲遊心中一定不好受。這讓我想起我那苦命的大師兄,他曾一腔熱血,不知世事,被南宮烏蘇貶至極北自生自滅,他的後半生,可說苟且偷生,亦可說忍辱負重,但我卻無法釋懷,他被南宮烏蘇折磨地那般沒有生氣。

可那該死的皇帝安然被永妃毒死之後,我又能做些什麼呢?我手撚著一根竹簽,上麵是南宮烏蘇親手所書,傳位九皇子的召旨,可現在又能幹些什麼呢?

我站在船首,四下無人,甩手而去。

算了,去的,就讓他去吧,南宮烏蘇與我冬青門的仇,就隨著他最後未能實現的遺願,一道去吧。

暖風徐徐,野草油綠,雙鴨戲水,柳垂葉潤。

我欠南宮越的一條命,就去那四季如春的天青,葉一道還給他,葬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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