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悉聰慧。你說給副堂什麼話，神女不曉得，也不想知道。”
神女在百豔包圍之中，領著她一眾麵首回了主殿。而我卻站在原處，反複回想從見到她起，有沒有說漏什麼話，有沒有做錯什麼事。想完了，才發覺早已雨滿衣衫，包袱也被淋了個透，走到旁側問看守姑娘新來的該去哪兒？她隻繃著臉默然道：“三層司儀坊。”
原來這天青西北的神女宮依山傍水而建，從外觀看來，整座山體便是宮殿。層，是神女宮依照地勢，為每處叫的名。車馬盤至七層，我隻得跟著巡山隊走到三層，在那處領了衣物，分配到離經卷樓最近的海棠閣。
海棠閣倒是不常來人，與我同住的也僅是個灑掃姑娘，名叫曾青。毫無疑問，也是那拉家的。
那姑娘不像我曾在門口見的那看門姑娘一樣喜歡插花戴柳玩玉鐲子，她倒是一身打扮質樸得很。晚上她幫我鋪被褥時，我還有些膽怯，沙林那弟弟曾說過，這些人在那拉家的經曆不是常人能受得了的。而她便是其中一員，說不定被折磨得有什麼怪癖，直到她坐在我床上，拍著軟和的被褥，笑著叫我坐過來試試時，我也沒發覺有何處異常。
可當她抱著被子枕頭站在我房內時，那一臉的笑容，讓我看著著實有些發慌。
“曾青，這是作何？”
她彎眼看我道：“昨夜一個人睡，實在難熬。”她把被子扔在床上跑來磨我，“好知悉~昨兒個夜裏我沒睡著，沒人聊，閉眼就有鬼怪，睜眼卻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這屋子向來都是兩個人，我一個人，實在不習慣。你就可憐可憐我，讓我在這兒睡一晚好嗎？”
耐不住一口一個好知悉，好妹妹地叫，我恍然間在她身上看見了茹女的影子，點頭應了。
她高興地跑去鋪床，還不讓我幫忙，那樣子同初見時的冷漠疏離大相徑庭，口中不住地笑，我真不懂她為何會如此高興？又有什麼可笑？
晚上我同她相對而眠，她拉著我的手，放在她被窩裏，輕聲道：“知悉，你真好。我從未見過如你這般好的人。”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讓她過來住就被發好人卡了？
她滿臉欣慰笑容，閉著眼道：“若有一日，我能飛出這神女宮，定要將你一道救出來。”
我……
本想告訴她，我是自願留在這兒的，可看她麵上神色漸漸淡了下去，應是入夢了。我卻有些睡不著，我不敢深想這姑娘到底經曆了些什麼，怕是我猜了，也遠不比我猜到的少。
隱約間，我耳邊朦朦朧朧傳來一絲聲音：“爺他，定會更溫柔的。”
第二日清晨，我朦朧轉醒，屋內陳設提醒著我，已不再是焦家府上。我推開門，曾青揮著掃帚“嘩啦”“嘩啦”，見我開門，衝我笑道：“早上怎麼叫你也不醒，我還當你晚上被我打暈了呢。”
“我來吧。”我上前握住她的掃帚，她卻將我手掰開，指著廊上道：“早上飯食給你領來了，還有行走腰牌，先去吃了再說。”
神女宮婢女的夥食真不錯，多得我有些吃不完。我將盤裏沒動的雞腿遞給曾青，她將掃帚擱在一旁，把手在身上蹭了兩下，才笑著來接，還不忘感激道：“知悉，你真好。”我看她吃得狼吞虎咽，真像是上輩子都沒吃過飯，我問她要不要再吃一點？她瞪大了眼睛看我，“你怎麼知道我沒吃飽？”
我扶額歎息，這姑娘胃口可真是大啊……
因這院落依山而建，不是很大，故神女宮眾多女官，卻沒一個願意被發配到此處當差。畢竟僅是五層，離權利巔峰九重巔遠著呢。在這不大的井院裏，抬頭便能看見九重巔沒在雲端。而旁側樓宇林裏，最近的自然是經卷樓。
小時候同七師兄找玉白草時，七師兄就曾提起，玉白草能治返祖之症的話，就是他從別人口中，和經卷樓裏確認過的。
現在想來，竟有些汗顏，難不成早在那個時候，我八麵玲瓏的七師兄就已經為神女當過麵首了？如今神女不過二十三四模樣，掐指一算，我滿臉黑線。
十二三歲……這也太早熟了點兒吧！
似是有一種魔力吸引，我再次仰頭，一，二，三……一共六層。此時我已打掃到經卷樓來了。
曾青千叮嚀萬囑咐，我一人萬不可孤身入樓，可趁著她去拿壺喝水之際，我還是扔下掃帚推開了經卷樓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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