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爭奈秋如許(三)(1 / 1)

不同我所想,一樓中央空蕩蕩,環樓擺著零零落落的書架,空出右前方旋梯。四周戶牖透出薄光,隱隱能看見灰塵在其間悠然晃蕩。我隨意抄起一卷竹簡,拂去上麵灰塵,打開後,發覺其間竟是寫癡言妄語。

我費勁地認著字,真是年代越久遠,字越難認。

“今日他又守時來了。姿容還是那般巍峨,看我的神色,也含著溫柔。他是喜歡我的,我想。”

這誰寫的破玩意兒?分明就是日記嘛!

我心裏鄙視,卻還是好奇地看了下去。

“他看著我,道:‘你若是對它上心些,指不定何日就能化身成人,同你作伴,免得你成日閑著無聊亂跑,被關家不能出。’他希望我化成人,原來這就是他希望的啊……”這段實在清水的可以,我草草翻過,卻在一處,頓了下來。

那處文字不同前,文字飄忽,可看出執筆人手上有多顫抖,竹簡的作者寫道:“我和其他宮婢站在宮主床旁,她執意要坐在苑外秋千上,我們拗不過她,她卻是一步一口血地往那處挪,笑著說要看他下不下得去手……她終是在秋千前摔倒,伏在地上。我同繁樓趕忙去扶,為她抹去口齒鮮血,心痛異常。她卻忽地睜眼,將我二人打回原形,虛弱地笑著,看苑外來人……是他!”

我翻過幾章空白頁,墨跡隱約可見,卻糊成一團,似是被人故意抹去。

後才見作者寫道:“我恨他,恨她,恨他!恨他,恨她,恨他!恨他,恨她,恨他!……”如此循環往複,竟寫滿了長達三十厘米左右的竹簡!

“癡女!”

我吐槽道,正要往後再翻,卻忽然覺得眼前一黑,腰身一緊,一人在我背後輕笑道:“還算有自知之明。”

我猛力將他一推,那臉上吊兒郎當的笑,果真就是那一人千麵的雲遊。

“你過來作甚?”

“這我倒要問你。”雲遊躲過我手中的竹簡,略看了眼,放回架上道:“神女不是說了?你過來是給本公子當書童的。這種雜書,少看為好。”

我看著他那動作,那白衣身影,越來越和印象中的南宮越相重合,我甩了甩腦袋,問他:“為何還留在此處?”

“你又為何過來?為了南宮越,你還是離身旁那丫鬟遠些。”

他指的應是曾青,我剛想發問,他卻製住我手腕,二話不說往樓梯上跑去,“一樓都是些雜書,要看啊,跟我上二樓來。”

可他話剛吐完,卻忽然有人驚訝地在背後喚我:“知悉!”

來者是曾青,她站在門口,即便雲遊不動聲色地放下我的手腕,還是被她看了個正著。曾青兩三步上前,對雲遊一福,冷聲冷氣道:“雲公子乃我神女門客,身份尊貴。我和知悉僅是卑賤下仆,身份有別,還望雲公子自重。”而後,看都沒看雲遊麵色,拉起我快步走出了經卷樓。

我扭頭,那白衣立在旋梯上,目光幽暗而深沉。

那一日,我跟著曾青問了好幾道,曾青開始還繞過話題打哈哈,後來就已被我煩的開始不理我了。

書上說,晚上是情感最為脆弱的時候,此時曾青的麵色緩和了許多,我猶豫了會兒,還是伸出手,替她塞了被角。曾青本也是多話的人,被我一撩,還是忍不住轉過身來向我道:“我告訴你。”

我嘻嘻笑著,等她講。

她閉眼默了默,才開口道:“這屋裏住的,本就不是我一個人,你來之前一天,她剛搬走。她每日同我一道灑掃,卻沒有你好。動不動打我,晚上卻不住向我道歉。我也不知為何,竟同她相處過一年。直到上個月,神女新養了個小白臉,他就是雲遊雲公子,今天拉著你的人。”

好吧,我明白了,可這和曾青她自己有什麼關係?

見我麵色疑惑,曾青才道:“那日神女親臨經卷樓,我前去隨迎。卻撞見了雲遊和她兩人,在經卷樓裏卿卿我我!她跪下求饒,雲遊卻紋絲不動地站在原處,我看著心中五味雜陳。神女終是懲處了他兩人,我想即便我軟心,為她求饒,也沒有那麼大麵子讓神女網開一麵。”

“事後,我在宮裏打聽她的下落,才知她被拉回那拉府。你也是那拉府裏出來的,將會如何,不必我多說……”

我恍然想起昨日摔進那拉府林子的屍骨坑裏,白骨、蛆蟲、老鼠、烏鴉。我胃中一陣翻江倒海。

“有該死之人,有暗自處死之人,有對那拉家有用之人,也有換臉而死之人。”神女曾這樣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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