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青深深一歎,“我夜間驚夢,便是夢見了那拉府中人和事,想著我倆這床鋪上,曾經也躺過她……”
我被嚇得汗毛乍立,這!這床竟是已死之人睡過的!
本不迷信人間鬼魂的我,卻還是感覺隱有陰風襲來,我攏緊了被子,聽曾青補刀一般,又歎道:“知悉,你如此好,我不願你步她的後塵,別再同雲遊,沾惹關係了。”
曾青緩緩握住我的手,我看著她擔憂的麵容,衝她尷尬一笑,閉上了眼。
雲遊不是池中之物,南宮越將我交給他,即便損害什麼,也不會威脅到我的安危。
曾青均勻的呼吸在耳邊響起,我悄悄將她手塞回被子裏,轉身望窗外,星辰在小院外,露出一片灰暗,不見明月。
第二日一大早,我迷迷糊糊地被曾青從床上拔起,她急急幫我披上衣衫,道:“別睡了知悉,神女傳喚你呢啊!”
我緊著扣子,一個激靈,隨後便被曾青拉到院裏,跪在地上,眼下女官光是看鞋,都是千層金絲底兒,裙邊層層疊疊,天青卷邊扣黃線,橘黃江河棕黃河山,那人道:“那拉知悉是哪位?”
我垂頭不敢看,“小女子在此。”
“小女子?”那人聲調一提,道:“你這習慣是從哪兒學的?又不是因壞事尋你,抬頭答話。”
對了,這是在南宮烏蘇身邊養成的習慣,一時將這裏當成了鎬京宮裏。
我抬起頭,那人容貌清麗,微笑看我,我卻在想,這臉到底是不是她自己的。
事實證明,的確是我多想了,這位女官才是如假包換的神女近隨,她同我分乘兩匹馬,至七層廣場。還記得前日裏方入神女宮,大雨滂沱,油紙傘下,白衣仙人一抓一大把。
如今空蕩下來,才見不遠處才是神女宮真正的大門。
曾青雖看起來大大咧咧,心卻是十分細致的。門衛冷麵女官要腰牌時,我才恍然想起自己沒帶,可一摸腰上,行走腰牌好好係在那處,幸好有曾青。
那近隨女官同我抄小路上九重巔,一時間仿佛置身雲海幻境,她忽然拉住我的手,沉聲道:“跳。”
隨著她的牽力,我跳過腳下,那瞬間我感覺衣裙被狂風一卷,走在路上細思極恐,方才那一跳,若沒有她,怕我已迷迷糊糊在雲霧中墜下懸崖了。
九重巔真不愧其名。
行在其上,巧遇晨光薄暮,曉日方升,映得雲海一麵金芒輕波,行雲流布,便是前世乘過無數次飛機的我,這般親臨時,真仿若置身天堂聖境,耶和華逆光而行,白袍緩緩而動,我看得癡,近隨女官叫了幾遍都沒聽見,直到她無奈地歎氣過來拉我,我才恍然醒悟,哦,對,這裏隻是九重巔。
路過主殿,隱約能見其中青紗縵張,順著外柱望上看去,九尊屋脊走獸端坐,騎鳳仙人神姿若飛。我暗自想著,鎬京宣政殿十個,兆水宮煙光殿上是九個,天呐!這神女膽子也太大了吧,竟和藩王造殿一般等級!
到了偏殿,近隨女官上前,我止步殿外,她傳喚後,才敢進去。
依舊是輕紗幔帳一片片,分不清來去方向,隱約聽見前方朗笑之聲愈大,我邁步上前,才見影影綽綽,是神女同一個鶡冠朝服之人,見我入堂,喚我上前。
她笑著對那鶡冠人道:“歸德將軍此次雖是密來,但我天青也不能失了禮數。燕皇密旨,還需假以人手相交。微顏。”她示意我上前接旨,我想了想,還是按照大燕的禮數,跪地奉旨才起。
接過旨後,神女卻笑著婉言讓那家夥走了。
鶡冠是武官之冠服,他一個武官為何要同神女商議?還有南宮蘇素的旨意?
“給我念念。”神女撐著腦袋,冷眼道。
那密令病不同常,小的簡略的可以,“今世運歸正,天下總穩,少有不平,承天之意,常降甘霖於天青。而今餘孽竄逃,逼近西梁,望神女順道而行,不負那拉氏血性。百端待舉,敬之厚望。”
“何解?”神女問道。
我想了想,道:“天下太平,隻有一部分人尋釁滋事,這部分人跑到西梁來,希望您能用那拉氏的力量,一舉殲滅,並表示對您寄予厚望。”
“哼。”神女冷笑一聲,道:“一點便宜話就讓我聽令與他,這南宮烏蘇比他哥糊塗的多!”
而我在路上卻想,這所謂的餘孽,會是被貶至邊界的雲家人,還是下落不明的南宮越?
我想不通,想找雲遊問,可卻四下尋不見人,冒著被曾青罵的風險,我上了經卷樓,可到頂也沒看見。我不敢問旁人,隻能問曾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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