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懂神女宮規矩的人才知道我同雲遊現在的處境有多麼危險,沒有生路,如此試探著原路返回,可那條路卻如同蒼蠅進了瓶中,隻能進不能出。若不是我和雲遊命大,躲開了從草叢中射出來的致命暗箭,恐怕現在早就橫屍當場,一命嗚呼。
終於回到了大路,我的額頭早已生了一層薄汗,雲遊累得白臉都泛起了紅暈,他忍著腳踝的傷,咬牙起身探看四周。我站在他身後,心中卻疑竇叢生……難不成真被霍止說多了,雲遊並不是真心誠意幫我上山的?
可如今我同他已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即便雲遊真被神女收買,我想逃,也定會暴露行蹤。
正在這時,我腦海中忽然有霍止的聲音陰惻惻地響起:“殺了他。”
這念頭一出,我忽然有一陣恍惚,白衣的雲遊背影如此弱不禁風,他不會武功,我不會殺死他,隻要將他束縛住就好。
……對,隻要將他束縛住就好。
我心驚膽顫,輕抬腳步,一點點向他背後挪去……
很好,雲遊正全神貫注地看著四周,並沒有發覺我的靠近。
“這路貌似是個回環啊……”雲遊喃喃自語道,忽然一個回身!
“那女官到底引人走的哪條路?啊,微顏,你可知曉?”
我不敢看他,隻得瞟著四周,結結巴巴道:“大概,大概環路中還有小路通往九重巔吧……”
雲遊一喜,驚訝道:“對啊!我為何沒有想到!我們走。”
雲遊撥開草叢而去,我站在原處,張開掌心,一手冷汗。
天哪,我竟然對雲遊起了歹心!
不得不說,這回我懵得就跟歐皇附身了一般。看似環形的冤枉路走去,竟然是一條直直上山的路。而那條路同雲遊方才引的路十分相似。都有一顆大榆樹指引。而根據我在天青被其他女官們耳濡目染言傳身教,基本上摸清了神女宮小路的規矩:假路仿真路,一路非假即真,不可能出現相似的路有三條的情況。
這下總算是放了心。雲遊喜道:“原來是將陷阱化為平直,平直化為陷阱。幸好不曾為止坑害。”
我走在他身後,他的腳步同他語言一般輕快,我試探地問道:“你這雙履,甚是厚實,可是在鎬京的成衣坊中所做?”
雲遊笑道:“成衣坊中的履可有履鞋鋪中的好?可再好的履,也沒有我母親親手縫製的更為舒適。”
好吧,他似是沒有發覺我話中之意,依舊衝鋒在前。我卻有些迷茫,難道說,他的腳是真的好了?
我搖了搖頭,自己竟然隻因為霍止的一句話,對雲遊產生猜疑,導致現在怎麼看他怎麼不對。
是我不對,是我不對。
我兩三步跟上雲遊,他卻又在一處停了下來。
頓時,我有種不詳的預感。雲遊個頭不低,前路被雲遊擋住看不見路。我走到他身後,拉了兩下,問道:“可是又走錯了?”
雲遊扭頭,苦笑著看我。
不是吧,明明隻有兩條路,這條怎麼會錯!
可雲遊還未說話,已有一道陰寒的聲音從不遠的前方傳來,“我就說後方是誰緊隨,原來是雲公子!怎麼,雲公子難道忘了神女下的死命令了嗎?”
雲遊無聲張口:快跑。
我卻忽然意識到,這次,我們真的追上了易變。不對,應該說,是他們發現了我們,故意在此等我。
“公子常年待在藏書樓,登高而視遠,必然知曉下層被逮人入侵,神女正遣人禦敵,雲公子大可放心,七層暫且安全,不必向上撤。雲公子莫不是對神女思念不已,想去九重巔尋一趟?若真如此,倒不如同我一道。大路過遠,馬車被扣,隻得煩勞雲公子同我走一趟山野小路。”
這女官聲音我十分熟悉,怕是神女身邊某位心腹,而我並沒有心情去了解,眼看腳已經滑到了灌木邊緣……女官卻忽然高聲問道:“知悉,你去何處?”
我尷尬地從灌木間探出頭來,尷尬地笑道:“我去林子裏方便方便。”
“哦,那去吧,我等你。”
如此,我隻能在雲遊和易邊看不見的不遠處林子裏,在那女官的監視下,解決完畢。
真是!我還從來沒在易邊的麵前如此丟臉過!
也許是為了保護我,易邊從聽到我的名字起,隻是抬眼喵了一下,再也沒有何種動作,以至於我以為他站在原地睡著。而雲遊在路上同他搭話的過程中,也都隻是板著一張撲克臉,對我一個正眼也沒有。
我心中一陣感動,當時的我,一直以為,這就是一個溫柔細致的男子,想保護我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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