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實是痞裏痞氣地極!那幫子大漢考得近些的,臉上都帶著意味不明的笑容,看得我十分別扭,霍止見如此,對他們絲毫責罵都沒有,妖孽般的笑容卻更加深了,我知道這家夥定時欲意造勢,給他人一種我倆關係多好的幻想,待到南宮越來接我的時候,我就算是有兩張口也說不清了。
我氣得跺腳,抬頭卻見走在霍止身後的白麵壯漢低頭不語,在歡笑的周圍人中更顯得格格不入。
這時我才想起,二胖那孩子也在霍止的隊伍當中。
可霍止如此開我玩笑,總覺得不想是他往常的風格,似乎……更開朗,更放縱一些?當隊伍走到一處鬆林中時,霍止命大夥兒原地整修,他自己跑到一處坐下,擦起了自己手上的畫戟。
我席地而坐,可放坐下,便聽不遠處傳來一陣痛苦的悶哼,扭頭看去,那些大漢們有的短了胳膊,有的被戳瞎了眼,死的死傷的傷,因為一直走在隊伍後麵,我沒有看見。
忽然又一道拔高的壓痛聲傳來。順聲看去,卻被都擰頭看去的漢子擋住。那名曾被我踢下一線間的大哥起身,穿過人群,路過我的身邊,他半襟染血,手上滿是鮮紅,他唇色僵白,走到霍止身後,“少當家……掌子哥他,他沒扛住,噎了口氣,隨祥子哥去了……”
我隨著眾人走上前,人群中,我隻能看見霍止盤腿而坐的背影,腿上靜靜擱著那把染了不知多少人鮮血的畫戟……
他垂著頭,話語低沉,“掌子他,是為我擋的刀。我對不起他……他挨刀的那刻,我反手殺了那蛇蠍女,再看掌子,傷口留黑,被抹了毒。掌子曾說,他親兄弟祥子就是被神女抓上就衝巔,從此了無音訊,他打探,說是早就抹脖子了。他是來為祥子報仇的,兄弟們是為了我才來的,可如今我讓兄弟們受了傷,惡婦神女在刀上抹了毒,受傷的弟兄也隻有還水能救!”
說到此處,霍止神情激憤地站了起來,道:“為了老當家!為了為我受傷的兄弟們!為了我們的掌子祥子!我就算搭上這條命,也要把還水奪過來!”
萬眾呼吼。
我嚇得推出圈子,一屁股蹲坐在地上。轉眼看那些方才殺紅眼的人,如今又染上了仇恨的情感。我忽然發覺,霍止這人有多麼可怕。利用人內心的恐懼、仇恨,讓他們再次義無反顧地為他效力,僅憑那幾句話……那幾句話!
我蹲坐在當場,待眾人散去後,霍止又坐了下去,腿上擱著的畫戟半紅半白,如同鬼麵。
如今想來,他調戲我的那番話,無非是想緩解當時壓抑的氣氛吧……
再看霍止,他的手握著紅帕,在畫戟上一頓一頓,反複來回。注意到我的目光,他緩緩轉過頭來……我連忙一個擰身坐好,感覺到霍止的視線在我周圍掃來掃去,下意識後背繃得筆直。
不知過了多久,霍止才下令繼續向主殿而去,我總算鬆了一口氣,腰部肌肉的酸痛令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對霍止的目光開始緊張起來,我心中一驚,腦海中卻滿是他雙眸璀璨,神情專注地盯著手上的畫戟。
一點點,一寸寸,如同愛惜生命一般,愛惜著自己的兵器。
天!原來這就是認真男人的魅力啊……
那廂裏,我正在感歎,卻聽前方有人喚我名字。
“微顏,你扶額作甚?”霍止忽然開口問道,“若有恙,聞了何種毒氣菇,你要趁早說。方才見你退下崖,還以為你鐵定甩死了。”
我瞪了他一眼,看在他的麵子上,姑且讓他一回,誰想他卻忽然口風嚴肅起來,“若安好,便緊緊跟著,否則就下山,別拖累本公子。”
他這話一出口,兩旁人立馬相勸,我本是十分氣惱地,但當聽見勸架的漢子一口一個嫂子地叫時,霍止那欲發不得的賊笑,我算是明白了,這家夥又那我當空氣清新劑呢!
說來也巧。霍止上山這一路上,一行人走大路,卻皆未遇見企圖偷襲或者發起衝突的人,好幾年以後,我同他共乘一匹馬在草原上飛奔時,忽然問起,他卻點著我頭說我笨,“顏兒,你想想,神女宮那七層之下可不僅僅是烏骨教一波勢力,山下的地盤不是他們爭奪的目標,目標乃是九重巔上神女手中的還水。而神女實力如何尚不可測,來一撥人幫著一起搗它神女宮,理當高興,又怎會攔?”
可現在的我,不僅要跟上這些五大三粗比我高幾頭的漢子,還要仔細想想,神女可曾透露布置給我,可還會有人幫我奪取還水,還水能不能解女官的毒,以及雲遊是否已經成功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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