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摩挲著被拍紅的手背,掌心裏忽然變出一把剝了殼的瓜子,挑眉道:“什麼目的?各取所需啊。”
這姑娘絕對圖謀不軌,不然為何天天往我這處跑。她伸手將瓜子遞到我麵前,我看了眼,繞過她出門,往大堂走。沒走幾步,就聽如夢在身後小聲道:“小奔頭,疑心這麼重,我像是心機表嗎?”
又叫我小奔頭!我猛地轉身,卻見她揚手灑了一顆瓜子,仰著腦袋張嘴接,瓜子一個弧線,卻砸在她人中處,順著坡溜進鼻孔,她慌亂地低頭出氣,抬頭時,剛巧視線同我碰到一塊。
我尷尬地扭頭要走,聽見她腳步聲跟了過來,伸手勾上我的肩,沒一點兒淑女像,她笑道:“這才對嘛!多笑笑,才好看。”她捏了捏我的臉,呲出一口大白牙,“不然可惜了這麼好的正太皮囊。”
“……”正太,時什麼意思……
在我的苑裏吃飯,從不允許那些初來乍到的姑娘上桌,一是因為我煩她們,二是一看到她們在我家白吃白喝,我氣就不打一處來。
然而,除了如夢這位怎麼趕也趕不走的姑奶奶。她借口監督我飲食是否平衡,賴在我身邊,一爪子雞腿一筷子菜地將滿桌食物叨了個遍,我卻發現,唯獨那道紅燒花鰱她沒有吃。
我一筷子一筷子夾菜,心中納悶,為何一向聒噪的如夢,在飯桌上反倒沒了話,明明父王的朋友們十分喜歡在飯桌上談事兒。
如夢忽然擱下飯碗,表情痛苦地咽下一口飯,喘了三喘,扭頭抱怨道:“我說小少爺,我臉上是有米粒還是有花兒啊!您這麼看我,我可吃不消。”
我伸手在她嘴角一摸,點頭道:“是有米粒。”
她神情一愣,忽而湊過來賊眉鼠眼地問道:“是不是,沒人陪您聊話兒,你……寂寞了?”
我默然,挑著盤中勾不起食欲的菜。她卻自以為是,心領神會道:“雖說這食不言寢不語,不過大少爺您想的,咱就盡量給您辦到。”語畢,她飛一般地跑出堂去。
“唉!如夢!”我喚她時,她已消失在視野。
不一會兒,這姑奶奶竟領了六個姑娘,站在我麵前,如夢讓她們坐下吃飯,她們卻各個表情僵硬地看著眼神冰冷的我,如夢在桌下踢了踢我,傾身小聲對我道:“先前講好了,你得乖乖聽我話。”
她這話聲不大,在寂然的堂內,不知有沒有落入那些姑娘耳裏。隻見她們各個神色一鬆,被如夢摁在位上,道:“姐妹們既然來了,就莫要拘禮,少爺年歲還小,以後還需大家多多照應。”
我白了她一眼,這姑奶奶,淨給我惹麻煩。她勾著笑斜睨我,坐在我對麵,繼續餓虎撲食一般完成她的大業——啃雞腿。
這一頓飯讓我吃得極為別扭,反觀那些姑娘,因著如夢開頭說話,聊得十分熱絡,話題也無非就是些日常八卦、嫁娶話本,我無心聽,隻悶頭吃飯,唯獨一句話入了耳:“可不是!那舞娘世家獨傳打造玄鐵手藝,江湖上誰不爭相竟之?那香鸞閣就是她用玄鐵換來的!”
離桌時,那群人正聊得開心,絲毫沒注意到興趣缺缺的我,和早不知去了何處的如夢。
我徑自出府,乘王府馬車往城西南邊的校場奔去,早晨通常是父王親自閱兵點將的日子,也是少數能見到他的日子。
到校場時,父王已站在上麵了,此時請安,已經晚了。我忍不住抱怨如夢,若不是她招來那群姑娘,我就不會錯過了!
父王一身黃銅銀鎖寶甲,內襯勁裝短打,紅纓在首,何其威風。
先皇賞賜的軒轅神弓方從他身前放下,場上轟地湧起劇烈的喝彩,地動山搖。我向遠處望去,隱約看見什麼東西穩穩插在一顆枯樹樁上,兩名壯年士兵合力才將那物從樹上拔出。
我躲在校場屏風後,看父王屹立在點將台中央,一名士兵雙手捧著軒轅箭,另一名士兵手中舉著什麼,興奮地話音都在顫:“吾王勇猛,灰鴉的羽,射中了!”
眾人群情激奮,大吼吾王勇猛。我被這種熱血氣潮撼動,而台上的父王卻神色淡然,點頭一笑,將軒轅弓遞給隨從將領,擱在我眼前不遠處的武器架上。
真不愧是父王!我笑著欲退出校場,身後人卻被我撞了下,方要道歉,便見一女子抱臂站在那處,口中嘖嘖道:“神武霍王,今日一見,才解其中震撼之意。”
我眯眼看著如夢,她什麼時候到這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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