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是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以為假祁是顧計重施，盯著角落裏那仰頭望頂，沒有半分聲響的假祁，關節扭曲。
其實我當時才想到，為什麼假祁那把劍要向我飛來。
當時神女同假祁同時鬆手放人時，神女將我推了出去，而假祁並沒有。她的目的是殺掉神女，以任何可以殺死她的手段，哪怕卑鄙。
而我，這一個被敵人的朋友抓住，還同他緊緊相擁的人，在假祁心裏一定產生了懷疑，再聯想到，是我讓這形式變得對她不利。除了叛徒，我還能被冠以什麼名號？
我是叛徒，是我背叛了她，對她的真誠在她那裏自然成了一種拙劣的表演。
可我並不是啊！包括救阿淵，隻是無意識的行為，我也不曉得，自己會這樣做！
可現在想這些又能有什麼用，假祁已經不再相信我了。
神女半陰不陽的目光向我射來，她笑道：“本宮改主意了。他，不用你殺。隻是你這位姘頭亦敵亦友，本宮實是心下不安，不如你殺了她？還水就是你的了！”
聽到這話，南宮越手勁一大，抓緊了我的肩膀。我有些耐不住疼地看向他，他才鬆手，轉過頭來細細瞧著我。
他的眉頭又起來了，又是什麼事讓他難以決斷。
我的手伸到半空，還不急幫他撫平眉頭，他就轉了回去。
“天下大事，皆以謹慎為重，意氣用事最不可取。神女大人深知此理，手握天青，為一城之主，自然需看清利弊，以大局為重。”他聲音低沉了幾分，如同細磨咖啡般耐人回味，“神女明知西梁有意吞並天青，霸取還水，而起世子才思謀略遠勝常人，近年更是收斂銳氣，治下休養生息，聯合江湖勢力，暗地屯兵。”
神女冷笑道：“便是你說了這些，本宮也要你殺她。隨性之人做隨性之事，七皇子與本宮不同，你～”神女再指南宮越，“才是謹慎之人，此番親來，必然對本宮細微皆知，知本宮會將還水交於你，助你大事功成，也知本宮看誰不順，說滅誰，就滅誰。她從本宮手中逃過一次，知道些不能外講的，這事兒啊，便是落在你身上，你也要滅了她！啊～不對，這男子啊～亦可以收了她……”
她的臉在白紗飄飛間明明滅滅，躲在南宮越懷裏的我，忽然想起了那日，風涼水清，鳥鳴葉翠，神女捏著鏽線，腿上擱著半成花兒，揮手撒下食屑，引得江裏水鴨撒歡兒地鬧。
她的眼神冰冷而危險，逼視著我，涼涼道：“吳微顏，可當真我不識得你？”
她笑得恍惚：“她沒有啊！她愛我啊！哈哈哈！”
她表情狂妄：“憑什麼讓阿青叫你的名字！她！是！我！的！”
她蓋著荷葉，輕吹氣：“可我天天在竹林裏等，等啊等，等得繁星都褪了顏色，你為什麼還沒來找我？”
我的咽喉刺痛，聽見她的聲音如同死神般恐怖，“洛水那處路途甚遠，我保證過，還水祭奠前後不開殺戒，卻不代表，不能讓你自生自滅。”
——
從回憶中晃過神來，今日並非還水祭奠前後，若是落在她手上，我活不了。
“此番你若放過他，他必會來奪，即便他走了，手下江湖中人也會不絕不休。而今的神女宮，就是他西梁世子的傑作。如今你為魚肉，他為刀狙，孰輕孰重，神女英明。”
南宮越為我的辯解，從小初談到了洪陸大勢，想分得一口羹的神女忍不住咯咯笑，狀似戲虐，實則冰冷，“待你落魄之時，回來想想，救她，可值？”
神女清清淡淡地放下了手，帶著謎一般的微笑轉身。南宮越低頭看我，這下他英眉間的愁容總算是褪去了。
我低聲問他：“可是放過我了？”
南宮越無奈地瞥了我一眼，嘴角勾了起來。
想起那些說我口蜜腹劍的人，真是沒有見過真嘴炮。跟著南宮越學習，就能知道對於一些人，僅是奉承，遠遠不夠，更多的應是對於大勢大局的分析，他們是同一類人，如機器一般冷靜的人。南宮越不常爭，即便是在他父皇頂上冠的事情上，他亦不急於爭奪。可這家夥，如同潛伏在草叢的獵豹，出之必死！
神女將我三人帶去暗宮的一麵牆前，隨手按下一塊磚，磚陷門啟，神女引我幾人，邊走邊問道：“此次神女宮陷落，若沒猜錯，源起於葛家。葛家走水，絕對是人為。”神女的話明明還有後續，卻停了下來。
我仰頭望南宮越，他不看我，隻反問道：“神女這是何意？”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