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嚴生,遲拓的三叔,遲四海的親兄弟。雖說是兄弟,同一個爹,待遇卻天差地別,遲四海是嫡生長子,遲嚴生不過是歌姬所生。自小便活在哥哥的陰影下,哥哥是武學奇才,天資卓越,自小備受父親寵愛。
盡管你聰思敏捷,兩歲背詩,四歲作畫,你隻是歌姬所生。盡管哥哥還在紮馬步的時候,你已經將兵書背得滾瓜爛熟,你隻是歌姬所生。哥哥連上馬都困難的時候,你已經能百步穿楊,你隻是歌姬所生。當哥哥苦思著家傳絕學的心法是何意思時,你已經能倒背如流。你隻是歌姬所生……
因為如此,隻能躲在陰影下,看著哥哥習武,費心記下一招一式。到沒人的地方,思索著如何能做得比哥哥更好。可就算這樣,你做得再好也沒人會正眼瞧你。連下人的臉上,都總是掛著一絲鄙視。
仇恨的種子,就這樣埋下了。
遲嚴生是個聰明人,他明白,歌姬所生的孩子,就算是再天才,都不可能繼承家業。反而,如果真的表現太過突出,有可能活不到成年,就在某個月黑風高的晚上被人填了井。
於是,不負眾望,他終於照著所有人所預料的方向那樣發展,我是歌姬所生,隻是個不成器的人。他不學無術,心無大誌。終日流連在女人堆裏,酒足飯飽思銀欲。
就這樣他漸漸淡忘在了他人的視線之中。沒人會花時間去關注這樣一個人。包括遲拓。
在前些日子的家族奪權之中,遲拓以鐵血手段,打擊了一切的反對聲音,他知道這樣會留下詬病,可是他沒那麼多時間慢慢來。所有人都反對他的時候。遲嚴生終日醉倒在妓院。所有人都推舉另外一個遲姓的外親當家的時候。遲嚴生還是忙著在街上強搶民女。忙著在賭場一擲千金。
遲拓根本沒有把這樣一個人放在眼裏。
然而,能一招致命的毒蛇往往藏在你最意料不到的地方。
從這時起,遲拓才明白,沉迷酒色隻不過是假象。妓院,賭場這樣魚龍混雜的地方,最容易傳遞消息而不被人發現。沉迷女色,強搶民女,有可能被他搶走的絕世美人,將來都會舞出一手漂亮的好劍。
隻有蓮香鬼影步的心法,才能有辦法催動魁罡劍。也隻有出神入化的步法,才能迷惑冥遠,使得他懷疑是遲拓。而且,遲家獨特的封穴之法,並不是一般人能學的。
蓮香鬼影步與鬼派封穴、鬼手移容,這三項向來都隻傳嫡子長孫。由此可見,遲嚴生並不是一般的角色。
“你預備怎麼辦?”寒煙輕聲而言,聲音回蕩在晶瑩的洞壁之上,沁人心脾。
遲拓說:“他準備了那麼多年,為何一定選在這個時機動手,這點十分值得考量。從一個人的下屬,就能看出這個人的大致性格。吟風偽裝得天衣無縫,有此可見,遲嚴生該是個多謹慎的人。況且,現在出手,不管從什麼考慮,都不是最好的時機,如果他早有準備,有十足把握,在我爹死的那三年裏,他大可以出手。可他沒有。因為他勢單力薄。而現在……”
“你的意思是,他現在不再勢單力薄,找到了同盟,或者強有力的靠山?”寒煙問道,“那會是誰?”
“我心裏已經有了猜想。隻等證實,我這次出來,也做好了部署。”遲拓成竹在胸,“至於那個女人,我暫時不能驚動她。免得打草驚蛇。關鍵時刻,或許她還能幫上我的忙。”
“無影峰那邊,你該怎麼應付?”
遲拓雙眼盯著冰牆,眼光帶著穿透的光芒,他臉上有一絲自信的笑,“我都能想明白的事,我相信有人比我聰明得多!”想起出來前,在遲府的那一幕。
若是他有心要我的命,隻怕現在還在遲府打個昏天暗地。哪那麼容易脫身啊……
“先不說這些,”收起了複雜情緒,遲拓鎮定地看著前方堵住的冰牆,“現在重要的是要想辦法出去。”
“不急。”寒煙走到蟬衣之前,伸手撫上了泛著藍光的堅冰,“我要把它帶走……”畫麵如此協調,她縹緲得如同剛從冰雪裏走出來,遲拓目不交睫,仿佛眨眼間,寒煙就要沒入這冰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