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摸摸臉,有點不敢坐車了。好在周圍人很多,幾乎擁著草草轉進了二號線。
這一次,草草手疾眼快的為自己找了個座位,不去看身後的鏡子。盡管如此,那兩張詭異的臉還是留在她心裏,揮之不去!
她記得自己在做那個表情時心裏想什麼!正是因為想到了,所以才會笑;正是因為笑,所以才看到一張不笑的臉半隱在笑臉後麵,詭異無比!
她想到了今天晚上一定要做一件事,這件事不一定會成功,但是失敗的原因隻能有一個!草草的手有點發抖的捂在臉上,到現在為止,她還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她也不知道該不該埋掉這個想法。
就好像那個笑臉,是真的開心的的笑臉;但是總有一張不笑的嚴肅的冷漠的臉藏在笑臉的後麵注視著她!
她不喜歡那張臉,很多人都說她笑的時候最好看。沈備說,眼角的皺紋是笑紋,會活動的笑紋。輕輕一動,她就會年輕十歲!
草草下意識的揪著嘴角向上輕輕的提了一下,似乎這樣就能蓋住那張不笑的臉!
其實,那張不笑的臉草草也很熟悉。
在離婚後生死不如的一年多的時間裏,草草天天從鏡子裏看見這張臉。那時候她天天對著這張臉說話,哭鬧,頹廢的陪著這張臉在城市裏遊蕩。在生死邊緣徘徊。直到有一天,她走在小區裏,陽光暖暖的照在她身上。於是她抬起頭,展開胸膛站在花園裏深深的吸了口氣。
一個頑皮的小男孩,大概隻有兩三歲,“咚”的一下沒頭沒腦的撞到草草身上。孩子也不哭,抬頭看著草草,好像嚇傻了似的立在那裏。草草看著孩子,想起自己的博博,慢慢彎下腰。小男孩兒的媽媽追過來,抱起孩子,連聲向草草道歉。
“哇!”孩子爆出哭聲,好像受到莫大的委屈,又好像被什麼嚇到,拚命的向後推著媽媽的肩膀。年輕的母親不知道怎麼回事,抱歉的笑了笑帶著孩子離開。
草草卻聽清了孩子哭鬧的聲音中,隱約的話語:“妖怪、妖怪、妖怪……嗚嗚嗚……”
東直門站到了。再次換乘時,草草已經沒了坐車的勇氣,走出車站上了出租車。
五彩繽紛聳入夜空的大樓從路兩邊閃過,彙成一條流動的活動光影長河,生機勃勃。
收音機裏傳來主持人念短信的聲音,多半都是祝福,生日快樂的,新婚快樂的,喬遷之喜的,升學考試的,還有預祝司法考試通過的,喜洋洋的聲音透過電波一點點慰平草草布滿褶皺的心。
“我們這裏一條短信,誒,挺奇怪哈,”女主持的聲音亮麗輕快,草草側耳傾聽,“他說啊,今天是一個很平凡的日子,他因為有應酬要去見客戶不能回家吃飯。他的老婆坐地鐵回家未必能聽到這個短信。但是他就想說,老婆,我愛你,你是一個好女人,碰見你是我的福氣。落款是一個好男人?”主持人笑著讀出落款,似乎“好男人”這個說法很好笑。
草草“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司機也樂了:“您說這男的忙活什麼呢?該聽得聽不到,這不浪費嗎?”
草草看著破舊的收音機說:“怎麼會白說呢?愛一個人本來就是自己的事。想說就說了,不會去管對方聽不聽得見。愛與得,本來就是兩回事啊!”
司機看了草草一眼:“一看您就是大學老師,說話都和別人不一樣。反正啊像我們這些俗人,什麼愛不愛的都談不上,您看我這杯茶,可不是一般的茶。裏麵是我老婆的獨家秘方,每天中午我得開到她們超市那兒換一杯。誒!您別說這得損失多少錢啊……”司機搖了搖大杯子,裏麵各種黑乎乎的東西烏壓壓的裝了半杯,“沒這,我還真的堅持不下來!喝了就是舒服!”
草草笑笑,“大哥真是好福氣,嫂子是個貼心人。”
你說這麼多人,光坐我車的每天都得幾百上千,這麼多年下來,我不就娶了她一個嗎?還得說緣分。我不是迷信啊!這玩意兒不信不行。有時候我開車沒人的時候就琢磨,你說怎麼就兩個人能碰上,怎麼就那麼對眼呢?我不是說您啊,但是我看那些明星好看是好看,就是沒我老婆耐看!草草忍不住笑出來了,她幾乎可以想象出來這位大哥背後站著的女人眼角一定有漂亮而生動的笑紋……
笑紋嗬……笑容凝固在草草的嘴角。司機還在喋喋不休的討論人生宇宙,草草隻想起沈備的臉,黑黢黢的臉膛上,眼角也有一條深深的笑紋,柔和了一身的陽剛與鋒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