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男人與另外一個男人的戰爭,無時無刻地不在醞釀著、準備發生著,而愛時隱時現,糾纏著他們的愛恨情仇。終有一日,兒子也會成為父親,也會有自己的孩子,那一刻,兒子才驀然發現:戰爭的點燃者通常是兒子,導火索通常是愛,平息者卻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父親。
一個男人與另外一個男人的戰爭
少年決定一死了之,繁重的作業,沉重的壓力,父親決絕的語言,缺愛少暖的生活,所有這些無奈,構成了少年內向的性格。在學校裏也不敢發作。
母親早逝,父親一個人撫養少年。由於孤獨,父親養成了酗酒的毛病,醉後便大罵生活的辛酸,然後便將矛頭指向少年,說少年的作業題不會做,數落少年在班裏成績靠後。
曾經有一段時間,少年的作業題目做得亂七八糟,父親問他為何不問自己?於是,少年向父親展示了自己的作業,父親花了一個下午時間,解答那些數學題。
少年動了其他的心思,故意抄了10道奧數題給父親,可憐的父親花了一個月時間,請教了數名鄰居也無計可施,少年頭一次臉上綻放出笑容來。
父親下崗那陣子,變本加厲地罵他,少年本來對學習沒有多少信心,便索性破罐子破摔。他與父親吵了架,父親揍了他,他也還了手,頭一次,少年覺得自己贏了,因為父親年老,力量微薄,在與少年的搏鬥中,父親倒在地上。
期末成績下來了,少年成績仍然很差,這是他選擇輕生的主要理由。如果這樣的成績拿回家,一定會惹父親生氣。在學校裏,他依然是大家指指戳戳的焦點人物。
少年決定在周三下午遠離這個世界。他選擇了浩瀚的長江,因為小時候母親帶他來過這兒,那是他最幸福的童年時光,至今他記憶猶新。
周三一早,少年便離開了家。前一天晚上,父親回來很晚,他房間的燈一直亮到天明。這樣最好,一個男人不會打擾另一個男人的美夢與向往。
少年想起母親的遺物落在家裏,那是一串項鏈,是母親留給自己的唯一信物。少年回到家中,推開了父親虛掩的門。
一張書桌,收拾得一塵不染,抽屜裏疊放著整整齊齊的作業本。少年翻箱倒櫃地尋找項鏈,卻什麼也沒有找到,意外地,他看到了那一遝厚厚的作業本。
不是自己寫的,竟然是父親的筆跡,全是課本上的小學試題,一年一年,積累起來,從一年級到五年級,直至六年級。
父親抄這些幹什麼?少年覺得奇怪,抬頭看時,竟然見牆上方方正正地貼著自己寫給父親的十道奧數題,旁邊還有一張紙,這樣寫道:
“兒子長大了,要改變教育方式,他出的題我不會,我如何做一名父親?我要從一年級開始啃,不相信自己學不會,我要學會後教會兒子。”
父親每晚學習到深夜,竟然是補習小學的功課。兒子想起過往的種種,忽然間號啕大哭起來。
父親為了不讓兒子受氣,在妻子去世後,沒有再娶。
當父親不容易,最難控製的便是臭脾氣,父親知道,他一直在努力改。
少年將父親的東西原原本本地放好,出了家門,他沒有坐上去長江沿岸的大巴,而是直奔一座工地而去,在那兒,父親正在大大的太陽下麵辛苦地勞動。
這是一個男人與另外一個男人的戰爭,無時無刻地不在醞釀發生,愛時隱時現,糾纏著他們的愛恨情仇。終有一日,兒子也會成為父親,也會有自己的孩子。那一刻,兒子才驀然發現:戰爭的點燃者通常是兒子,導火索通常是愛,平息者卻是父親。
趁你仍會愛
大雨傾盆,父親呻吟著趴在你的肩上,你瘦小的身軀被壓成一張弓,我跟在你的身後打傘,由於個頭兒矮小,我無法用一把破傘照顧好三個人,你命令我要罩全父親的病身。從家裏到縣裏的醫院有十餘裏地,我跟不上你奔跑的步伐,你喘著粗氣,吆喝著我:“快點兒,晚了來不及了。”
我知道父親的命攥在我們的手心裏,我不敢怠慢,體質很差的我用盡了平生的所有力量。我不清楚你從哪兒積攢的力量,你背著比你重十餘斤的父親,竟然狂奔了三十多分鍾,等將父親送進急診室時,你卻累得癱倒在水泥地上。
那個夜晚,父親的手術一直進行著。你的臂彎成了我的天堂,我重溫了兒時的美夢,那個時候,父親健康,天沒塌下。
我和你的衣服全濕了,你拿了醫院的窗簾給我帶來溫暖,卻惹來了一陣謾罵。你解釋著,無力地退縮著,醫院的值班人員命令你將窗簾原原本本地掛回去。我攀上了窗沿,卻從冰涼的窗台上滑到地上。你不忍,在工作人員的目光下,親自上了窗台。你個頭兒矮小,以前在家這全是父親幹的活兒,如今你拾了起來。你用了很多時間,才勉強掛好,不好意思地衝著我與值班人員笑笑,那一刻,我心如刀絞。
父親的病十分重,我被安頓在醫院陪床,也正是因為此種經曆,讓我從小學會了忍受各種困難,也使我成為眾多姐妹兄弟中最有出息的一個。
父親沒有熬過苦冬,棺材也是借來的,本來執事的說好了,用一卷涼席裹了便可以下葬,你執意不肯,說走了一定要安穩,總得有個像樣兒的房子。
我是老大,卻隻有十歲,你親自砸的碗,碗中盛著一隻半大的雞,孩子們跟著你哭,日子如苦粥一樣。
家裏欠下了一堆債,你成了頂梁柱,我們勉強可以做一條合格的檁子。你拚了命地勞作,將自己的時間壓榨幹淨,直至家中的麵貌煥然一新。
父親過世後,你變成了一個沉默寡言的人。我們兄弟姐妹也變了,特別是我,我利用幹活的間歇啃書本,書有借來的,也有你從廢品堆裏淘來的。
十年一刻間,皺紋爬上了你的臉。我考上了大學,在城裏談了女朋友,電話中告訴你,你的聲音笑成了一朵花,你非要到城裏來看看未來的兒媳婦。我的自私心在作祟,生怕你的相貌嚇壞了女友,我以女友的名義拒絕了,雖然很殘酷,但我不得不這樣做。
你背著我進了城,你迷失了方向,警察幫助你,向你要我的電話時,你卻死也不肯說。你求警察將你送到車站,你要回老家,臨上車時,你給警察一包東西,請求他們幫忙轉給我,說是朋友捎來的。
警察找到我時,我正與女友坐在藤椅上聊天,那個老警察想抽我,他說:“我要替你媽揍你。”
兄弟姐妹們相繼結婚,你卻一直守在鄉下,你說鄉下日新月異,我們卻知道你放不下那幾畝薄田,尤其是那離父親的墳近點兒,你每月都要去看望父親。
你很少給我們打電話,知道我們忙。我們經常例行公事般地撥通電話後,便草草掛斷。
體會到你的孤獨與痛苦,我至少用了五年時間。朋友喪偶,欲哭無淚,伏在我的肩頭長歎以後的生活該怎麼辦?突然間,我想到了你:父親早逝,你卻用自己的雙手養育了四個兒女,那樣艱苦的年代,這是多麼偉大的堅持呀?
我招呼兄弟姐妹們回家祝賀你的生日,小弟說太忙了,我將他罵了個狗血淋頭,我告訴他們:媽比錢重要。
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大家的人,眾星捧月般將你圍在中間。我的幾個要好的朋友,知道您過生日,買了禮物前來探望。我們這些人用普通話交流,推杯換盞著,唯有你不會說冠冕堂皇的話,大家讓你發言,你猶豫了半天,用生硬卻溫暖的普通話說出了心聲:“趁還年輕,我還想多幹些活兒。”
我的一個哥們兒一杯酒入了肚,抱著你的肩膀,淚流滿麵。
趁你仍會愛,趁你仍未老,可怕的病魔還沒有剝奪你愛的權利的時候,好好地愛你的父母家人吧!
歡迎你回來,兒子
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在監獄中苦熬了5年時光,在此期間,他痛哭流涕,幾度想輕生,但他的母親,每周都會在探監時來看他。母親與他的痛苦正好相反,滿麵春風,她叮囑兒子好好改造,她期待兒子回家。
在母親的感染下,兒子穩定了情緒,在獄中成了積極分子,再次見到母親時,他遠遠地大叫“媽媽”,惹得旁邊的獄官也潸然淚下。
快要刑滿了,兒子卻苦悶不已,自己雖然是防衛過當殺人,但畢竟是坐過牢的人,同學們怎麼看?鎮上的人一定會對自己嗤之以鼻,輿論的壓力像一把把無形的刀,會將自己殺死在歧視的眼光裏。
出獄當天,母親與親戚開著車在門口等他,母親主動與他擁抱。回到家中,他發現母親別具匠心地在正廳掛了個橫幅:歡迎你回來,兒子。
一桌豐盛的飯菜,在座的全是至親好友,席間,大家隻字不提他的過去,隻是說形勢如何大好,經濟發展如何蒸蒸日上,大家鼓勵他創業,前途會一片光明的。
他到小鎮去應聘,他以為會碰一鼻子灰,但企業的人員對他關愛有加,並沒有提及他不堪回首的過往,雖然應聘不算順利,但小鎮上的人並沒有對他歧視,許多人主動與他打招呼。
他漸漸忘記了過去,快樂每天伴隨在身邊。他辛苦地創業,3年便使自己的企業風生水起。公司裏有一個員工,偷了公司的財物,被保安逮了個正著,為了殺一儆百,他憤怒地準備將其送到派出所法辦。這名員工的母親得知消息,跑到他的家裏向他母親求情,兩個母親風風火火地闖入他的辦公室,他不聽兩位母親的解釋,火冒三丈地要求母親不要幹涉自己公司的事情。
那位母親突然間大哭起來:“你如果送他進去,他一輩子能抬得起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