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那年我背著瘦弱的行囊

小心地走向異鄉

故鄉的麥田裏下著雨

我穿過麥香

在小路的盡頭等你

淚和細雨一起

打濕了粗布的衣裳

那月鴻雁攜我飛翔

渭河岸

風沙夜夜在枕邊吹響

誰察覺我的天空裏無星無月

如果展翅的信念放我逃離

又怎會有和綠色一生

深情凝望

那年日子是長長的電話線

這一端牽著我的職責

另一端牽著我的詩行

每天在這根線上往返

一手清理著線路的故障

一手記錄著年少的猶豫和彷徨

那月有的人去了

有的人來了

一個在少陵塬畔鳳棲山

一個在潔白的產房

這就是寫不盡的人生悲喜

寫不盡的憂愁和歡暢

如今我站在人生的下午回望

誰曾想

與綠色結緣三十八載

驀然回首我已鬢發染霜

告訴你我的飛翔始終如一

那年那月的夢雖已走遠

卻值得一生的銘記和歌唱

原載2009年11月13日《工人日報》

§§二、寫給我和我的郵政

我在郵電行業工作38年了,回想過去的日子,許多已經被時光漸漸風化了,但有相當一部分依然刀刻斧鑿般留在了我的記憶中。

正是這些難以忘記的生活片段,繪就了一幅樸素的畫卷,大半生的平凡曆程、簡單的人生之路和深深的郵電情結,便成了畫卷中墨色最濃的風景。

1

我從小隨祖父母在鄉下生活,用三弟周折的話,就是“頂著星星、踩著牛糞進城”的。從農村到城市時,我的行囊中隻有粗布的被子、褥子和床單,身上穿的棉衣、棉褲也是老祖母親手紡線、織布,一針一線做成的。當時的城市,在我們這些農村孩子眼中就是天堂。當我第一次走進鍾樓郵電營業廳的時候,都不知該邁那隻腳,因為腳下的地能當鏡子用,我生怕踩髒了。第一次聽到報話大樓播放“東方紅”樂曲時,我靜靜地站在馬路上,揚著腦袋尋找發出聲音的地方。70年代初,我在鍾樓西北角的西安市電話二分局工作,住的宿舍南可平視鍾樓,北望就是報話大樓,當時激動的心情是無法言表的。

上初中時,有一年放暑假,我隨生產隊的社員到西安市打工,在二府街給居民修繕房子,晚上幾個人相約到市中心閑逛,就是為了看鍾樓、鼓樓、郵電大樓、報話大樓和熙熙攘攘的人流。雄偉、漂亮的郵電大樓、報話大樓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1972年春天,我們一批新入局青工的合影就是在報話大樓下麵照的,領隊說這是大家的一致要求。

2

我曾為自己設計過一幅藍圖,而且把上大學的目標定在西安的一些高等學府。誰知高中還沒有讀完,我的命運就發生了變化。

1971年冬天的一個晚上,我下晚自習剛走出教室,迎麵碰見了鄰居叔叔,他在教室外麵已經等我多時了,要我趕快回家。我問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說回家就知道了。學校離我們家五裏地,我走了一路也沒猜出原因來。回到家已經很晚了,父親一邊抽煙一邊不停地走動,看見我,第一句話就是:“你去參加郵電局的招工,明天一大早就去。”

父母生了我們兄弟四人,雖然我和三弟一直隨祖父母在鄉下生活,但是父親的負擔依然比較重。那時,國家還沒有恢複高考製度,大家知道上中學最終還是回鄉當農民。但是我仍不甘心放棄學校生活,對上大學一直抱有僥幸心理。

為了不讓父親作難,同時考慮到家中的實際情況,我隻好放棄了繼續上學,含著眼淚答應去參加郵電局的招工。

招工的程序比較簡單,負責招工的人與我談話後,就讓去體檢,我知道學是不可能繼續再上了。

等候錄取通知的日子,夜晚很長,也出奇地靜,我總是翻來覆去不能入睡。

幾天後,我走進了陝西省郵電管理局勞資處。勞資處高個兒的是負責人,叫王保生;低個兒的叫周德宏,是陝北人。他們態度和藹,待人熱情,消除了我對大城市、大機關的恐懼。他們讓我先回家,元旦過後再來上班。於是“1971年12月30日參加工作”這一行字就永遠寫在了我的履曆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