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假日號”豪華郵輪,猶如進入一座海上宮殿。我們上船的時間是新年的第二天,聖誕節剛過,酒店大堂裏還彌漫著濃濃的聖誕節的氣息,聖誕老人笑眯眯地站在那裏,很慈祥地看著我們。頑皮的雪人,手裏拿著掃雪的掃把。船上的感覺是那樣親切、可人,宛若回到家一般。
進入舒適的房間,我總是通過衛生間的細節看酒店的服務,我有一頭烏黑筆直的長發,淋浴的時候很怕弄濕,所以每到一家酒店我先要檢查浴室裏有無浴帽。“假日號”上的衛生間裏設備一應俱全,不僅備有浴帽,還備有漂亮的、海星形狀的香皂,細節上很見設計者的心思。
“假日號”郵輪上有一個音響效果極好的迪廳,在海上蹦迪猶如在雲裏霧裏飄。現場DJ即興調音,伴唱合聲美輪美奐。激光妖豔的藍光,在迪廳四周晃動不止,猶如一束來自遙遠的神秘星球的光焰,浸泡在那種與皮膚相互咬合的音樂之中,微閉起眼睛,讓身體的每一個骨節都隨風搖擺。長發如水,在搖擺之中突然脫離地心引力,向上延伸,如在水中狂放生長的水草。我被頭發牽引著,身體變得輕飄、向上、綿軟,充滿想飛的欲望。那束藍光掠過我的麵孔,停留在我的手背上,然後飛向別處。它輕盈地撫摸著我們的肌膚,讓我們感到光的重量和光的冰涼。
當我們忘情地舞蹈,大船正無聲地航行在夜風吹拂的海麵。一想到腳下的海,想到我們與海麵隻有薄薄的一板之隔,那種感覺真是不可思議。在海上蹦迪,是真正的“踏浪”。與浪共舞,與夜纏綿。
舞蹈之後,我和朋友去了甲板。甲板上風很大,海浪如墨海一般神秘深邃。你永遠無法想像那種無邊幽暗帶給你的孤寂感,這種感覺是突然而至的,仿佛從天而降,讓你麵臨絕境。海水在船下翻滾著,你看到的浪花在一秒鍾之後,就已經離你遠去了,什麼都不肯留下。除了船體上透射下來的光,周圍黑暗極了,仿佛大船帶著我們已悄然脫離地球表麵,來到另外一個陌生星球。
這個星球還未被命名。一切都得從頭開始。
甲板上靜得沒有一點聲音,船上的人差不多都已經睡了,隻有我和朋友還興奮地醒著,我們幻想著,交談著,聆聽著,等待著,睜大雙眼等待黎明的來臨。
第42節 沒見過早晨的人
6點鍾對我來說已經是超級早起了。第一次去駕駛學校報名還是冬天,6點鍾,天黑得像鍋底,鬧鍾的叫聲很怪異,吱吱吱吱,像一隻走錯了時空的小蟲子。
長久以來,我一直在夜間寫作,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黑白顛倒,獨自一人在深夜裏麵對電腦,讓感覺像插上翅膀一樣飛起來。到駕校學車的計劃一拖再拖,隻是因為不能早起。
在大風呼嘯的北方的冬天,躺在床上聽窗外的風,簡直可怕。北風打著呼哨,從雲的深處橫掃下來,掃過屋頂、樹杈、煙囪、高塔,到達薄薄的玻璃。風被阻隔在玻璃外麵,它和我們的熱被窩僅僅隔著一層看不見的透明玻璃,裏麵是溫暖的、柔和的、馨香的,外麵卻是灰色鐵硬的風,廣大的寒冷包圍著樓宇,讓人想起來都覺得灰心。
要早起,就得早睡,這在以前我是絕對做不到的,夜晚神思飛揚,是我的黃金時間,騰出一個月時間來學車,就意味著必須早睡早起,一個在夜晚工作的人,讓他早睡是很難受的一件事,躺在床上根本睡不著,想來想去隻想爬起來寫東西。
沒想到報名時間與真正到駕校學車的時間差了半年。夏天的早上6點,天色大亮,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站在路邊等班車,那滋味還是挺不錯的。
每天,會看到一輛鋼琴幼兒園的麵包車停在眼前,有位年輕的媽媽穿著高跟鞋吃力地抱著她的小孩,狂追那輛車。小孩長得很黑,一點兒都不好看,但在媽媽眼裏卻是寶貝,她一路走一路情不自禁地親那孩子,令人想到“愛”這個字眼兒的“相對論”。
每天,還會看到一個跑步的女人,她每天都穿同樣一套衣服,姿態僵硬,沿同樣的路線跑過來,又跑過去。這種鍛煉方式很難讓人相信對身體有好處,看上去一點不愉快,像是在跟什麼人賭氣。
第43節 恐怖電影
我喜歡《生靈》這部電影的前半部分,那個叫淺茅的蒼白女孩,頭發斜斜地掠過半邊臉,露出一隻憂鬱的眼睛。她能出現在任何想要出現的地方,她是一個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