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成吉思汗鎮(3)(2 / 2)

“薩斯”一過,所有人似乎都要把損失的時間奪回來。街上到處都是人,飯館的生意又開始好起來。汽車駕駛學校裏報名的人很多,一切都又恢複正常了。

風箏有一對男女,一片風箏就是他們的家。他們就坐在前門樓子底下的陰涼處,他們很年輕。因為要拍前門的照片,我和攝影師在那一帶取景徘徊,我注意那對男孩女孩,他們很甜蜜地摟在一起,共同玩一隻掌上遊戲機。

其實,遊戲機也沒那麼好玩,摟在一起才是真正目的。女孩牛仔褲底下墊著一隻碩大的風箏,風箏是由綠與粉紅拚接在一起的顏色,十分搶眼。想必剛才他們兩個放風箏來著,放風箏雖然好玩,但身體的距離有點遠,沒見過兩個人靠在一起放風箏的。

所以,他們收了風箏,以玩遊戲機為由,摟在一起。

他們的家,隻是一片風箏,可他們看上去是何等甜蜜。幾年以後,等他們真的有了一個家,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房間,說不定感情反而淡了,兩個人再也不想膩在一起,那台曾經把他們聯係在一起的遊戲機,早就不知被扔到哪個角落,上麵長滿綠毛。曾經的快樂,已不知去向。

第49節 夢我總是夢見成吉思汗鎮。

雨過天晴後的草原,鮮草如嫩綠色的錦緞,錦緞上散落著白色的珍珠,那是羊群……那麵寫有“碾北公路”的石牆,一邊是龍,一邊是馬,它們分別朝向兩個方向。

在夢裏,石牆出現了絲綢般的柔軟質感,顯然有兩股力作用於絲綢的兩端,由於力的作用,絲綢開始變形,就像風中的電影銀幕,銀幕上的石頭看上去很重,卻能被突然刮來的風吹得隨風舞動。

我總是夢見成吉思汗鎮,夢見那條通往白雲深處長得沒有盡頭的公路。我在那條公路上走了很久,沒有遇到一輛車。我在“碾北公路”的石牆旁停下腳步,那麵黑森森的石牆,忽然像電腦動畫那樣,慢吞吞地長出一朵玫瑰花來。

我感到萬分驚訝。

一切都是黑白的,唯有那朵玫瑰濃紅欲滴,深得像血……醒來後才發現身在北京。內蒙已從我的身體裏抽身離去。窗外的天空昏暗得要命,不知此刻是白天還是夜晚。我一直過著晝夜顛倒的生活,即使是長途旅行,也不能把我的生活習慣徹底扭轉過來。我總是在天亮之後沉沉睡去,有時候,外來的電話會突然插入我的夢境,把夢中的草原撕成一葉一葉的碎片。

第50節 愛情電影

舒淇在電影《半支煙》裏,有一種風塵之美。她的嘴唇畫得很紅,輕微腫脹著,仿佛隨時隨地準備和什麼人接吻似的。舒淇在這個電影裏扮演一個舞女,曾誌偉在電影裏扮演一個從巴西回來的老男人下山豹,他一直心心念念想回香港,想找到當年那個隻抽了半支煙的舞女,舞女剩下的半支煙一直珍藏在他的金屬煙盒裏,他那半支煙時常被謝霆鋒扮演的小煙看到,小煙就問:“這是什麼?”,曾誌偉演的下山豹笑而不答,更顯神秘。

曾誌偉一直帶著舒淇的畫像,畫上的風塵女子冷漠、豔麗,竟還帶有些許高貴之氣。也許就是這一點點東西牽引著一個與她素不相識的男子,夢想半生。

她擎著煙,她冷漠地看著人間。

舒淇的外貌、氣質很像一個舞女,她的紅唇、她的卷發、她的眼神有一種洞悉一切的美。仿佛一切都看穿了,仿佛時間流轉,世事變遷,但她仍留在原地。

曾誌偉看到當年那個舞女仍坐在原來的位子上,一點都沒有變老,連服裝、發型都沒有變,空氣中仍響著鄧麗君的歌,有一些舞客(顯然已經變老了的舞客)仍在跳著當年的慢舞。

他朝她走過去,走得很慢。曾誌偉隻有在香港電影裏才是好演員,他在大陸演的那些賀歲電視劇實在是很糟糕,令人不忍目睹。但在《半支煙》裏,他演得好。在《無間道》裏,他演得更好。但為什麼一到大陸來演戲,他就水準大跌呢?實在令人搞不明白。

他繼續走向那舞女,舞女坐在當年的位子上,用冷漠的眼睛看著他。

他走過去,幫她點煙,然後問:“你叫什麼?”

舞女說:“阿南。”

又道:“你是不是想跳舞?”

然後,他們跳舞。

舒淇在這部電影裏鏡頭極少,但給人留下的印象卻很深。那個風塵、豔麗的女人,她是紙上的一張畫,畫的顏色每天都在褪,很快就要什麼也看不見了。

愛情是什麼呢?愛情就是生活在對一個人的想像裏。愛情就是那張褪色的舊照片。愛情就是虛無。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