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白癡,你在哪兒找來那些聆聽啊凝露啊亂七八糟的東西。”
柔軟的指腹摩擦著細白脖子上的小青筋,溫柔似水的撫摩著……
華歆賞咽下口水,乖乖不再說話,僅是用手指點點她身側。順著細指轉身,一道修長身影逆著陽光,在她頭頂打下一片陰暗。
眨眼適應了突來的阻礙,一張蒼白含笑的臉慢慢清楚地出現在陶凡九眼中。橢圓形的臉,黑發……比四年前長了許多,軟軟蓋住半個耳朵。他的衣著品位似乎沒什麼變化,淡色襯衣配同色係褲子,外套一件茶紅色毛背心,看上去斯文又俊氣。還有啊……那媲美象牙色澤、珊瑚般的牙齒……
呃?
迅速趕跑腦中跳出類似文學白癡的字眼,陶凡九微退一步。
她該說什麼?這張臉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真實出現在她麵前了。
結婚了嗎?不好。
和太太一起?也不好。
孩子多大了?更不好。
眸光流轉,心中暗笑自己的幼稚。拋開乍見的恍惚,視線繞回膚色不正常的蒼白,她勾起櫻色粉唇,輕笑一句:“你……真是狼狽。”吐得形象全無。
瞳孔微微收縮,鬱淇奧垂下眼,隨後極快抬起,臉,仍是蒼白;笑容,卻多了一份莫名的東西在裏麵。飽滿優美的唇動了動,開口——
“有沒搞錯,吐了多久啊?”
“礦泉水礦泉水,我第一次吐得腿都軟的。”
“在哪兒……咦,沒吐了。”
廳內急驚風般快步走出的三人見到白欄邊的人影,立即噤聲跑過來。見了熟悉的臉龐,分別如人猿泰山般長嚎一聲,立即開始八卦“陶老師好久不見”、“華老師是你啊”、“原來你們認識啊”之類。
平叔與渡渡對三人完全陌生,隻掛起禮貌的微笑;華歆賞也在笑,卻不知是太驚喜或太僵硬;陶凡九則因“陶老師”那三個字慢慢眯起眼。
似乎有勾起很不開心的感覺啊。多長時間沒這種感覺了?像頑皮的孩子不聽話,故意將塵封的記憶打開,亂翻一氣之後卻發現隻不過是一堆破爛,便負氣丟在一邊,而她,就是收拾殘局的倒黴人。
她明明是淡忘這段記憶的,為什麼此刻卻越來越清晰?
她明明是要淡忘這個人的,為什麼方才胸口會有突來的窒息?
他剛才說了句什麼,她沒聽清,莫名地,心頭有絲懊惱。
該死的!真是給她頂心頂肺!
退後一大步,雙手插進牛仔褲口袋,灰瞳斂垂,在金色光線下散著冷冷涼意,“歆賞,我們走。”
“呃?不……聊聊?”就算沒交情,也算臉熟的人,再加上那個……看向鬱淇奧,隻見他垂頭微笑,並不看凡九“嗒嗒”走下台階的背影,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卻插入褲側的口袋。
“我跟他沒什麼好聊。”
話音一落,身後響起低啞的男中音:“凡九,對不起……”
他的聲音透著一股紳士的味道……腦中閃過一句,她變臉,轉眼瞪他,“對不起什麼,先生?”
他不解釋,仍是一句:“對不起。”
瞪眼掃視,見他垂眸看著腳尖,她不由得心煩,“先生,你很沒禮貌。第一,我們不熟,你好像沒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第二,既然你要說對不起,就應該直視對方眼睛,你眼神閃爍,分明就是心虛。”
“……”眼簾微抬,他迎向晶亮大眼,眸中有她難解的情緒。
這是什麼眼神,好像她應該說一句“沒關係”才對。她為什麼要對他說沒關係,她們本來就沒有任何關係……越想越亂,越亂越煩,掃掃看戲之情表露無遺的眾人,她突然轉身,“歆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