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清雅明亮的咖啡廳,位於小區周圍的某處拐角地。
城郊雖偏僻,交通卻方便。有“關氏”在此活絡城郊的人氣,十年樓齡的小區並不稀奇,加上綠化得益,在小區一帶又衍生出一片商業街。商業街的店鋪多數麵積不大,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吃穿住用行基本上全數包羅,主要客戶是小區居民。
若非在此長住或有人引導,這間咖啡店並不好找。因此,當陶凡九進店前看到玻璃窗邊待坐的男人,心中小小歎了歎。
鬱淇奧,這個四年前拒絕她的男人,這次玩什麼花樣?
三天前,他打電話給她,她應該有什麼反應,狂罵、驚訝、冷淡、不理不睬?她是很想啦——心裏想。他說有東西還給她,鬼使神差的她居然答應了,但地點她定,時間她定。
將地點定在難找的咖啡廳,時間定在周五黃昏,她承認有那麼點惡劣的故意。
視線在他身上徘徊,她暗暗觀察。
原本低頭狀似沉思的他在她坐下時抬頭,衝她微笑……該死,笑那麼溫柔幹什麼?瞪他一眼,視線滑下脖子,轉向領口徘徊。
淡棕色的圓領盤扣衫將他斯文的氣質完全襯出,修剪幹淨的五指夾著咖啡勺緩緩攪動,上拉的中袖緊緊包裹著肌理分明的手臂,有肌肉,卻並不誇張,線條非常柔滑。
“嗦嗦……”咦,什麼聲音?
眼神微閃,咽下口水,她狼狽低頭。該死的男人,穿這麼誘人幹什麼?
陶凡九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看他看迷了心。她又不是容貌評審員,更不會像那些神經病,為了把自己的臉弄得像芭比娃娃而整容50次。對她而言,看人第一眼,入目的絕不是容貌。
不是、不是。她暗暗作心理強化。
“你到底有什麼東西還……”
低斥被服務生打斷:“小姐,請問點什麼口味的咖啡?”
不看Menu,她隨口道:“摩卡。”順便看一眼他幾乎滿杯的咖啡。
杯中琥珀色的液體非常純澈,在銀勺的攪拌下擴散出一圈圈誘人味蕾的波紋,但她分不出種類。點咖啡,她喜歡摩卡,這種咖啡酸味較淡,入口凝滑,餘味像……巧克力,是她喜歡的味道。家中常備的提神物,也多是速溶摩卡,不像某文學白癡,想喝奶茶居然去超市買牛奶和茶葉,說是自己衝。
服務生點頭,微笑離開。她的視線再度回到他臉上。
“你……”
“對不起。”微笑至今的男人終於說了第一句話。沒等她問為什麼,鬱淇奧放下銀勺,從口袋中掏出一個淡紫色方形小盒,托在掌心遞給她。
看你搞什麼鬼。嘟噥著,她拈起小盒打開,表情霎時一呆。
這是……
“四年前就應該還你了,我隻是……”煦暖如風的聲音中隱藏著隻有自知的黯然,“隻是……”
“隻是什麼?”粉唇勾起,是一抹探究。盯著他錯開的視線,心情升級得她自己也歎為觀止。
嗬,這東西什麼時候丟的、在哪兒丟的,她都沒印象,隻知道某次抬手時文學白癡說了句“凡九你的銀戒呢”,她才發現戴在右手食指的半蝶翼銀戒“長”翅膀飛了。銀戒本身並不值錢,因是姐姐特意打造送她,丟了自然會被自家姐姐“關愛”一頓,沒想到今日還能見到這東西。
熟練地夾著蝶翼兩端將銀戒套入食指,歪頭欣賞。嗯,不緊不鬆,證明她現在的身材和四年前一樣。服務生送來咖啡,道了謝,輕啜摩卡,她對上他的眼,“謝謝。”
“不謝。”視線移開。
“這杯咖啡我請。”
“謝……呃?”移開的視線因驚愕調回,對上一雙水潤大眼。有點迷蒙、有點血絲,她應該……很累吧,“凡九……”
“你想說什麼,淇奧?”改成端坐筆挺的姿勢,她咄咄逼人。
銀戒在哪兒拾去的?保管了四年的他今日才想要還給她,為什麼?她可不可以驕傲地以為……
答案,在他的心裏,恕她蠢笨猜不到,也不想猜。
“對不起。”迎著似笑似嗔的眸,他悵然,“戒指四年前就應該還你,我沒還;四年前你告訴我不追了,我沒阻止。今天,戒指還你,我、我……”慘,他竟然咬到舌頭。老天是不是懲罰他太久沒追女人了,老實說,從小到大他追過的女人……
黃昏的咖啡館內,鬱淇奧終於灰心地意識到,過往的生命裏,他居然完全沒花心思追過一個女人。
終於,垂眼不再看她,白淨的臉皮泛起令人懷疑的淺紅。
真是不幹不脆。聽他“我”了半天,陶凡九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