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北方城郭》,已用不著我再說什麼,各位老師和朋友已經把主要該說的都說了,我要做的隻是把錄音帶帶回去,反複聆聽,讓這些教誨化作我繼續前行的動力。
我自忖是個有點自知之明的人。我不是一個才子,不是那種可以單靠天分就可以長出文學參天之樹的天之驕子。我在文學上每取得一丁點成績,都浸泡著機緣的饋贈和老師們的心血。這決不是什麼自謙之詞。我可以隨手拈出無數個我生命的瞬間裏,如果沒有師友的點撥幫助,我可能會在文學上夭折或者永遠徘徊在生命黑夜中的事實。如果沒有馬本德老師1984年講的“你可以吃文學這碗飯”這句話,我可能早走上了別的道路。如果沒有朱向前老師三封勸我到北京軍藝讀書的的信,我可能現在仍是一直居住在四川大邑梁坪山腳下的文學上的井底之蛙。如果沒有張誌忠老師1992年對當時《大煉獄》的鑒定,就不可能再有今天的《北方城郭》。如果沒有何鎮邦老師和童慶炳老師開辦的作家研究生班,我就隻能在1993年夏天打道回四川,以後的機緣肯定要把我變成另外的樣子。我很慶幸魯迅文學院與人文社的宿舍隻有幾牆之隔,沒有這種空間上的距離之近,沒有魯院同學母碧芳大姐的隆重推薦,我就不可能在創作上毫無可圈可點實績的時候,認識皇家出版社終審長篇小說的大編輯家何啟治老師,幾年間數十次的耳提麵命、給我自信、給我勇氣的幾多教誨,都不可能降臨在我的頭上。直到今天,我還清楚地記得何老師在我為生計的所困,不得已賣文為生的日子裏對我的點撥和敲打。一個初夏的夜晚,在水果、菜市街上,他對我說:“你要走正道,應該能寫出能留下來的作品,你不要辜負了自己。”這次談話不久,可能是為了向他證明我還有藥可救吧,就對他談了三部長篇小說的構思,其中就包括這部《北方城郭》。他說:“都可以,先寫這個直麵現實的吧。”在京求學的六年間,直接為我授業解惑的名家還有王富仁、王蒙、王一川、羅鋼、李壯鷹、劉錫誠、劉毅然、錢理群、李國文、黃獻國等。我的碩士論文指導老師程正民先生,為我能順利完成學業更是付出了莫大心血。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我是一個吃著京城各路精英的奶長大的人。直到生命的盡頭,我都會牢記這一點:我是一個幸運兒。
有這麼多的機緣和幸運先後降臨在我一個人身上,漸漸地我就感到了這可能是上蒼要賦予我什麼重要使命前,送給我的武器和糧袋。我沒有理由退縮了,我隻能拚盡全力,行走得更遠些,不能辜負了這些機緣。
我還要感謝人文社對我這個業餘作者的厚愛和放縱,特別感謝陶良華先生為《北方城郭》付出的艱辛勞動,並向他所表現出的大社的編輯氣度表示敬意。
我還要感謝四川省作協和巴金文學院對我的扶掖。是他們給我一個創作員的名分,使我擺脫了許多年鬱積的在文學隊伍之外眼巴巴觀望的飄零感。吳野老師不遠五千裏,以六十七歲高齡赴京參加這個會,讓我萬分感動。
我還想借此機會表達我對父母、妻子和親人們的深深的感激,沒有他們無私的奉獻和無私的愛,也就不可能有我的文學事業。我還想在此表達唯一的、也是永遠也無法彌補的遺憾:酷愛讀小說並給我帶來文學天分的母親,在《北方城郭》樣書出來前二百一十四天病故了,臨終前她對我說:可惜我隻讀了兩章《北方城郭》,我怕等不到出書那天了。這一遺憾剝奪了這部書的出版應該帶給我的幾乎全部喜悅和成就感。
春風化雨,惠我良多。這次研討會已被我視作創作道路上的一個裏程碑和加油站。最後,我謹以四川省巴金文學院創作員的身份,再次向首都評論界、出版界、創作界和新聞界的老師和朋友們表示真誠的謝意。你們能冒著嚴寒出席這個會,是對我個人的鞭策和鼓舞,同時也體現了對四川文學創作的熱切關注。半個月內,首都各界已兩度垂注四川文壇的《塵埃落定》和《北方城郭》,這是否可以視作川軍雄起於中國文壇的一個開端?請時間證明。
1998.1.9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