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中記載有孟子及其弟子的各項活動,涉及政治、教育、哲學、倫理等學說和思想,在儒家的經典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孟子》記錄了孟子的治國思想、政治觀點和政治行動。大體來說包括這些方麵:在人性方麵,孟子主張性善論,認為人生來就具備仁、義、禮、智四種品德;在社會政治觀點方麵,孟子突出仁政、王道的理論,而仁政就是對人民“省刑罰,薄稅斂”,強調發展農業,體恤民眾,關注民生,同時他又提出民貴君輕的主張,認為君主必須重視人民,“諸侯之寶三,土地、人民、政事”;在價值觀方麵,孟子強調舍身取義,強調要以“禮義”來約束個人的一言一行。
孟子本人和孔子的經曆差不多,都是通過周遊列國,去宣傳自己的思想。而且,在思想上,孟子繼承並發揚了孔子仁、義、善的主張,力主政治上施行“仁政”。他是孔子之後重要的儒家代表人物,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和政治家。所以,後世將他尊稱為繼孔子大成至聖之後的亞聖,並把他們的思想主張合稱為“孔孟之道”。
1. 為什麼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說法出自《孟子·盡心章句下》第十四節。其意思是說,民眾最為寶貴,土神和穀神次要,君王為輕。這裏麵的涉及方分別是民眾、國家(後人用社稷來指代國家)和君王,所體現的是孟子民貴君輕的民本思想。孟子繼承了孔子的天命思想,所追求的最高政治理想就是君王施仁政,行天道。
任何社會中,都是先有廣大的民眾,然後在這些民眾的基礎上建立國家,而有了國家,才需要有人出來管理這個國家。“君”隻是其中的最高管理者。所以,這裏的程序很清楚,國家由民眾建立,君王從民眾中來。
民眾,是社會成分中的絕大多數,按社會分工來說,屬社會財富的最直接的創造者。人在社會中,往往不是獨立存在的,財富的創造通常要靠齊心協作才能完成。這其中,牽涉到個人的能力、精力、體力等諸方麵。每個人的情況不同,一方麵讓社會出現多樣性,另一方麵也讓人的付出和需求變得複雜起來。這時,人與人之間的矛盾就會由點到麵地形成社會矛盾。當矛盾激化時,就會演變成動亂,進而成為災難。
這些矛盾既有個體間的,也有群體間的;既有個體差異性質的,也有糾紛性質的。而人心是向往安定的,及時化解和消除矛盾就成為人心所向。這時,就需要有人出麵來協調解決。如何解決?必須有依據。於是各種規定、製度就建了起來。規定和製度由人來製定,也得由人來執行。隨著民眾的範圍和數量的擴大,就得由人來專門負責。這時,專門的部門就建立起來了。當部門多起來時,就出現了管理這些部門的部門。
這時,就需要對這些部門進行統一部署和協調,於是就有了權責的範圍,國家就誕生了。
按照上麵的思路,國家,本就是一個協調社會關係和處理社會矛盾的組織。根據儒家天命在民心的思想,國家對內的職能應是執行民意,處理各種矛盾的手段是協調,對外職能應是修睦,處理外部糾紛的手段可以由對話到對抗,但其目的都應是保護內部民眾。國家的內外職能都需要由人來運作,在這個基礎上,君王就出現了。
同樣,根據儒家天命在人心的思想,君王也就隻能是民眾的推薦者,民意的執行者。所以,從法理上來講,君王是民眾中的一員,來自於民;從天理上來講,君王隻有修身到聖人的階段,才能通達天命,在人間行天道。
民為貴,這是一種從社會構成的本質上得出的結論。天下本就是廣大民眾的天下,民眾所生產出的糧食,製造出的器具,都是民眾心血和智慧的結晶。“民為邦本,本固邦寧”。孟子的仁政思想就是要求君王行王道,並且把民生與王道緊密相連。民為貴,就是要讓君王重視民生。
“諸侯之寶三,土地、人民、政事”。孟子把民生與土地、政事一樣當作諸侯統治的首要任務。“養生喪死無憾,王道之始”,他認為,生民之道,在於“製民之產”與“取民有製”,也就是一方麵要讓民眾休養生息,另一方麵要防止民賦過重,導致民力減退,出現社會財富分配嚴重不公。
社稷次之,即社稷的重要性在民眾之下。社稷在古代指土地神和穀神,畜牧禽養,五穀物產,都是民眾生活和國家得以維係的物質基礎,當然十分重要。到了後來,社稷就成了國家的代名詞。國家除了直接滿足生存的物質外,還有維護各階層秩序的法律製度。但是,這些終究還是來自民眾的意願,也是為民眾服務的,所以,社稷的地位自然要低於民眾。也可以這樣說,物質服從於人的需要,個人的需要服從於大眾的需要。
君為輕,指的是君王的地位居於民和社稷之下。君王這一職位的由來,本是根據民眾的需要而產生的,誰來做君王,也就該由民眾來決定,如果民眾不滿意,就可以換人。這,也就是古人說的“載舟覆舟”的由來:“君者,舟也;庶人,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這也就是孟子民為貴思想的源起。孟子認為,君王如有大過,臣下可以諫言他改正;如果他聽不進諫言,就可以剝奪他的權位;至於像桀、紂那樣的暴君,民眾可以直接起來誅滅他們。這種思想,與君權神授觀念有點格格不入,也與“仁”的理念背道而馳。但是,從反麵來看,恰恰又是最合理的用解釋。君王有大過,是他們本身就沒行天道,傳天命的資格,他們不過是爬上聖人之位的冒充者。民眾推翻他們,是緣於他們背離天道、不仁在先。
孟子的民貴君輕的思想,對後世以及中國的曆史都產生了極為深刻的影響。不但深入民心,連身居皇位的君王也認同。明朝的崇禎皇帝可以說是身體力行地演繹了一回什麼叫民貴君輕。
崇禎十六年三月十九日,李自成軍隊攻入北京城。崇禎皇帝最後在景山歪脖樹上自縊身亡,上吊之前在藍色袍服上大書:“朕自登基十七年,逆賊直逼京師,雖朕薄德匪躬,上幹天怒,致逆賊直逼京師,然皆諸臣誤朕也。朕死,無麵目見祖宗於地下,自去冠冕,以發覆麵。任賊分裂朕屍,勿傷百姓一人。”崇禎皇帝貴為天子,卻自殺身亡,而他的遺言中卻希望“逆賊”不要傷害老百姓一人。這不就是現身說法地告訴人們君輕民貴。
從王朝更替的性質上來看,中國曆朝曆代出現的農民起義,似乎都是在為孟子的民本思想做宣傳、為他的民本思想的正確性做注腳。
另外需要指出的是,《孟子·盡心章句下》第十四節的整體意思是,民最為寶貴,土神和穀神次要,君主為輕。因此,得到廣大民眾的承認者就可以成為天子,得到天子承認的就可以成為諸侯,得到諸侯承認的就可以成為大夫。諸侯危害社稷國家,就另外改立。用作祭祀的牲畜已經長成,用作祭祀的糧食已經潔淨,就按時祭祀,但仍發生旱災水災,那麼就另外改換土神和穀神。根據這整體的意思,有人就認為,孟子的這些話,並不是針對整個國家來說的,而是針對當時的諸侯國來說的。
如果這樣來理解的的話,也就表明孟子的國家觀念中,並未脫離君權神授的觀念,他的民本思想還是建立在皇權永固層麵上的。正因如此,才有了“君子者,道法之總要也”和“天子之位也,是為治統”的觀點。
統覽孟子的學說,說孟子的思想並未脫離皇權正統,應該是較為公允的。
但不管怎麼說,曆史是在前進的。民本思想合乎人類發展的進程,合乎天下大多數人的要求。把孟子的民貴君輕的主張與民本思想牽連上,無疑對促進社會發展和人類進步具有積極的推動作用。
2. 如何理解孟子所說的“夫仁政,必自經界始”?
“夫仁政者,必自經界始”的說法出自《孟子·滕文公章句上》第三節。其中的“經界”,指的是土地或疆域的分界。該節講述的是,滕國的國君滕文公向孟子詢問有關國家治理的問題。其中,有滕文公派畢戰來詢問有關井田製的問題。“夫仁政者,必自經界始”就出自孟子對畢戰的回答。孟子回答的大意如下。
滕文公將要實行愛民的政策(仁政),特意選派你來,你一定要努力!所謂愛民政策(仁政),必須從分清田土的經緯之界著手。經緯之界不正,井田就不會平均,作租稅的俸祿就不會公平。所以,殘暴的國君和貪官汙吏必然是不重視田土的經緯之界。田土的經緯之界一旦劃分正確,怎樣分配田土和俸祿就可以坐下來議定了。
孟子認為,對滕國來說,雖然土地狹小,但一樣要有官員,一樣要有在田地裏耕種的農民。沒有官員,就沒有辦法管理農民;沒有農民,也就沒有辦法養活做官員的君子。所以他希望滕國在田地上實行九分抽一的助法(助法,即通過互助的方式來耕種公田,以作為稅賦,是相對於以固定不變的方式來說的如貢法等),在都城中實行十分抽一的稅法讓人們自行交納。國卿以下的官員必須要有供祭祀用的田土,這些人用作祭祀用的田土為五十畝。家中其餘家族成員每人給田土二十五畝,死葬和搬遷都不離開本鄉範圍。鄉裏的田都要同樣實行井田製,人們出入勞作時相互伴隨,抵禦盜寇時互相幫助,有疾病事故時互相照顧,這樣百姓就友愛和睦了。方圓一裏為一個井田,一個井田為九百畝,中間一塊田土為公田,八家各以一百畝為私田,但要共同料理好公田。把公田的事辦完了,然後才能做私事,這就是區別農民的辦法。這隻是一個大概情況,至於怎樣更健全和完善,主要就靠國君和具體經辦的官員了。
孟子針對井田製的講解十分細致,就如同是在分解“經濟責任製”
上的內容,而實質上是在明確利益分配。怎樣分配呢?首先要做到劃清田土的界限,這樣做就可以在分配田土時做到產權明晰,從而避免產生糾紛,官員們也就能因職責明確而享受到相應的待遇了。
孟子在回答滕文公有關治國問題之後,陳述了自己的上述見解。孟子的思想是承自孔子的“仁”,進而把“仁”和“義”作為自己的道德論的核心思想。在國家治理方麵,他把“仁”上升為治理國家的道德基礎,要求國君實行仁政。他帶領弟子周遊列國,四處推介自己的學說,於是就有了向滕文公介紹仁治的內容。
在向滕文公介紹治理國家的問題時,孟子重點講述了他的仁治思想。
他指出沒有固定產業的人就沒有固定生活的信心。如果沒有固定生活的信心,就會放蕩任性,胡作非為,無惡不作。等到陷入罪網,然後對他們施以刑罰,這等於是設下網羅陷害民眾。所以賢明的君主必須謙恭儉樸,禮賢下士。國家在向百姓征稅時,必須有製度。從曆史上來看,助法比貢法好,隻有實行助法才會有公田,周朝也是實行助法的。另外,還要開辦庠、序、學、校以教育人民。所謂庠,意思是培養;所謂校,意思是教導;所謂序,意思是有秩序地陳述。夏朝時叫校,殷商朝時叫序,周朝時叫庠。這個“學”是三代共同都有的,都是教育人民懂得人與人之間的倫理關係,人與人之間的倫理關係為上層所懂得,小民百姓則能親和於下層。如果有賢明的君王興起,必然會來學取這個法,因為這是為王者所效法的。你努力實行這些,也可以使你的國家煥然一新。
如何施行仁政?孟子要求滕文公做到:急民之所急,想民之所想,讓老百姓擁有“恒產”。在老百姓都擁有“恒產”,物質上得到滿足後,就要興辦學校,教育老百姓懂得人與人之間的倫理關係。所以,孟子要求滕國施行仁政的具體措施就是:以井田製養民;以學校教民。人民得到休養受到教育,社會秩序也就有了保障,國君的統治地位也就鞏固了。
如何做到這些呢?首先從田土劃分著手。
按常理,將田土的界限劃分明晰十分容易。從手法上來說,相當簡單,無非丈量標記和分配。可是,從孟子極其重視的口氣中能夠感知到,它並不像想象中那麼容易,而且似乎很難做到。那麼,難在哪裏呢?這可從孟子“是故暴君汙吏必慢其經界”的話中窺出些時代背景。
中國從夏朝啟的時候起,從理論上就將天下歸為皇帝個人的私有財產,私有製就由此延續和生存下來,並成為一種不可逆轉的社會形態。
到了春秋戰國時期,各個諸侯國成為了諸侯的私有財產,土地私有一方麵得到快速發展,另一方麵則經曆了大的混亂。到了戰國時期,天下就成了諸侯們和大夫們的天下。這個時候,人人都想擁有自己私有的恒產,以便能讓自己個人的生活有保障。孟子在這個時候提出的“恒產論”,應該說是一種適應社會變化發展的進步思想,對安定社會秩序具有很大作用。道理很簡單,因為人們隻要擁有了自己的私有財產後,首先希望的就是社會安定,能讓自己的私有財產得到保障。可是,如何讓民眾得到和擁有自己的私有財產呢?孟子就提出了實行井田製的建議。但是,當時存在的一個現象是,“暴君汙吏必慢其經界”,也就是說殘暴的國君和貪官汙吏不重視田土的經緯界限,他們的目的就是希望通過巧取豪奪實現土地兼並,從而多占有和獲得私人的田產。這就是推行井田製的難處和阻力所在。
孟子繼承了孔子的以德治國的思想,並將它發展為仁政學說。孟子認為,如果統治者實行仁政,就能夠得到老百姓的衷心擁護。反之,如果不顧老百姓的死活,推行虐政,就會失去民心而變成獨夫民賊,就會被老百姓推翻。仁政的具體內容很廣泛,包括經濟、政治、教育以及統一天下的途徑等。而推行井田製,就是一項行之有效的治國安民的措施。
通過讓老百姓擁有“恒產”,安居樂業,他們就不會去觸犯刑律,為非作歹。當老百姓的物質生活有了保障後,再去興辦學校,用孝悌的道理進行教化,引導老百姓人性向善,這就可以造成一種“親親”“長長”的良好道德風尚,即“人人親其親、長其長,而天下平”。
戰國時期井田製已遭到徹底破壞,很多農民失去土地,孟子迫切地希望解決農民的土地問題。他把土地問題看作是仁政的首要問題。所以,孟子的“井田製”在當時是一種理想的經濟方案,它如果能夠得到切實推行的話,就能夠限製土地兼並,緩和社會各階層之間的矛盾,並且能夠實現國家長治久安的目的。要推行井田製,在技術方法上,首先就是要做到丈量土地,明確土地邊界範圍。這是基礎中的基礎工作,是實行仁政的起步階段。正因如此,所以孟子說:“夫仁政,必自經界始。”
3. 如何理解“誠者,天之道也”中的人與天?
“誠者,天之道也”,出自《孟子·離婁章句上》第十二節:“孟子曰:‘居下位而不獲於上,民不可得而治也。獲於上有道:不信於友,弗獲於上矣;信於友有道:事親弗悅,弗信於友矣;悅親有道:反身不誠,不悅於親矣;誠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誠其身矣。是故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不誠,未有能動者也。’”
該節文字除最後兩句外,其餘的幾乎與孔子《中庸》第二十章中的幾節文字完全相同,而所強調的還是誠的問題。所以,《孟子》這是在複述《中庸》裏的話。但是,現代有的學者分析後認為,應該是《孟子》在先。孔孟之道本是一脈相承的。所以,此處不糾結於此,而是從《孟子》的角度來理解其中的“人”與“天”。首先來闡釋一下孟子所說的話的意思。
職位低下而得不到上司的信任,是不能得到民的支持的,也就不能治理百姓。要獲得上司的信任也有一定的道,如果不能得到朋友的信任,也就不能獲得上司的信任。取信於朋友也有一定的道,如果侍奉父母而不能博得父母的歡心,也就不能得到朋友的信任。博得父母的歡心也有一定的道,如果反躬自問而不誠實,也就不能博得父母的歡心。要想誠實也有一定的道,如果不明白什麼是善,也就不能做到誠實。因此,所謂的誠實,是天的道路;追求誠實,是人類的道路。有了至誠的心意而沒有感動別人,是沒用的。不誠實,要感動別人也是不可能的。
孟子生活的時代,與孔子生活的時代有過之而無不及。不但社會矛盾突出,社會持續秩序混亂,諸侯國間的紛爭也已經升級,當時的一些諸侯國就想通過強力來征服天下,統一天下。所以,孔子的德治天下和德化天下的理想距離現實是越來越遠的。孟子繼承和豐富了孔子的思想,將道德規範概括為大家熟悉的四個方麵:仁、義、禮、智。他認為,“仁、義、禮、智”是人的本性中固有的成分,不是從外界獲得的。如何實現德治天下和德化天下的目的,孟子同孔子的想法一致,就是首先從自身做起,修身養性,提高道德素質,塑造完美的人格。如何塑造,要塑造到什麼程度,這其間的衡量標準就是“誠”。誠的最高境界是至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