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然隨顏宓回了遙光閣。
顏宓讓宋安然坐在椅子上,他則蹲下來仰著頭看著宋安然。
顏宓緊緊地握住宋安然的手,誠懇地說道:“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我答應過,要讓你一輩子平安喜樂,卻沒想到才新婚幾天,就讓你遭遇如此尷尬難堪的事情。”
宋安然緩緩說道:“我讓你夾在中間難做,你不怨嗎?若是你娶了別人,這些事情或許就不會發生。”
顏宓很生氣,宋安然怎麼可以這麼說。宋安然分明是不相信他的心意。
顏宓鄭重其事地說道:“這輩子,我隻想娶你。沒了你,我誰都不會娶。”
宋安然低頭一笑,“如果當年我們沒有遇見,也沒有認識,你最終會娶別的女人為妻。”
顏宓搖頭,“不會。安然,你不要胡思亂想,我這輩子就認定了你。除了你,我誰都不想要。”
宋安然輕聲一歎,“你可知自古以來最大的矛盾就是婆媳矛盾。夫人不可能將我當做親女兒對待,隻會對我諸多挑剔,處處看我不順眼。
同理,我也不可能將夫人當做親生母親對待。我這樣說,顯得大逆不道,但是我說的實話。
顏宓,我就明白地告訴你吧,我雖然嫁給了你,雖然做了國公府的兒媳婦,但是我不會永遠忍耐下去。
昨日我忍了,今日我也忍了,但是下一次,我不保證我會不會繼續忍耐下去。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從來不是個受了委屈往肚子裏吞的人。
你母親視我如仇寇,我自然也會待她如仇寇。可她畢竟是你的母親,屆時你夾在中間,你要怎麼做?
她是你母親,你不能不認,也不能不孝。至於我,不過是你的妻子,必要的時候自然可以放棄。”
“我不準你胡說八道。”顏宓赤紅著雙眼,顯然已經是怒極了。
“我不會放棄你,永遠都不會放棄你。我也不會要求你委屈自己,勉為其難的去討好她。
連我身為她的親兒子,她都能視我我如仇寇。她視你如仇寇,我一點都不奇怪。安然,我不會強行要求你去孝敬她,更不會要求你做一個恭順的兒媳婦。你隻需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果真?即便當著大家的麵,我讓夫人下不來台,你也不在意。”
顏宓咬著牙,說道:“我會在意,但是我不會怪你。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又不是喜歡挑事的人,反正我信你。”
宋安然微微一歎,“顏宓,你可曾想過,你能信任我一次,莫非還能信任我十次百次?你能容忍我挑戰夫人,落她的臉麵連帶你的臉麵,你容忍了一次兩次,莫非還能容忍百次千次?
顏宓,你該清楚,我和夫人之間的矛盾,沒有和解的可能。她眼中的恨意,你是親眼見到的。她那麼恨我,怎麼可能容忍我。”
顏宓板著臉,說道:“那就避開她,不理會她,也別去她跟前立規矩。這話是我說的,如果有人問起來,你就這麼說。任何後果由我承擔。”
宋安然似笑非笑的看著顏宓,“一輩子避著她?”
“對!一輩子避開她。我會給她養老送終,但是我不會縱容她為難你,也絕不會讓你到她跟前立規矩。”顏宓擲地有聲地說道。
宋安然輕聲一笑,“做兒媳婦的不到婆婆跟前立規矩,這可是不孝。”
“不孝就不孝。凡事有我給你出頭,我就不信誰敢說你不孝。”顏宓一副凶狠的模樣,眼中隱約含有殺意。
宋安然笑了笑,說道:“顏宓,你的真心我收下了。記住你今日說的話。”
顏宓鄭重其事地說道:“你知道我的記憶力很好,對你說過的話,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安然,你要相信我,相信我對你是真心的。
你不必擔心我會變心,也不必擔心我會為了息事寧人就委屈你。我這人從來不怕別人說,也不怕同人鬥。
大不了鬥個你死我活。若是再繼續逼迫,大不了我們離了國公府,到外麵獨立門戶。”
“你是想出族嗎?”宋安然衝他翻了個白眼。
顏宓卻笑道:“為了你,就算出族我也樂意。”
“我不樂意。”宋安然冷笑一聲,“你是晉國公府的世子,晉國公府的一切都應該由你繼承。憑什麼我們要主動退讓,將這一切拱手讓給別人。
大不了就隻鬥,我可從來沒怕過鬥。鬥一個是鬥,鬥一群也是鬥。隻要你和國公爺不拉偏架,不以孝道壓人,我就不怕任何人任何事。”
顏宓笑了起來,笑得很歡喜,“好安然,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任何事情都難不住你。”
宋安然抬手,戳了顏宓的額頭一下,“少給我耍花腔。我這麼同你說吧,你的戰場在外麵,而內宅則是屬於我的戰場。在這片戰場上,我從來沒有怕過任何人,也從來沒有我鬥不贏的人。你且放心,夫人的厭惡,我自有辦法化解。”
“好安然,你快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化解。”
宋安然笑而不語。
顏宓一把抱住宋安然,“能娶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好娘子,讓我親親你。”
滾!宋安然一腳踢翻顏宓。混蛋,整日裏就知道親親,半點正事都不知道幹。
顏宓卻歡快的笑了起來,“好安然,我現在先去見父親。等晚上歇息的時候,我們再來嚐試第五式。”
滾你的第五式。宋安然有種打人的衝動。
原本的好心情,因為周氏的原因已經蕩然無存。如今顏宓又來撩她,宋安然真想一口咬下去。隻可惜,沒下嘴的地方。
顏宓急匆匆的走了,隻會能夠早點回來。
宋安然坐在書房裏沉思。
喜秋走進來,“姑娘可是在為大夫人的事情發愁?”
宋安然抬眼看著喜秋,“你知道對付一個人,最直接最有效的辦法是什麼嗎?”
喜秋搖頭,“難道是殺人?”
宋安然噗嗤一聲笑出來,“哪能用那麼簡單粗暴的辦法。事情沒辦成,還會惹來一身騷。對付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集中力量攻擊他的弱點。知道周氏的弱點是什麼嗎?”
“顏飛飛!”喜秋脫口而出。
宋安然點點頭,“周氏的弱點正是顏飛飛。”
“可是顏飛飛都已經死了,我們又該怎麼做?”喜秋一臉不解的問道。
宋安然笑了笑,神情平靜地說道:“顏飛飛的確已經死了。可是周氏為了一個已經死了的顏飛飛走火入魔,我們當然也可以用用已經死了的顏飛飛對付她。”
白一突然從外麵進來,“姑娘可是要裝神弄鬼嚇唬大夫人?讓奴婢去吧,奴婢肯定能幫到姑娘。”
宋安然笑著搖頭,“裝神弄鬼沒用。用顏飛飛的鬼魂可嚇不住周氏,反而暴露出我們的意圖。白一,沒我的命令,你不準亂來,知道嗎?”
“奴婢遵命。”
“既然不能裝神弄鬼,那姑娘打算怎麼做?”喜秋問道。
宋安然神秘一笑,“這件事情說出來就不靈了。周氏身為長輩,我和她至少要相處一二十年,如果她壽命再長一點,我和她至少要相處二三十年。所以對付她,不要指望一撮而就,最好的辦法還是循序漸進。”
說完,宋安然冷笑一聲。說實話,宋安然能夠理解周氏的心情,畢竟最寶貝的閨女死了,性情變得極端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宋安然不能接受周氏的做法。更何況周氏還是針對她,這一點宋安然絕對不能忍。
宋安然在宋家是尊貴的嫡出大小姐,除了宋子期能教訓她之外,沒人敢在她麵前亂說一句話。
就連宋子期,即便教訓宋安然,也是講道理的。而不是像周氏那樣麵目可憎。
如今宋安然嫁到國公府不過三天的時間,周氏已經連著數次針對她。仿佛宋安然不死都是極大的罪過。
宋安然忍了她一次兩次,不代表還要繼續忍下去。而且之前忍她,也是看在顏宓的臉麵上。
如今宋安然和顏宓挑明,以後宋安然肯定不會忍。但是能讓別人出頭的時候,宋安然也不會逞能強出頭。
宋安然揉揉眉心,果然想象中的婚姻生活永遠隻能想象。真正的婚姻生活,總是少不了婆媳爭鬥,少不了各種雞零狗碎的事情。
宋安然有些心累。心道周氏即便要針對她,也該等她過完了新婚第一個月。結果周氏倒好,連一個月都等不了,新婚第二天就給她下馬威。
但凡宋安然性子稍微弱一點,就得被周氏給轄製住。到時候,不僅不能和顏宓親熱過夫妻生活,說不定過段時間,就有女人被送到顏宓的房裏。
宋安然冷哼一聲,喝了一口茶。周氏這種類型的婆婆,並不少見,應該說是一種常態。
不過一般有點底蘊的人家,也不會一上來就這麼凶神惡煞的。
國公府的底蘊是夠的,問題還是出在周氏身上。
宋安然想了一會,覺著腦仁痛,就暫時將此事丟開。
宋安然洗漱上床睡覺。
等顏宓回房的時候,宋安然已經睡了一覺。
顏宓坐在床頭,望著宋安然的睡顏出神。不知是想起了什麼事情,顏宓的表情一會歡喜,一會蹙眉,一會又像是冷麵閻王。
宋安然睡得不太安穩,總覺著有什麼東西在窺探她,讓她毛骨悚然。她睡得迷迷糊糊的,翻了一個身,好像床邊坐了一個人。
宋安然猛地睜開眼,見到是顏宓,緊繃的神經瞬間鬆懈下來,身體的力氣也隨之流走。
宋安然拍拍胸口,“你回來啦,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沒想到你真的回來了。”
顏宓抬手輕撫宋安然的頭,又順著黑長直的頭發往下移,“我嚇住你了,是我的不對。”
宋安然幹脆坐起來,靠在枕頭上。她看著顏宓,問道:“回來多久了?”
顏宓眼中帶了一抹笑意,說道:“剛一會。就想看看你,沒想到會吵醒你。”
宋安然擺擺手,表示不在意。“既然回來了,就趕緊洗漱睡覺吧。”
顏宓嘴角一翹,笑了起來,“你似乎不關心我和父親具體說了什麼。”
宋安然衝他翻了個白眼,“我要是關心,你會告訴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