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們齊聲喊道。
元康帝雙手支撐著桌麵,咬著牙關,感覺口中有湧出鐵鏽味。看看這些朝臣的嘴臉,如此的惡毒,如此的奸詐。
元康帝嗬嗬笑了起來,嘴中突然噴出一口血來。
“陛下……”
朝臣們大驚失色,紛紛湧到元康帝的身邊,緊張兮兮地看著元康帝。
元康帝沒反應過來,對朝臣們怒目而視,“滾開,你們想要圍攻朕嗎?你們這是忤逆,是造反,朕要……”
“陛下,你吐血了。”宋子期語氣平穩,輕聲提醒元康帝。
元康帝腦中轟的一下就炸開了,他吐血了,他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怎麼會這樣?
元康帝擦擦嘴角,手上果然有一抹殷紅。他真的吐血了。
朝臣們臉色都不好看。元康帝竟然吐血了?難道元康帝已經命不久矣了嗎?不行,他們要去問問太醫,問問霍大夫,一定要了解元康帝的身體情況。
如果元康帝真的命不久矣,那他們更要抓緊時間,逼著元康帝立儲。
內閣九人並不是一條心,但是現在大家的目的一致。
於是楊首輔帶頭,退後三步,九人齊聲說道:“為大周江山社稷,請陛下盡早立下儲君。”
元康帝還在發愣,就被朝臣們齊聲立儲給打斷了。
元康帝回過神來,目光像是死魚眼一樣的盯著朝臣。元康帝的腦子還很清醒,他問道:“定國公,你是朕的舅舅,你和他們一樣嗎?你也想讓朕立儲?”
定國公有些尷尬,名義上他是元康帝的舅舅,其實年齡和元康帝差不了幾歲。元康帝這輩子就沒有正兒八經的叫過他幾次舅舅。
所有人都看著定國公,定國公隻能硬著頭皮站出來,“陛下身體不適,需要靜養。這個時候立下儲君,讓儲君替陛下分憂,是陛下之福,也是朝廷之福。”
朝臣們連連點頭,定國公這番話說得很對。
朝臣們再次齊聲懇請元康帝立儲。
元康帝本想痛罵朝臣,不過轉念一想,要是找不到解藥,那他就隻剩下幾個月的壽數。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著想,的確該盡早立儲。
元康帝輕咳兩聲,對朝臣們說道:“明日早朝,議儲。諸位愛卿回去後好好想一想,就近哪位皇子有資格被立為儲君。”
“陛下英明。”朝臣們的目的達到了,個個興高采烈。但是元康帝卻不高興。
元康帝又趁機下了兩道旨意,第一道旨意是下給遠在東南的顏宓,要求顏宓盡早剿滅海盜。
第二道旨意,元康帝提拔了一位禦史,任命這位禦史為都察院左都禦史,領欽差,前往東南督促海戰。
此道旨意一下,在場的人全都明白,元康帝是要對顏宓動刀子了。
過去幾年,顏宓一直脫離朝堂,借著打仗的機會遊離在外麵。
以前,元康帝身體康健,他有的是時間,所以能夠容忍顏宓在外麵。但是現在,元康帝時日無多,不可能繼續容忍顏宓。
相信元康帝一定會在臨死前,解決顏宓。
朝臣們都朝宋子期看去,顏宓是宋子期的女婿,不知宋子期會作何感想。
宋子期麵無表情,就像是此事同他無關一樣。
倒是定國公,心中有些不忍。不過片刻之後,定國公又堅定下來。顏宓無論落到何種地步,那都是顏宓的命。
朝臣們同元康帝告辭,離開了大殿,並沒有急著出宮。朝臣們集體前往太醫院,了解元康帝的病情。
太醫們頂不住壓力,幹脆讓朝臣們去找霍大夫。說霍大夫最了解元康帝的病情。
於是朝臣們又去逼問霍大夫。
霍大夫故作高深,隻說會盡力調養元康帝的身體,沒說元康帝隻剩下幾個月的壽數。
元康帝雖然沒有下封口令,但是霍大夫知道,他要是敢亂說的話,元康帝絕對會弄死他,還有霍家人。
朝臣們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又逼迫不了霍大夫,隻能敗退,去忙立儲的事情。
元康帝給顏宓下旨,同時派欽差前往東南的事情,宋安然當天就知道了。而且宋安然還知道了元康帝吐血的事情。
宋安然得到消息後,坐在書房裏好半天沒見人。
元康帝開始動了,這隻是剛開始,後續還有很多的手段使出來。無論如何,元康帝都會在臨死之前,將顏宓弄回京城,然後再弄死。
宋安然嘲諷一笑,元康帝打算得很好,不過也要看看他有沒有那個命。
宋安然叫來白一,對白一吩咐道:“替我給平郡王送封信,我邀請他明日在相國寺後山見麵。希望他能準時赴約。”
白一領命而去。
宋安然提筆書寫,寫完了就揉成一團丟在火盆裏。
宋安然忙忙碌碌,忙了幾個時辰。等到白一回來,宋安然才終於停下手中的筆。
宋安然鎮定地看著白一,問道:“平郡王怎麼說?”
“平郡王答應明天見麵。不過平郡王的態度有些輕慢。”
宋安然頓時笑了起來。
宋安然對白一說道:“平郡王態度輕慢,可以理解。很顯然平郡王已經知道朝中要議儲,他是寧皇後嫡出,他的呼聲最高。這個時候,他肯定認為自己是儲君的不二人選。他這個時候對我態度輕慢,不過是人之常情。”
白一卻說道:“平郡王分明是小人得誌。”
宋安然抿唇一笑,“為君者,沒有誰是真正的君子。他是小人,其實還好。”
白一不理解宋安然的這番話。宋安然也沒多說。
第二天宋安然來到相國寺禮佛。禮佛完畢,就前往相國寺後山。
相國寺的後山,這些年宋安然來過很多次。也在這裏見過很多人。
而這一次,或許是她最後一次來相國寺後山。將來,她有可能離開京城,也有可能成為階下囚。無論哪種結果,她都沒有機會再來到相國寺後山。
看著周圍的絢麗風光,一想到自己再也見不到了,宋安然就生出了一種不舍。心裏麵酸酸的,有些難受。
不過轉眼,宋安然心中又生出一股豪情。她曾玩弄人心,也曾玩弄天下,每一次她都全身而退。這一次,她要玩弄帝王,玩弄大周的皇位傳承。宋安然笑了起來,她相信這一次她依舊會成功。
宋安然端坐在八角亭內,一個人下棋。
平郡王姍姍來遲,大笑三聲,“夫人見諒,本王路上遇到了一點麻煩,來遲了一會。”
宋安然含笑,請平郡王坐下。
然後宋安然親自給平郡王斟茶。
平郡王沒有喝茶,而是開門見山地說道:“夫人約見本王,不知所為何事?本王最近挺忙的,夫人若是有事,不妨直說。”
宋安然淡然一笑,“王爺一定認為,儲君是你的囊中之物。從今以後,王爺不需要我的支持,更不需要同我合作。至於我這個合作者,自然可以丟在一邊,不用理會。”
平郡王有些尷尬,不好意思的捏捏鼻子,笑道:“夫人真會開玩笑。”
宋安然嘲諷一笑,“我是不是在開玩笑,王爺比誰都清楚,我今日約王爺出來,是想告訴王爺,小心樂極生悲。儲君之位還沒到你手上,這個時候就開始自鳴得意,是不是太早了點?而且儲君未必是王爺的。別忘了,王爺上麵還有三皇子,四皇子。”
平郡王不滿地看著宋安然,這兩天人人都在恭喜他,偏偏宋安然潑他的冷水。宋安然莫非是不想看到他春風得意?
平郡王哼了一聲,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說道:“本王是嫡子。”
宋安然輕聲一笑,“太宗是嫡子嗎?泰寧帝是嫡子嗎?先帝是嫡子嗎?朝臣強調嫡庶,但是在皇家,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嫡庶之分。這一點,王爺應該比我更清楚。
朝臣支持王爺,不代表陛下就會順著朝臣的意思,立王爺為儲君。要知道陛下從來不是一個容易被說服的人。
尤其是在立儲這件事情,陛下十分忌憚。結果還沒出來,王爺這個時候未免高興得太早了點。”
平郡王的臉色微微一變,他承認宋安然說得很有道理。
立儲這個話題,在元康帝那裏就是禁忌。誰提誰倒黴。他們這些皇子,更不敢提一句儲君。那會被元康帝視為包藏禍心,大逆不道。
平郡王緊蹙眉頭,反問宋安然:“夫人以為本王沒有勝算?”
宋安然緩緩搖頭,“相反,我認為王爺的勝算很大。可是王爺別忘了,不到結果出來那一刻,一切都是虛的。現在是關鍵時刻,更需要王爺穩紮穩打。王爺小心得意忘形,滿盤皆輸。”
平郡王冷汗冒出,心裏頭有些發虛。
他盯著宋安然,“夫人今日約見本王,就是為到了打擊本王的信心?”
宋安然笑著說道:“今日約見王爺,是想告訴王爺,這一次我會全力助你登上那個位置。”
“怎麼幫?夫人也說父皇意誌堅定,不會輕易妥協,更不會被朝臣左右。”
宋安然笑道:“我當然沒本事說服陛下。但是我有別的辦法,可以讓陛下意識到立王爺為儲君,是最好的選擇。”
平郡王皺眉,說道:“夫人這樣含糊其辭,很難說服本王。夫人想要和本王合作,最好能拿出點實在的東西。”
宋安然揮揮手,白一立即上前,從懷裏拿出一份資料交給宋安然。
宋安然將資料放在平郡王麵前,示意平郡王翻閱。
平郡王先是狐疑地盯著宋安然,之後才翻開資料。
資料上的內容讓平郡王觸目驚心,因為上麵全是三皇子四皇子的黑材料,包括德妃還有賢妃。
宋安然對平郡王說道:“想要讓陛下立王爺為儲君,其實就是要打擊三皇子和四皇子。打擊他們的前提,就是要讓陛下對德妃娘娘,賢妃娘娘生出懷疑。王爺,我這份資料怎麼樣?算不算是實在的東西。”
平郡王越看越心驚,“夫人的手伸得夠長,連宮裏麵都夫人的人。”
宋安然含笑搖頭:“王爺不必懷疑我。實話同王爺說,我在宮裏沒有安插過一個人,也沒有收買過一個人。關於德妃和賢妃的資料,全是從她們娘家人那裏得到的。”
平郡王很驚訝,沒想到宋安然如此直白,半點不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