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永泰帝還是不放心地問道:“萬一顏均下令攻城,那該如何是好?”
劉小七說道:“陛下不用擔心。除非晉國公肯犧牲十萬西北軍,才可能攻打京城。據奴才所知,西北軍號稱二十萬,實際上也就是十萬兵馬左右。若是十萬西北軍都折損在京城城牆下,說起來對陛下還是一件好事。”
永泰帝哈哈大笑起來,“你說的不錯。顏均隻有十萬兵馬,肯定不舍得十萬兵馬都折損在京城城牆下。如此說來,京城無憂?”
劉小七笑著點頭,順便還拍了永泰帝的馬屁。
永泰帝哈哈大笑,暢快無比。
劉小七低頭,冷冷一笑。顏均的確不可能直接攻打京城。但是顏均完全可以圍而不攻,光是消耗,就能將京城拖垮。屆時,京城不戰而降,顏均也顯得名正言順。
當然,這些話劉小七不會告訴永泰帝。就讓永泰帝高興一會吧。畢竟永泰帝高興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宋子期如約辭官,朝臣驚詫莫名。不明白宋子期為何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辭官。
更讓人驚詫的是,永泰帝沒有按照規矩挽留,當場批了宋子期辭官的請求。
聯想到京城外的局勢,不少人都明白過來。永泰帝這是在防備宋子期。
不少人替宋子期感到不值,不過宋子期卻走得很瀟灑。馳騁宦海幾十年,是時候停下來休整一番。
至於朝政,他已經不是官員,自然不用再操心。
京城外,氣氛肅殺。
顏均率領的西北軍已經來到京城地界,與容玉率領的反賊隔山相望。
大戰一觸即發,全天下都盯著這一戰。
這一戰勝敗,關係著天下大勢,關係著朝廷興衰,關係著無數人的性命。
顏均站在山頭,看著遠處的反賊,目光很炙熱。這是他期待已久的大戰,他已經急不可耐。
當年容玉同顏宓齊名,二人都是少年才俊。如果顏均能夠打敗容玉,是不是就意味著他能打敗顏宓?
一想到能夠打敗同父親齊名的容玉,顏均就渾身興奮。他曾說過,終有一天,他會超越父親,成為比父親更偉大的人物。而今,目標就在眼前,此戰隻許勝不許敗。
西北軍戰意昂揚,一個個啊嗷嗷大叫,恨不得現在就衝出去,同反賊決一死戰。
顏均克製著內心的欲望。他可以興奮,但是麵對容玉這個老將,他必須冷靜。
西北軍來到京城已經三天,無論是西北軍還是容玉,都很克製,兩邊都沒有急著動手。
這可將京城的老百姓還有朝廷官員急壞了。
西北軍都到了京城,卻不打仗。難不成是想和反賊哥兩好嗎?
無論是容玉,還是顏均,沒人會在意京城裏麵的非議。
此戰關係性命前程,容不得一絲馬虎。戰前準備,必不可少。
在一個風沙漫天的早上,在所有人都沒有準備的情況下,戰爭突然打響。
京城外兩軍廝殺,殺了個難分難解,殺了個天地變色。
這一戰從早上殺到傍晚,最後兩軍同時鳴金收兵。
顏均召開作戰會議,經過一天的廝殺,基本摸清楚了了容玉部的勢力和作戰方法。現在就要製定新的作戰計劃,明天才是真正見真招的時候。
顏均在做作戰計劃的同時,容玉卻倒吸一口冷氣。統計戰損,傷亡人數讓容玉的心都在滴血。
容玉沒有顏均的底氣,也沒有顏均那麼厚的底子。今天這一戰,看似不分勝負,其實容玉心裏頭清楚,他比不過顏均。
光是戰損一項,顏均就能將他妙得渣渣都不剩。
容玉打起精神,無論如何不能輕易言敗。這隻是第一場仗,明日還有一場搏命廝殺,現在他需要製定新的作戰計劃。
顏均同容玉,以京城郊外做戰場,廝殺數回,各有勝負。
兩人都是當時悍將,能夠在此一戰,乃是平生幸事。
從這一點來論,顏均比顏宓幸運。顏宓無數次想和容玉一戰,可惜卻苦於沒有機會。
戰爭從一開始拚勇力,拚戰術,拚人數,到最後開始拚戰損,拚消耗。
就如容玉所想的那樣,背靠四海商行的顏均,家大業大,可以任性的和容玉打下去,直到殺光容玉身邊最後一個人。
可是容玉不行。
連續十天的戰爭,打光了容玉積攢了數年的家底。
容玉不想輸,可是現實是他不得不認輸。他已經消耗不起,軍中缺醫少藥,缺少軍械,缺少作戰利器。所有的東西,他都缺。
容玉不得不且戰且退,打算突圍出去。
顏均隻需一眼,就看透了容玉的打算。
這麼好的機會,顏均自熱不會放過。這一次他不會放走容玉,讓容玉繼續禍害天下。
顏均派人前後堵截容玉,勢要將容玉甕中捉鱉。
這個時候,戰爭身負已經很明顯。容玉失敗了,西北軍付出一萬士兵的性命,獲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
顏均卻沒有放鬆,不抓到容玉,他一刻都不能放鬆。容玉就是毒瘤,一旦放他歸山,數年後,他又能拉起一支隊伍。
容玉這個人太危險。顏均給容玉準備了兩條路,要麼死,要麼做馬前卒。
經過一天兩夜的奔襲堵截,西北軍終於將容玉部堵在了山坳裏。
如今容玉上天無門,下地無路。容玉仰天大呼,老天爺不開眼啊。他數年奮鬥,苦戰,眼看目標卻在眼前,卻一朝敗落。還是敗在顏宓的兒子手裏。
容玉哈哈大笑起來,他不甘心。顏均何德何能,憑什麼能夠問鼎天下。
就因為顏均投了個好胎,有一對好爹娘,就能讓他敗得這麼慘。如果沒有四海商行,顏均還能憑什麼贏他?
單憑戰鬥力,容玉自認自己未必會輸給顏均。
奈何老天不開眼,天時地利人和,全都給了顏均。留給他的隻有一點點殘渣剩飯。
容玉指天罵地。罵累了,容玉整個人心灰意冷。既然已經走投無路,那不如就此了結。
容玉舉刀,就要自盡。恰在此時,親兵來到,說是顏均邀他一見。
容玉不敢置信,又覺驚奇。顏均竟然想要見他?嗬嗬,莫非是想當麵羞辱他嗎?
容玉冷聲說道:“敗軍之將,何須見麵。你去告訴顏均,要殺要刮悉聽尊便。隻求能夠給手下兒郎一條活路。”
親兵領命傳話。容玉也熄了自盡的心思。就算要死,死之前也要安排好大家的去路。
親兵很快返回。
顏均給容玉的回答,隻有一句話,要麼全死,要麼見麵談話。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容玉咬牙切齒,心中憤恨無比。顏均欺人太甚,實在是可惡。
可是麵對上千人的性命,容玉隻能收起驕傲,妥協在顏均的刀劍之下。
容玉答應同顏均見麵。
兩人見麵的地點就在山腰
為了這次見麵,西北軍臨時還準備了座椅板凳還有一壺茶,兩個茶杯。
容玉被繳械,才允許靠近顏均。
顏均已經端坐在桌前。見到容玉那一刻,顏均眼前一亮,好一個威武霸氣的馬賊頭子。二十年風霜,洗去了容玉身上的貴公子氣質,讓容玉變成了一個真正的西北糙老爺們。
不過就算是糙老爺們,也是最帥的糙老爺們。
顏均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請容玉坐下說話。
容玉麵無表情地坐在顏均對麵。
顏均親自斟茶,“久仰容將軍大名,今日有幸得見,本將軍以茶代酒,敬容將軍一杯。”
顏均的態度,讓容玉感到不可思議。容玉以為等待他的是顏均的羞辱,卻沒想到顏均竟然如此客氣。
容玉沉默不語,他倒是要看看顏均在賣什麼關子。
容玉端起茶杯,沉默飲下。
喝完了茶水,容玉才開口說道:“有什麼話請說。我想顏將軍今日約我見麵,肯定不是為了喝茶聊家常。”
顏均挑眉一笑,“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今日我約見容將軍,自然不是為了喝茶聊天。說起來,我很小的時候,就聽過容將軍的大名。到了西北後,也聽過馬賊幫的各種傳聞。一直想找機會同容將軍見一麵,卻一直苦於沒有機會。結果一拖再拖,拖到今天才見麵。容將軍,你沒有讓我失望。”
容玉冷冷一笑,盡說廢話。
顏均似笑非笑地看著容玉,也不在意容玉的態度。顏均一邊打量容玉,一邊評估容玉。
之後,顏均繼續說道:“按理,我該殺了容將軍,連帶著你手下三千殘兵敗將。”
容玉怒氣升騰,顏均這話是什麼意思。容玉死死地盯著顏均。
顏均哈哈一笑,“容將軍是在生氣嗎?敗軍之將,沒有生氣的資格。容將軍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容玉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平靜地說道:“你很強,趕得上你父親。”
顏均笑道:“容將軍說錯了,我很強,我比任何人都強,比我父親更強。”
容玉愣了一下,接著哈哈大笑起來,“不錯,不錯。不愧是顏宓宋安然的兒子,這份自信很好。”
顏均挑眉,說道:“言歸正傳,我今日約見容將軍,主要目的就是評估容將軍的價值。對我而言,有價值的人可以活,沒有價值的人隻能死。”
顏均目光很冷,語氣裏也帶著森冷的寒意。
容玉毫不畏懼,“要殺要刮悉聽尊便。隻要肯放過我手下的兒郎就行。”
顏均搖頭,“如果我要殺容將軍,那麼我必定要斬草除根,殺光容將軍身邊每一個人,包括你的妻兒。”
容玉雙目噴火,“禍不及子女,顏均,你別太過分。”
顏均冷笑一聲,說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容將軍別說我殘忍,這些年被容將軍滅門的人可不少。”
容玉咬著牙齒,咯咯作響。雙手死死的抓著桌子邊沿,隻需一鼓作氣,就要暴起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