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均又出了什麼新政策,某某地方在顏均的治理下又發生了什麼變化。
消息很多,很雜,可是對永泰帝來說,卻沒有一件好消息。永遠都是西北軍,征南均所向披靡,天下就快要被顏均打下來。很快這片天,這片地,就要改名換姓,被一個叫做顏均的小子占領。
永泰帝連連咳嗽,連血都咳了出來。
內侍很驚慌,永泰帝卻毫不在意。
他真想不負責任的就此死去,或者直接將皇位傳給兒子。可是他不能這麼做。就算要做亡國之君,也讓他來做,沒必要讓自己的兒子來背這個黑鍋。
永泰帝看完奏章,渾身無力,冷汗已經浸濕了衣衫。永泰帝坐在椅子上,動都不願意動一下。
劉小七急匆匆地從外麵進來,悄無聲息地來到永泰帝身邊。
見到永泰帝一臉灰白的模樣,劉小七竟然有點同情對方。
劉小七甩甩頭,回過神來。躬身說道:“啟稟陛下,剛接到奏報,東南都指揮使已經降了顏均。”
永泰帝緩緩轉過頭,盯著劉小七,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劉小七隻得將話重複一遍。
永泰帝的表情有些茫然,他問道:“降了?”
劉小七點頭。
永泰帝嗬嗬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絕望。
東南駐軍是大周朝僅剩的,最後一支有戰鬥力的部隊。東南都指揮室降了顏均,也就意味著大周已經沒有可戰之兵。就靠京城的兩萬守軍,要和顏均的二十萬大軍打仗,開什麼玩笑。隻怕還沒開戰,京城的兩萬守軍就已經丟盔棄甲,跪地求降。
看著絕望的永泰帝,劉小七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對方。或者說,他已經無力安慰永泰帝。
永泰帝瘋狂的笑著,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永泰帝心中充滿了憤怒,同時又無能為力。
永泰帝笑過之後,懶洋洋地問道:“你說朕還能活多久?”
劉小七臉色一白,躬身,不敢說話。
永泰帝笑嗬嗬地說道:“隨便說,朕恕你無罪。”
“奴才不敢說。”劉小七隻有這個回答。
“朕讓你說。”永泰帝突然暴怒,站起來,狠狠地踢打劉小七。
劉小七跪在地上,沉默地承受著永泰帝的踢打。永泰帝太瘦太虛弱,看似凶猛,實際上並沒有多少力氣,劉小七完全承受得住。
劉小七沒有求饒,也沒有安慰永泰帝。因為劉小七知道,永泰帝現在最需要的是發泄。
永泰帝發泄完畢,急促的喘著氣。他指著劉小七,怒道:“你,站起來。”
劉小七順從地站起來。
永泰帝怒問:“你說朕這個皇帝還能當多久?”
劉小七搖頭,他不知道。永泰帝還能當多久皇帝,得看顏均的態度。
永泰帝呆坐在龍椅上,目光茫然地盯著大殿門外。許久之後,他幽幽一歎,“自圍城以來,已經有半年了吧。”
劉小七小聲說道:“啟稟陛下,是八個月十五天。”
“是嗎?朕將日子都記錯了。”永泰帝自嘲一笑。
隻可惜永泰帝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
笑過之後,永泰帝又問劉小七:“衙門裏還有人辦差嗎?”
劉小七猶豫了一下,說道:“一部分衙門還有人辦差。”
留守京城的官員早就看明白了,這天下遲早是顏均的。正因為看明白了天下大勢,很多官員開始消極怠工。反正大周沒幾天就要滅了,又何必繼續替大周賣命。不如關起門來過幾天舒坦日子。
甚至連看守顏氏族人的禁軍都開始消極怠工。
顏均誌在天下,永泰帝有心大開殺戒,殺光顏氏一族。因為宋安然的一封信,永泰帝打消了這個主意。他敢大開殺戒,顏均就敢進攻京城,殺光蕭氏族人。
永泰帝無可奈何之下,隻能命禁軍將顏氏族人看守起來。一開始,顏氏族人惶惶不可終日,生怕永泰帝會滅了顏氏一族。到了現在,顏氏族人除了不能四處走動外,生活已經恢複了正常。
當然,有人消極怠工,自然就有人忠心耿耿,立誓要為大周盡忠。堅持上朝,堅持去衙門辦差。隻可惜,一個月前,永泰帝就已經停了早朝。
永泰帝苦笑一聲,“原來還有人堅持辦差。大周養士一百多年,總算養出了幾個忠臣孝子。”
劉小七躬身,沒接這話。
永泰帝嘲諷一笑,問道:“內閣幾位大人,最近在做什麼?”
劉小七斟酌著說道:“楊首輔病了,說是已經下不了床。至於其他幾位大人,最近常去宋家。”
永泰帝冷哼一聲,“看來他們是準備做顏均的臣子。趁著顏均還沒稱帝,趕緊討好宋子期。說不定等顏均稱帝後,還能謀個一官半職。”
劉小七低著頭,沒說話。
永泰帝一臉心灰意冷,甩甩袖,“罷了,罷了,到了這個時候朕又何必計較這麼多。劉樹,陪朕走一走吧。朕留在皇宮的日子已經不多,過一天少一天。朕都不記得上一次遊園是什麼時候。趁著這最後的時光,朕也該鬆快鬆快。否則到了地府,朕豈不是成了天下最可憐的皇帝。”
“奴才遵旨。”
永泰帝等著顏均的到來,京城的百姓也等著天下易主。朝臣們則等著投靠新的帝王,開啟一個全新的王朝。
可以說,京城上下,除了皇宮和宗室外,所有人都盼著顏均快點到來。大家都已經等不及了。這種圍而不攻的日子,大家真的已經過夠了。
在所有人的期盼下,半個月後,顏均終於到了京城。
但是顏均沒有急著進京。
很多人都看不明白顏均的意圖,不知道顏均在等什麼?別人造反,恨不得馬上登基稱帝。顏均造反,什麼都著急,唯獨登基稱帝一事慢騰騰,就像是不樂意做皇帝似得。
不少人心中腹誹顏均沽名釣譽,做某某還要立牌坊。搞這麼多名堂,有意思嗎?
顏均覺著很有意思。他享受的是過程,而不是登基稱帝。登基稱帝,也就意味著未來大部分時間,他都會被困在京城。再想像過去那樣征伐天下,肆意瀟灑,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顏均很珍惜最後的日子,他要趁著這段時間,將該辦的事情都辦了。
還有,顏均不想在京城打仗。所以顏均派人給永泰帝傳話,讓永泰帝自己下詔書禪讓皇位。
傳話的人是劉小七。
轟隆隆……
閃電撕破夜空,照著劉小七的臉,顯得格外的陰森。
劉小七的整整衣冠,這才抬腳走進大殿。
永泰帝就坐在龍椅上,整個人一動不動,看上去就像是一尊雕像。
劉小七走上前,躬身說道:“陛下,顏均就在城外。”
永泰帝笑了起來,“他終於來了。他是要殺了朕嗎?”
劉小七搖頭,說道:“顏均希望陛下禪讓皇位。交換條件是保下陛下和蕭氏一族的性命。”
“嗬嗬……顏均打的好主意。他不想背負謀朝篡位的罵名,就想逼著朕禪讓皇位。你去告訴他,這是白日做夢。朕不怕死,蕭氏一族也不怕死。就算顏均殺光天下所有姓蕭的人,朕也不會禪讓皇位。”永泰帝惡狠狠地說道。
劉小七微微抬頭,說道:“顏均承諾,隻要陛下肯禪讓皇位,他就保下蕭氏一族。顏均還說,他不會將蕭氏一族關押起來。海外天地廣闊,隻要陛下願意,就可以帶著族人,還有忠臣良將前往海外。他絕不幹涉陛下在海外的生活。”
永泰帝死死地盯著劉小七,“你這是在幫著顏均說話,幫著他逼迫朕?”
“奴才不敢。”
“有什麼事情是你不敢的。”永泰帝怒指劉小七,“你是不是已經被顏均收買了?是不是等顏均登基稱帝之後,你就要去伺候顏均。難怪你處處替顏均說話。敢情從一開始,你就是在欺騙朕。”
劉小七抬起頭,看著永泰帝,一臉平靜地說道:“奴才沒有欺瞞陛下,奴才也沒有投靠顏均。奴才早就想好了,陛下去哪裏,奴才就跟到哪裏。陛下去海外,奴才就跟著去海外。”
永泰帝一臉狐疑地盯著劉小七,“你當真會跟隨在朕的身邊?”
劉小七說道:“奴才句句屬實,奴才不敢欺瞞陛下。”
永泰帝笑了起來,“看來朕真的冤枉了你。不過朕是不會答應顏均,朕情願死,也不會禪讓皇位。你去告訴顏均,讓他趁早死了這條心。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陛下三思。”劉小七勸解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去了海外,陛下未必沒有複國之日。就算不能複國,陛下也可以在海外重新建一個大周。奴才相信,一定會有忠臣良跟隨陛下左右,為陛下出謀劃策。”
永泰帝嘲諷一笑,“廢話少說,朕情願死,也絕不苟且。你去告訴顏均,叫他趕緊死了那條心。要殺朕就趕緊來。朕還想親眼看看,他會怎麼殺了朕。究竟是毒酒,還是白綾,還是刀劍伺候。”
永泰帝臉上閃著瘋狂之意,劉小七暗自歎息一聲,很顯然他勸不了永泰帝。永泰帝打定了主意,如今還有誰能夠勸永泰帝改變主意?
劉小七躬身退出思政殿,去給顏均報信。
永泰帝以為自己拒絕了顏均,顏均很快就會殺進皇宮,殺光宮裏麵所有的宮妃,殺光蕭氏一族,殺光大周的忠臣良將。將京城殺個血流成河,人頭滾滾。
以顏均過去的殺人史,這種事情顏均絕對做得出來。而且細數曆朝曆代的開國皇帝,全部都是殺出來的。
不將前朝餘孽殺光,沒有人能夠安心做皇帝。
三天時間過去,顏均沒有殺進皇宮,就連京城也平靜如昔。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永泰帝驚疑不定,顏均想要幹什麼?或者說顏均又有什麼陰謀。
永泰帝忐忑不安地等待著最後的審判,結果他等來的不是顏均的屠刀,而是一個熟悉的人,一張熟悉的麵孔,宋安然。
宋安然竟然從海外回來了,還回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