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統魔王 戴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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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死讓蔣介石扼腕歎息。蔣介石曾說過,如果戴笠能夠再活幾十年,那麼國共的鬥爭就不是這樣的結果。雖然這隻是一相情願的癡人說夢,但是也不難看出在蔣介石心目中,戴笠的重要性。

有人說戴笠有馬相。他雖然相貌英武,濃眉大眼,但是臉孔狹長,又患有鼻炎,深受鼻塞之苦,發出聲來很像馬哼。戴笠原來也覺得自己在外人麵前總是流鼻涕,十分不文雅,深以為恥。但一日,他偶爾翻閱相書上有這樣一段話:“觀君之相如馬,此主大貴,君之前程無量”。聽此言他很是受用,對自己這副模樣不以為醜,反以為榮,心想今後的前程全係在這張馬臉上了。後來他用化名也叫“馬行踺”,還不時仿效馬的動作,處處以馬自居。

而這副馬相,也注定了他做牛做馬的命運。在蔣介石的部下中,戴笠是最深得蔣信任的。一來是他身上的奴性最重,挨打挨罵反而沾沾自喜,覺得受到領袖的器重;二來是因為他始終堅定地站在蔣介石一派,西安事變的時候更是賭上性命前去營救,讓蔣介石十分感動;三來是因為他最符合“奴才加人才”的標準,盡管卑躬屈膝,但是辦起事來,卻是手起刀落,利落幹淨,讓蔣介石非常放心。

而戴笠之所以適合成為特工頭子,是因為他的性格中也帶有很強烈的雙子座的特色。他擅長辭令,懂得人情世故,善於和人交際,這在他的外交生涯中發揮了非常大的作用。同時,雙子座的善變,熱愛思考,善於動腦筋想辦法,也使得他適合做一個愛動腦子,揣測各種暗殺手法的特工王。同時,他永無休止的求知欲和好奇心,也使他不斷研究特工技術,不斷追求和探索更高的情報和暗殺技術。

雙子座的星座屬相是風,而戴笠也恰似一個“風一樣的男子”。亂世中,他如一把小巧隱蔽卻暗藏劇毒的匕首出鞘,寒光一閃,遇害者尚不知道是誰傷了自己,卻已早就魂歸九天。人們在背後送了他許多的綽號:“老板”、“東方的希姆萊”、“暗殺王”、“間諜王”、“蔣介石的佩劍”……而這林林總總的綽號,不足以刻畫出他真實麵貌的十分之一,也更加說明了他的神秘和人們對他的好奇。

也許是來自於雙子座天生的不安全感,也許是因為從事特工工作的不穩定性,使得戴笠一生都在害怕和漂泊中搖擺。但是這種不安全,使得他更加殘忍地拿起屠刀,殺害想要納他性命的人。冤冤相報何時了。也許戴笠的一生就是這樣一個悲劇的連環套。

1.潦倒之際遇見了胡宗南

1897年5月28日,戴笠出生在浙江省江山縣保安村中,原名叫戴春風。

按照農村的規矩,孩子生下來之後,大人都會拿著他的八字去給算命先生看,希望了解他一生的福禍喜悲,避禍趨祥。

縣城裏的算命先生見多了來求簽問字的人,一開始並不把戴家人放在眼裏。但是到他拿了戴春風的八字,微閉上眼掐指一算後,忽然來了精神,兩眼冒光地拉著戴笠爺爺戴順旺的手說:“這孩子不簡單啊。”

老人心裏大喜,連忙問:“怎麼說?”

算命先生晃著腦袋,振振有詞地說:“丁酉年,乙巳月,丙辰日,丁酉時,恰是雙鳳朝陽的格局,將來一定大富大貴。而且他廉貞入命,多半要做大官,還是做武官。隻是命中多土缺水,你們給他取了個什麼名字?”

戴順旺老老實實地說:“我孫子名叫戴春風。”

算命先生拈著胡子沉吟了一下:“春風化雨,不錯不錯。依我看,這孩子的一生都應該避土趨水,方保平安。”

戴順旺連忙從懷裏掏出準備好的謝禮,畢恭畢敬地奉上,又千恩萬謝地離去。

有了算命先生的話,戴家人自然更加重視戴笠的教育。

他的父親是村裏有名的混混,好吃懶做,名聲惡劣。而他的母親藍月喜支撐起了家庭的重擔。在戴笠的爺爺、父親相繼離世之後,母親一麵照顧家裏的田地竹山,一麵還要撫養兩個兒子成人。鄉鄰的欺侮,親戚的嘲笑,使得幼年的戴笠就產生了出人頭地的理想。

戴笠童年天性聰穎,卻頑劣異常。他的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卻特別貪玩。等到長大一些,考入浙江一中以後,他的興趣便從遊玩轉到了嫖和賭上,經常出入妓院、賭場。因為出手闊綽,為人豪爽,所以很多學生都十分崇拜他,他儼然成了新生中的老大。而要維持體麵,他又不得不想辦法籌錢請同學下館子。如此一來,每次開學不多久,他就囊中空空了。

一次因為和朋友打賭,他在當鋪偷了一件西裝,因此被學校開除。無顏回家見老母的戴笠幹脆放棄求學之路,開始了他的打流生涯。

所謂打流,即到處討生活,打短工謀生。為了生存,他向親戚騙過錢,在街頭流浪乞討過,在賭場出老千作弊,還曾經參軍,希望通過打仗當上將軍,出人頭地。但是在一次戰役中他不慎被俘虜,一度站在了鬼門關口。雖然後來被救了出來,但是從此對當個小兵也失去了興趣。

在關帝廟當了乞丐的戴笠最後被母親藍月喜找到,帶回了家中,要他重新振作精神,再去讀師範學校。可是已經見過世麵的戴笠哪裏耐得住性子?他又籌劃著和狐朋狗友建立一支 “團兵隊”,想以此威震地方。

戴笠卻並沒有把隊伍帶成一支訓練有素,作風嚴明,愛護百姓的團兵隊。正相反,這支隊伍不僅紀律散漫,而且總是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讓百姓恨之入骨。而更讓百姓痛恨的就是戴笠在其中擔任的竟然是主力打手,他的凶狠陰毒讓土匪們都聞之喪膽,更別說那些成天擔驚受怕的老百姓了。他們最恨的還是戴笠會捏造罪名,乘機撈錢,讓他們的日子過得也很是不安生。

而戴笠心裏也很不滿足。他覺得大丈夫誌在四方,怎麼可以仍然蝸居鄉野,就當一個小小的團兵隊的頭頭?主意已定,戴笠又告別了母親,告別了妻子和年幼的兒子,踏上了江浙打流的道路。想要通過結交朋友,找到一條向上鑽營的道路。

那時候戴笠依然窮苦困窘,但是為了結交朋友,他又要維持自身的體麵。在杭州的時候,他不講究吃,最便宜的燒餅、油條亦可飽腹;也不需要找地方住,廟宇裏、屋簷下放條席子就能養足精神;唯獨在穿的方麵,他卻十分在意。當時他隻有一身陳舊的灰軍裝改成的便服和一雙自力士鞋。鞋穿髒了,花一個銅板買點兒白粉往上一塗,跟新的一樣。衣服穿髒了,他就找個僻靜的水邊去洗衣服,把衣服晾在岸邊的石頭上,再在水中順便洗個澡。等遊累了上岸,剛好衣服也被太陽烤幹了。在這個辦法下,他每天都保持得十分整潔,有點像個大學生,又像一個窮公職人員,至少讓人看了會有親近之心。

這天,他在杭州靈隱寺湖畔睡了一覺起來,見左右無人,便脫下衣服洗幹淨放在石上晾曬,為了防止衣服被風吹走,還在上麵壓了兩塊石頭。之後他就躲在水中的隱蔽處,不時地打量岸上人的過往。

忽然有一群小學生嘰嘰喳喳地打鬧著跑過來,其中兩個淘氣的跑到水邊,就拾起戴笠壓在自己衣服上的石塊要往水裏扔。戴春風連忙高聲叫道:“快把石頭放下!”

小學生沒有理他,還在自顧自地玩。戴春風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又不能從水中光著身子站起來,隻一個勁地罵人。這時,突然有一個青年男子喚了一聲:“小江,小賀,你們快把石頭放回原來的地方,過來集合了。”

那兩個淘氣的男孩一聽這話,馬上放下石頭,乖乖地跑過去。戴笠心裏充滿了感激之意,他朝那個小學老師模樣的男子略略點了點頭。那個男子也微笑地回了個禮,把那群學生帶離了這個地方。戴笠馬上從水裏上來,穿上衣服,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開。

當天傍晚,戴笠來到附近的小學,想要尋找那位幫了他的教師。他走到操場上,拍了拍一個人的肩膀:“你好,請問……”那人轉過頭來,戴春風一見就大喜過望,連忙拉著他的手握了又握,說道:“我正是專門來謝謝你的,今天多虧兄台幫忙解圍了。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那位青年教師看到他,也顯出非常高興的樣子說:“不用客氣,我姓胡,別號琴齋。你要是有時間,我請你到敝舍喝一杯,暢談天下大事,你看如何?”戴春風一聽非常高興,忙說:“太好不過了,小弟姓戴字雨農,和胡兄一見如故,想來以後,還要跟胡兄多多切磋。”

兩個人邊走邊說,如同知己相逢。這個胡琴齋就是日後的胡宗南,是戴笠的軍統生涯中一個重要的盟友和生死之交。戴春風就是在這樣平淡的打流生涯裏,認識了包括胡宗南在內的諸多能人。

但是當時這些人都還沒有發跡,都和戴笠一樣,隻是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而戴笠想要投靠的是一個已經出了名的英雄。在一番考察之後,他把目光投向了王亞樵。他便是赫赫有名的斧頭幫幫主。

2.和斧頭幫幫主結拜兄弟

1915年,王亞樵在上海用50把利斧強行接管安徽旅滬同鄉會會館(李鴻章的遺產),用來專事接待旅居上海的皖籍窮人,並積極在皖籍上海工人中開展幫派活動,由此形成了安徽幫。安徽幫日益聲名鵲起,形形色色的學生和門徒成群結隊而來。在這個基礎上,王亞樵又組織了一支腰插利斧的敢死隊,隊中個個都是不要命的凶徒。凡有打架鬥毆的事情,這幫人都會揮舞著利斧蜂擁而上,凶猛異常。不單一般的地痞流氓不敢招惹他們,就連黃金榮、杜月笙這樣的大亨對他們都要退讓三分。斧頭幫靠著勇武和殘忍成為了上海人聞之色變的幫派,而王亞樵也成為了人人皆知的聞人。他所控製的“上海勞工總會”有十萬人之眾,不可小覷。

很快,皖係軍閥盧永祥找到王亞樵,要他幫忙殺掉直係軍閥齊燮元安插在上海的親信,也就是淞滬警察廳廳長徐國梁。1923年11月,王亞樵及其門徒在上海溫泉浴室門外將剛剛洗過澡的徐國梁擊斃。盧永祥大喜,兌現了自己的承諾。他不但設宴款待,並給了王亞樵一大筆賞金,還封王亞樵為浙江別動隊司令,將湖州地區劃給他,讓他在那裏招兵買馬,壯大實力。

戴笠想要投靠的,就是這樣一個有魄力、有手段、有膽量、有實權的司令。但是他還沒有找到門路。於是他一麵加緊往湖州去,一麵在打聽王亞樵麾下是否有他的故交。

果然他早年的交際網在此時發揮了重要作用。他的舊友胡抱一恰是王亞樵在湖州的助手。他寫了一封信給胡抱一,讓他為自己引見一下。

胡抱一在王亞樵麵前替戴笠說了不少好話,什麼英雄少年,青年才俊之類的,正在廣結人才的王亞樵一聽就格外心動。當戴笠來到時,王亞樵很殷勤地親自迎接。他一看,麵前這個青年身手敏捷,長臉微黑,兩眼炯炯有神,頗有風采。戴笠更是一把上前握住王亞樵的手說:“王司令,雨農我從小離家漂泊,想投奔一個真正為國為民的隊伍,鏟除強權,報效國家,終不可得。幸而前日得聞司令英名,立刻前來為效犬馬之力。我唯願能夠追隨司令左右,即使當一名小卒,也在所不惜。”

王亞樵哈哈一笑,也緊緊搖了搖戴笠的手說:“既然你不遠千裏而來,我王亞樵又怎能委屈了你?這要是傳出去,將來誰還會來投奔我啊。你要是願意,我就任命你為分隊長,將數十名新兵交給你帶隊訓練,你覺得如何?”

戴笠大喜,立刻答應。可他忽然又想到自己的知己胡宗南,於是說:“我看司令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我有一個相交,能力、學識、抱負皆在我之上。如果司令不嫌棄,我立刻寫信去請他過來一起追隨司令,為民族大業而奮鬥。”王亞樵點頭首肯。於是一周後,胡宗南也辭去了小學教員的工作,投奔行伍。

王亞樵見胡宗南個子矮小,先是很不把他放在眼裏。但是一番懇談之後,他發現胡宗南對於帶兵打仗很有自己的一套東西。於是也很爽快地任命他做了分隊長。

幾人到齊的那天晚上,王亞樵、胡抱一、胡宗南、戴笠四個人把酒言歡,言笑晏晏,做著指點江山,劃分天下的荒唐夢。喝到半醉時,胡抱一對王亞樵說:“九哥,天下之大,獨我們幾個能聚到一起,真是難得。更難得的是我們四人竟然是十分投契。我看,不如我們學‘劉關張桃園三結義’,也來一個‘湖州四結義’如何啊?”

王亞樵聽完十分高興,乘興馬上吩咐人準備香案。

一番歃血為盟之後,戴笠他們就和斧頭幫幫主成為了拜把的弟兄。

戴笠就在誌得意滿中開始了他的分隊長生涯。他練兵講究一個狠,總是要給手下的新兵最大的難度,最嚴厲的要求和最長時間的強度。相比之下,他的至交胡宗南則是以慈帶兵。他手下的兵總是讚他嚴己寬人,對待受傷和生病的士兵,他總像對待自己的親人一樣,把他們照顧得無微不至。所以在士兵中自然形成了親胡反戴的風氣。

大家的士氣不高,戴笠對他們也更加嚴苛,久而久之便成了惡性循環。一日,一個士兵因為頂撞了他幾句,被罰在操場上站軍姿。當時正值盛夏,豔陽高照,幾個小時下來,那個士兵就因為脫水而休克,在眾目睽睽之下昏死過去。

王亞樵得知此事,勃然大怒,把戴笠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戴笠望著王亞樵沉默的背影和牆上掛著的斧頭,雙腿微微發抖,不敢說話。王亞樵轉身訓斥道:“治兵之道在於言傳身教,古人雲,愛兵如愛子。隻有上下一心,解衣推食,到了陣前,才能夠為我所用。你用此等殘兵立威的方法訓練,貌似甚嚴,但是士兵如果心下不服,甚至產生仇視心理,到了戰場上,誰會為我們賣命?你要是再有如此事情發生,我王亞樵可要不客氣地請你滾蛋!”

戴笠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說:“我知錯了,願司令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吧。我戴笠用人頭擔保,將來如若再有此事發生,我一定任憑司令處分,決無怨言。”

此事給了戴笠極大的教訓和極好的啟示。從此他開始注意籠絡下屬的手段和方法,對可用之人待之以禮,施之恩惠,常以攻心之術說服他人,讓他人死心塌地地跟隨自己。果然一段時間之後,軍隊中投向他的人心大大增多。王亞樵本來就是豪爽個性,見戴笠改過了,他便也照舊把他當作知己、良將,對他加以重用。他又聽說戴笠到處跟人說他是多麼地帶兵有方,心存仁善,於是越發地對戴笠另眼相看了。

就是從這時起,戴笠開始研習虛偽、媚上的求官之道。這也為他日後投蔣所好打下了基礎。

1924年9月,皖係軍閥浙江督軍盧永祥和直係軍閥江蘇督軍齊燮元一直以來的矛盾激化到最高點。他們為了爭奪上海,兵戎相見,爆發了齊盧之戰。

一開始盧永祥的軍隊防守嚴明,齊燮元聯絡皖、鄂、豫各路軍閥組成的聯軍並不能占到絲毫便宜。但是十幾天後,軍閥孫傳芳引兵進入浙江,盧軍腹背受敵,戰勢急轉直下。再加上盧永祥的警備處長夏超倒戈,齊燮元乘機全線進攻。王亞樵的軍隊在多路軍閥的聯合夾擊下土崩瓦解,一敗塗地。無論是戴笠的狠,還是胡宗南的慈,都沒有讓王亞樵的隊伍在關鍵時刻發揮出超常的表現。10月13日晨,盧永祥迫於形勢通電下野。15日晨,盧軍豎白旗,戰爭始告結束。

樹倒猢猻散。靠著盧永祥的器重坐到浙江別動隊司令位置上的王亞樵也不得不離開這裏,逃亡他鄉。這天,王亞樵和胡抱一、胡宗南和戴笠等人又坐到了酒桌旁。隻是這回杯中裝的不是結義酒,而是離別盅。看著辛辛苦苦訓練出來的軍隊四分五裂,大家心情都很沉重。

王亞樵先打破沉默的僵局,豪氣地端起酒杯說:“各位兄弟都是人中龍鳳,我王亞樵能有大家陪著出生入死一場,也算是不虛此生了。將來如果還有需要大哥我幫忙的地方,諸位盡管開口,隻要我王亞樵還有一口飯吃,就不會眼看著各位弟兄喝粥。”

大家都笑了,酒過三巡,氣氛也慢慢熱絡起來。戴笠捧著酒杯站起身,先敬王亞樵,後敬胡抱一和胡宗南,氣勢慷慨地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各位兄弟都是胸有大誌之人,也必然都有宏圖大展之時。今天我等暫時分別,他日再聚的時候,一定要分列功勳,再痛飲三百盅。”

大家聽罷,都懷著讚同之心一飲而盡。之後,就乘著夜色各奔西東了。

戴春風雖然口出豪言誇下海口,但是他對自己的前程是完全沒有把握的。他得知,王亞樵打算回到故鄉安徽暫避風頭,再做打算;胡宗南打算南下廣州,報考蔣介石開辦的黃埔軍校;胡抱一回去投靠國民革命軍,為共和大業出謀出力。唯獨他仍舊是兩眼一抹黑,不知道該往哪條道路上走。

他想不能再回家裏去了。當初離開家的時候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如今又要在寒冬臘月落魄一人地回去,以後就再也抬不起頭了。他決定去上海投靠那些早年打流時認識的朋友,並暗暗立下宏願:一定要等到榮華富貴之後再衣錦還鄉。

3.打秋風惹外人冷言冷語

當時已到冬季,北風呼號,冰雨徹骨,寧波人都已經換上了禦寒的棉衣和棉鞋。戴笠離家時所穿的秋衣布鞋完全抵擋不住寒風的侵襲,身上仿佛有無數個洞在嗖嗖地往裏透風。迫不得已,他隻得把軍服又穿在外麵擋風,就成了現在這一副臃腫破敗,邋裏邋遢的模樣。

有一天他正坐在牆根曬太陽取暖,忽然有人丟了幾個銅板給他。他一下子大怒,跳起來追過去喊:“你把老子當什麼了?乞丐嗎?我跟你說,你看錯我了,總有一天,老子會發達的!”

丟錢給他的幾個人邊走邊回頭看他,還輕聲地說笑。戴笠越看越生氣,正要甩起銅板去砸他們,但是剛抬起胳膊,手裏沉甸甸的錢幣相互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響又讓他忽然清醒,停下了腳步。畢竟他已經三天沒有吃飯了,肚子裏都開始唱空城計了。這個時候有錢就是有活路。命都保不住,還要尊嚴幹嗎啊?

他自嘲地笑笑,收起銅板,想著這至少可以買個白麵饅頭吃。他剛要轉身去包子鋪,忽然幾個也穿得破破爛爛,流裏流氣的人攔住了他。為首的那個歪戴著帽子,趾高氣揚地對他說:“新來的,你知道這裏是誰的地盤嗎?”

戴笠一看這架勢,一聽這口氣就知道他們是這個地方的乞丐幫派和地痞流氓,他本來就無心爭這幾個錢,並且他還希望能跟這些混混們結交,於是他馬上用恭敬的口氣說:“各位兄弟,小弟是浙江江山縣人,路過貴地,並沒有想要搶哥幾個飯碗的意思。這些錢就孝敬諸位了,還請諸位多多指教。”

那些地痞一聽他說話,知道他懂得道上的規矩,倒也沒有為難他。歪帽混混說:“聽你說話的口吻,倒像是個讀書人,看你的衣服又應該是軍人,怎麼會流落到這裏?”

戴笠歎口氣說:“不瞞各位說,我一直很向往像諸位一樣做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在亂世裏鋤邪扶正,大展宏圖。無奈運數不濟,一直未能夠實現抱負,因此無臉回家見江東父老啊。”

大家也跟他一起感慨了一番,最後歪帽混混說:“今天大家能相見也是緣分,走,我們請你好好吃一頓,吃飽了才有力氣談救國嘛。”

戴笠跟著大家一起笑起來,他跟著他們繞街串巷,拐進一間飯店,沒想到裏頭已經聚集了許多和他們打扮類似的流浪漢。歪帽混混捅捅他說:“你在這兒吃東西可以,可別亂說話,要是得罪了那些青幫的人,我可保不了你。”

青幫?一聽到這兩個字戴笠眼睛都發亮了。他在外頭這麼多年,無數次聽到關於青幫的傳說。有人說青幫曾經是一個“幫喪助婚,濟貧扶危”的遊民幫會;也有人說青幫門下弟子眾多,鼎盛時期能抵128幫半的勢力;還有人說青幫裏都是能攀雲駕霧的人物,能進青幫就等於捧上了一輩子的鐵飯碗。所以戴笠把青幫看成是一個秘密會社,隻要能夠加入青幫,憑著他的聰明才智,想要在江浙一帶出人頭地還不是探囊取物的事?

於是戴笠沒有聽歪帽混混叫他不要招惹是非的勸告。他看準一個領事模樣的人,主動過去搭話。對方一開始對他也是愛理不理的,但是聽他說了一番“希聖、希賢、希豪傑”的話後,也對他刮目相看了。歪帽混混一看戴笠竟然能夠主動和一個“小老大”打得火熱,驚訝之餘,也不由得生出幾分敬佩之意。

等到大家都吃飽喝足了,戴笠也滿心喜悅地回到歪帽混混的桌旁。歪帽混混拍著他的肩膀說:“小老弟,不錯啊,我看你很有前途,可以進我們的家門嘛。”

戴笠一聽這話,馬上喜上眉梢。他知道青幫分子管入幫叫進家門,那麼歪帽混混的意思自然就是邀他入會,這對他來說真是求之不得。

戴笠忙說:“如果老弟我能夠進幫會,那可是托了哥哥你的洪福。大恩大德,春風沒齒難忘。”

歪帽混混笑一笑,毫不在意地說:“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我給你一個在杭州的師父的地址,你到杭州的時候可以去找他。有他在,你要見杜月笙、黃金榮他們也不是難事。”

戴笠拿著地址,不由得大喜過望,他向歪帽混混行了個大禮之後,便和他們分散了。

但是也許是因為運數未到,戴笠在杭州撲了個空。1921年,他又離開杭州去了上海,想在十裏洋場找一席之地容身。

他的姨媽有一個女兒叫王秋蓮,嫁給了上海商務印書館裏一個叫張冠夫的小職員。夫妻倆很熱情地留戴笠住在了自己家裏。但是表妹他們住的也不過是一間小小的閣樓間,屋裏隻擺得下他們睡的一張床。戴笠就在他們床腳打了一張地鋪,聊以棲身。他每天很早就出門找活,夜裏很晚才回來。即使這樣,也給表妹一家的生活帶來了諸多不便。雖然張冠夫為人大度,沒有說什麼。但是王秋蓮卻越來越討厭自己這個吃閑飯的表哥,進出也都不再給他好臉色看。

戴笠曾托表妹夫幫助自己在商務印書館找工作。這天晚上他回來,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表妹說到了他的名字。小閣樓的隔音並不好,戴笠便站在門口偷聽起來。

表妹說:“你還真打算幫戴家表哥找工作啊?”

表妹夫說:“他既然都托我幫忙了,我當然得替他留心了。”

表妹的聲音尖酸刻薄:“他讓你找你就找,你傻不傻啊?”

“你怎麼這樣說,他是你表哥,能幫當然幫一把。”

“可是這得幫到什麼時候去?他要是在上海找到工作,不是還得住我們家?這房子本來就小,現在又多加一個他,在這兒白吃白喝還不交房租。你是打算養他一輩子啊?”

“你別這麼說,我看春風也不是久困之人,找到地方,他就會搬的。”

“你看?你什麼時候成了相麵的了?”

當時24歲的戴笠在門外聽著他們的對談,氣得轉身要走,但是想想自己無處可去,又停了腳步,屈辱地敲門。

屋裏安靜了一下,但是表妹依然用那副尖酸刻薄的口吻說:“我們可不是你的管家,每天還要等你回來,給你開門。”

戴笠已經覺得身上有些冷。他楚楚可憐地說:“表妹,求求你開開門吧。風這麼大,要凍死人的。”

他用耳朵湊在門上,依稀聽見張冠夫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連忙說:“表妹夫,你幫幫忙吧。你們對我的恩情,我戴笠將來一定答謝。”

他聽見屋裏一陣爭吵聲後,門還是打開了。張冠夫依然對他笑容滿麵,而表妹卻是看都不看他一眼。他沒有理表妹,回到牆角邊自己的鋪蓋上躺下,心裏想著的是明天去金園路交易所給人打雜的事情。

他今天在碼頭等貨的時候聽人說金園路開了一家規模很大的證券物品交易所。凡是去買股票、證券的股東,大多是有錢有勢的人。他想,如果能在那裏認識幾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說不定會對自己的前途有所幫助。

備受挫折的戴笠就抱著這樣美好的願望進入了夢鄉。他沒有預料到,自己將見到影響自己一生的大人物。

4.十裏洋場結識了蔣介石

第二天一大早,戴笠就從張冠夫家直奔金園路交易所。

一到門口,他就看見守門的幾個是他認識的朋友,於是連忙打起了招呼,遞上煙。原來這幾個人都是青幫的打手。在他們的指引下,戴笠順利找到了股東休息室。他明白這裏聚集的都是非富即貴的大人物,隻要能和他們攀上關係,那麼他的一切願望也都會成功實現了。

股東室和大廳那種混亂熱鬧的場麵不同,而是更像茶館或者賭館。房間裏擺著一排排的方桌,衣著整齊的股東圍坐在桌邊抽煙、喝茶、搓麻將或者聊天。在那些西裝革履或者長袍馬褂的股東中,也有不少身著粗布短衫的小夥計跑前跑後,為他們沏茶、倒水、遞熱毛巾。

戴笠剛走進去,就被一個人喊住:“小弟,幫我買包駱駝牌的煙。”

戴笠扭頭打量,說話的那個人身穿長綢衫,看似儒雅斯文,滿口是熟悉的江浙口音。他爽快地應了一聲,接過零錢,飛快地買了煙又回來,畢恭畢敬地用手絹拿著,故意用家鄉話大聲說:“先生,您的煙。”

那個男子正在和別人談話,扭頭看見一個服裝整潔,麵容機靈的小夥計用手絹遞給他東西,而且說的還是他熟悉的鄉音,馬上來了興趣。他看了一眼找回的零錢,並沒有被這個小夥計私自扣下一兩枚,於是很大方地把零頭都給他:“這些你拿著吧。”

“我不要。”戴笠很誠懇地說。

“哦,為什麼?”長綢衫男子轉過來看著他。

戴笠歎口氣說:“跑腿打雜非我所願。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唯願能夠披掛上陣,為國殺敵。無奈報國無門,隻能在各處打流寄身。”

聽到這話,長綢衫男子立刻露出笑容,親切詢問他的姓名家鄉。

原來,這個儒雅男人正是上海《星期評論》的主編,後來成了國民政府考試院院長的戴季陶。當時為了給國民革命軍籌措經費,他和蔣介石、張靜江等人拉攏上海商界名人開辦了這個證券物品交易所,讓政客和上海流氓頭子從證券、股票、花紗價格的升降中大掙其錢。

戴笠善於察言觀色,馬上看出他不是一個普通商人,於是給他倒了茶水,和他攀談起來。他聽了對方的自我介紹,知道他也姓戴,馬上改口叫他阿叔。戴季陶很高興地把他介紹給周圍的人認識:“這個是我剛剛認識的小同鄉,也是我本家,姓戴。這位是蔣兆元,這位是陳果夫,都是我的朋友。”

戴笠看了看蔣兆元,他也不過30歲的樣子,英俊端莊,氣宇不凡。戴笠不由得被他的神采震懾住,對他鞠了個躬。他又看了一下陳果夫,他正舉著一手牌,不耐煩地瞪著戴笠。他長得是麵黃肌瘦,十足一副癆病鬼的模樣。見戴笠在打量他,他大怒,罵道:“你這個小癟三,看什麼看!”

戴笠看他的年紀身份,料定他不會是一個大人物,於是也毫不客氣地回嘴:“我就看你這個大癟三。”

“你……”陳果夫扔了牌就要站起來揍他,被蔣兆元攔住了,“莫動怒,我看這位小老鄉也是知書達理之後,也是我們革命事業需要的人才啊。”

戴季陶又掏了一些錢,放到戴笠手上,和藹地說:“以後有需要還可以來這裏找我,能幫你的地方,我一定幫忙。”

戴笠感激地對戴季陶行了個禮,又特意跟蔣兆元行了個禮,拿著錢就出去了。

但是過幾天他再來的時候,卻發現這幾個闊氣的大人物不見了。他問了青幫的人,才知道原來蔣兆元就是蔣介石。他原先在粵軍中任職,但由於受到派係排擠,跑到上海一邊搞證券,一邊等時機東山再起。沒想到時局變化迅速,他們很快又離開上海回到廣州。這倒讓戴笠滿心的希望撲了個空。

回到表妹家的小閣樓之後,戴笠一直唉聲歎氣。表妹夫看到了問他:“怎麼?最近找活不順?”

戴笠答道:“我前一段一直在小東門的十六鋪混,雖然結識了幾個朋友,可是終不是我所喜歡的生活。等我好不容易在金園路的交易所結識了幾個搞革命的人,可是他們很快又走了,我又不知道該往哪兒去了。”

張冠夫一聽大驚失色,問他:“金園路交易所?那可是虞洽卿和幾個青幫頭目開的。難道你一直都和黑道的人有來往?”

戴笠振振有詞:“我大哥杜月笙可不是什麼黑道,那可是響當當的英雄人物。”

這話可把張冠夫給嚇壞了,他連忙一麵收拾戴笠的東西,一麵送他出門說:“表哥對不起,我這裏廟小容不下菩薩。那些人我惹不起我還躲得起。您就再去找地方安身吧。”

戴笠見他這樣,剛好口袋裏還有點錢,也就不再說什麼,瀟灑離去。

但是沒想到幾年之後,他又回到了上海,卻聽說了蔣介石勢力大壯的消息。此時的他還沒有找到好的出路,還是和從前一樣,在碼頭幫人幹幹活,偶爾跟著青幫的朋友出去送送貨,在賭場幫人跑腿或者做私人保鏢。這樣的生活總是饑一頓,飽一頓,毫無保障可言。

這天,他正倚在碼頭的欄杆上發呆,忽然看見有一張包貨的報紙皺巴巴地躺在地上。他一眼就瞄到特別醒目顯眼的標題——《蔣介石其猶龍乎?》

一看到“蔣介石”三個字,戴笠心裏馬上咯噔一聲。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個人會成為中國政壇上一顆璀璨的新星。

“這次,我可不能再錯過機會。”戴笠暗暗下定決心。他決定到廣州投考黃埔軍校,成為蔣介石的門徒。再利用和蔣介石是老鄉和舊相識的關係,一步步往上爬,實現抱負。但是馬上他又犯了難,廣州人生地不熟,自己又沒有任何門路,這一路去,也不知道是吉是凶。

他正在猶豫,忽然身後有人喊他:“戴笠?”他回頭一看,也很驚訝地辨認著:“你是……毛善餘?”毛善餘嗬嗬笑著走過來拍著他的肩膀說:“咱們也好多年沒有見了,走,找個地方喝酒去。”

這個毛善餘便是日後的毛人鳳,他和戴笠都是江山縣的,兩家相隔不遠,還都是文溪高小的同學。酒酣之餘,兩人說起讀高小的時候,一起結社團,搞宣傳,遊仙霞嶺的日子,依舊曆曆在目。

毛善餘剛剛從黃埔軍校的潮州分校畢業。一聽戴笠說自己想考黃埔軍校,他連忙慫恿他去廣州。

黃埔軍校校長,在當時的國民黨內並非是特別顯赫的職位,蔣介石為了這個職位,也是處心積慮,耍弄了各種手腕,經一波三折才獲得的。

一方麵,蔣介石對孫中山始終表現得很忠誠。兩人不僅始終有書信來往,而且當孫中山被陳炯明困在永豐艦上的時候,是蔣介石排除萬難,上艦護航,反擊叛軍,立下了顯赫的戰功。他又留學蘇俄過,接受過係統的軍事教育,同時眼光獨到,對局勢有正確的判斷力。雖然隻有30出頭,但可以說是年輕有為,因此就得到孫中山的充分信任。在缺乏軍事人才的國民黨內部,他的才幹非常突出。

但是因為蔣介石年紀小,資曆淺。孫中山擔心他不能服眾,也曾考慮過讓程潛做校長,而以蔣介石、李濟深為副校長。但是蔣介石不願在程潛之下,又借口奔喪回到老家溪口消極對抗,並成日以辭職相要挾。最後還找了自己的密友張靜江找孫中山說情,孫中山才做出來決定。5月3日,孫中山正式任命蔣介石為黃埔軍校校長兼粵軍參謀長,並允諾給予他辦軍校在人事與財政上更多的權力。廖仲愷亦於5月9日正式出任黃埔軍校中國國民黨代表,孫中山自兼軍校總理。直至次年,孫、廖相繼辭世後,蔣才真正坐上黃埔軍校第一把交椅。

蔣介石的事跡戴笠也略有耳聞,他越聽越覺得這是一個有城府,有抱負,有謀略的英雄人物。要是能在他手下做事,一定不愁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他就像進行一場豪賭一樣,把自己的人生押在了蔣介石這塊寶上。

毛善餘向戴笠介紹完自己所聽到的一些消息之後,看見他麵露喜色,滿臉紅光,知道他主意已定,便拿紙抄了幾個地址說:“我給你幾個黃埔老同學的聯係方式,你去廣州之後可以找他們。我看憑你的聰明和能力,考取黃埔軍校肯定沒有問題。到時候,我們這些老同學還可以一道打江山,得勝利,多榮耀啊。”

戴笠頻頻點頭,也憧憬著毛善餘所勾勒出的美好明天。他隻恨自己遲了一步,不能早一步借東風平步青雲。這一次,戴笠算是真正開始了他的人生旅途,走出了他所熟悉的江浙,走向了他心目中的革命聖地——廣州。

1.托關係走後門終被錄取

1926年,革命的春風吹向羊城廣州,也讓蝸居鄉裏的戴笠心裏蠢蠢欲動。聽了老鄉毛人鳳對於黃埔軍校的描述後,戴笠也迫切想要參加軍校,成為蔣介石麾下的一分子,在這般熱鬧的革命範圍中占得自己的一席之地。

但是當時他已經錯過了黃埔第五期的入校考試了,也趕不上北伐戰爭。他明白越早加入革命,將來就會有越多的好處。隻無奈自己沒有門路,就連自己的老朋友,文溪高小的周念行、薑超嶽等人也都因為是頭三期的黃埔畢業生,早隨著部隊參加野外訓練,為北伐戰爭做準備去了。這時他按照以前他們留下來的地址去尋人也是一撲一抓瞎,回回落空。戴笠沒有辦法了,他隻好找了一家便宜的小旅館住下,一麵溫習數理化,一麵等待黃埔第六期招生的時間確定。

此時戴笠的心情是忐忑不安的。雖然從小戴笠的成績都是在班級裏數一數二的,但是畢竟他隻讀到了初中就輟學了,這離考黃埔軍校所需要的基礎知識還差著一大截。另外,他一直以來就是追名逐利之人,誰能帶給他最大的好處,誰能做他的靠山他就跟誰。他並沒有認真地思考過自己選擇的革命道路,也沒有自己的革命主張。到現在看見北伐戰爭節節勝利,他急著想進入黃埔軍校,但實際上,他並不了解三民主義的真正含義和國民革命軍的救國主張。

黃埔軍校的入學考試分為筆試和麵試。麵試關戴笠很輕鬆就過了,本來他就非常善於當麵討好人拉攏關係。老師問:“你為什麼來考黃埔軍校?”戴笠胸有成竹,自信滿滿地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個回答簡潔有力,聽了之後老師頻頻點頭。

但是筆試的時候,一看到作文的試題《試闡明三民主義為何能救中國》,戴笠就心裏一涼,知道沒戲了。他自信滿滿地走進考場,卻垂頭喪氣地出來,回到住處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望著窗外發呆。

他今年已經30歲了,一起來考黃埔軍校的多是20來歲,風華正茂的青年。和他們一比,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的戴笠就顯得有一些老氣了。可是如今這條路也走不通的話,他戴笠到底可以做什麼?難道真要回到那個窮山村裏種一輩子地嗎?

正在他茫然不知所往的時候,一條消息讓他從絕望中看到了一絲光明。原來在第六期入伍第一批招考中,北伐軍已經攻占了汀泗橋和賀勝橋,這是打敗直係軍閥吳佩孚的決定性的兩次戰役。全國上下都在聲援北伐運動,從四麵八方來報考黃埔軍校的青年也是絡繹不絕。為了補充力量,軍校入伍生決定9月底再招考一批學員。戴笠又有了一次機會!

他立刻振作起來,動起了腦筋:短時間來看,要背會那些綱領那些主義,並不能帶給他十成的把握。不如托關係走後門,也許他能獲得更多的機會。他早就聽說自己的知己胡宗南報考軍校時,因為身高不足1米60而在體檢時被擋在了門外。後來是軍校的黨代表廖仲愷對他青眼有加,才特許他參加考試,順利錄取。如今如果他也能找到一個伯樂的話,那麼他也不用再糾結於入學考試了。

想到這裏,一個名字跳入了他的腦海中:戴季陶。

事不宜遲,戴笠立刻找到了國立廣東大學,也就是後來的中山大學,見到了校長戴季陶。原來自從上海一別後,戴季陶和蔣介石都追隨孫中山來到了廣州。孫中山先生抱著“教育為神聖事業,人才為立國大本”偉大理想,在廣州親手創辦了一文一武兩所學堂——國立廣東大學和黃埔軍校。而戴季陶和蔣介石又分別擔任兩所學校的校長。隻要能見到戴季陶,想必蔣介石那一關就容易過得多。

果然如此,戴季陶還記著他這個小同鄉,並且向蔣介石提起了他。戴笠終於如願以償地成為了黃埔軍校第六期第二批的學生。

但是他現在卻考慮著要在入學的花名冊上用一個新名字。

原來第一次考試失敗之後,他在街上茫無目的地走著,忽然看到一個算命的在擺攤,便過去想問問看自己的前途在哪兒。算命先生要了他的生辰八字之後掐指一算,說:“先生將來是要大富大貴的人,但是命中缺水,最好改一個名字,才能仕途亨通。”

戴笠心裏想,家裏人也曾跟我說過,我剛出生的時候,算命先生也說我應該避土趨水。莫非這還真有些道理?他馬上想起自己的字——雨農,在打流的時候,這個名字他很少向朋友提起,看來以後得常用了。

進了黃埔之後,他又想到是因為戴季陶的提攜,才讓他找到了蔣介石這個大靠山。自己改的這個名字也要讓蔣介石一聽就知道他是甘心為領袖做牛做馬,奔走忙碌的。

思前想後,他定下了一個新名字——戴笠。他越念越覺得這個名字大俗大雅,順口好記,頗為沾沾自喜。

從此之後,黃埔軍校的花名冊上多了“戴笠”這個名字。而中國的政治舞台上也多了“戴笠”這樣一號將要掀起腥風血雨的人物。

2.上下疏通關係當包打聽

入學之後的戴笠被編入入伍生第一團第十七連。他比許多年輕的學生要年長幾歲,但是也有更豐富的人生閱曆,察言觀色、人情世故方麵也都通達熟練許多。所以他很快就在學校裏打開了局麵,成為了許多人的死黨和好友。

他所要做的第一步就是跟長官們搞好關係。當初考進黃埔軍校,是靠校長和戴季陶的關係。如果這件事情被大家知道了,必然會讓他在別人麵前抬不起頭。但是倘若可以討得長官們的歡心,他的位子也就算是坐穩了。他尤其善於對長官們察言觀色,通過其一言一行,分析他們的性格、嗜好、人際關係和政治傾向。然後再投其所好,成為他們的心腹,用這個辦法跟長官們混熟,方便考試過關。

然後他也用過去那一套結交流氓混混的手段,和同學們打好關係。他不吸煙,卻隨身帶著火柴、紙煙一類的;他能喝酒,也因此常請人喝,蘭花豆、花生米、西瓜子等都是隨身帶著,在夜校自修期間,他總是溜出校門買一些老酒回來請人吃喝,旁敲側擊地了解對方的想法。因為跟他結交能有好處,所以大家都樂意為之。他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記人記得特別牢,碰麵一次,隔多久再見他都能準確報出你的名字,這讓大家都覺得戴笠是拿自己當兄弟的。

當時同學中也有分派係,共產黨和國民黨右派勢力的鬥爭在學生中反映得非常激烈。軍校內以共產黨員為主的青年軍人聯合會和以國民黨右派勢力為主的孫文主義學會存在激烈衝突。在兩派中間,戴笠很快就選擇了國民黨那派,因為他並不是從時代發展的規律和人民的需要出發來選擇自己的政治道路,而僅僅是憑著對蔣介石的盲目崇拜以及對當官發財的憧憬,就慌忙想要抱上蔣介石的大腿。但是他也沒有很鮮明地表現出來自己是傾向孫文主義學會的。因為他不想破壞自己和共產黨一派學生的關係,但是他又明白無論學生們在哪裏,總會有一雙眼睛監視著共產黨員同學的活動情況,所以也不敢跟他們走得太近。戴笠隻是一直在他們中間周旋,小心翼翼地站穩自己的腳跟。

除了和上下打好關係之外,他的目光還投向了蔣介石。他和長官聊天時,都不忘問問蔣介石的經曆和喜好,全麵地了解他的一切。他知道校長最佩服鎮壓太平天國的主將曾國藩、胡林翼和德國18世紀的宰相俾斯麥,於是特意借來《曾文正公家書》和《俾斯麥傳》認真研讀,漸漸摸出蔣介石的執政思想。他覺得蔣介石重視黃埔軍校,是受了曾氏的影響。而蔣介石率部東征、北伐,則如同俾斯麥發動普丹戰爭、普奧戰爭、普法戰爭一樣,是為了推行鐵血政策,建立一個統一的政權,結束封建軍閥割據的局麵。隨著對革命形勢的推進,他對蔣介石的盲目崇拜也越來越深。為了接近蔣介石,他還跟蔣介石的侍從警衛們搞好關係。他遞煙、分糖給蔣介石的門衛時,還跟他們誇口說:“我親叔叫戴季陶,早年在上海金園路交易所時,親叔就給我介紹了蔣校長。校長那時說以後也讓我到他身邊當差,像他那些銳不可當的警衛一樣,威風四麵。”眾人一聽說戴笠有這樣的背景,全都對他另眼相看,每次他來,都為他大開綠燈。

有一天,戴笠裝作火急火燎的樣子,直闖蔣介石的住址。那些警衛嚇了一跳,也不敢攔,眼睜睜看著他衝進了庭院,一下子就跪倒在蔣介石麵前。

蔣介石也是嚇了一跳,但聽說來的是黃埔軍校的學生時,馬上換了一副和藹的麵容說:“你找我有什麼事啊?”

戴笠感激涕零地說:“校長,學生想要為您當差,24小時追隨校長身邊!”

蔣介石問了他的姓名,知道他就是胡靖安提過的那個戴笠,再加上老鄉情誼和戴季陶的推薦,於是就給了他一個機會。

蔣介石說:“你有這個想法很好,隻是現在來說,你還是應該留在軍校裏,多觀察,多學習。你別看學校現在貌似平靜,但內部卻有一些派係包藏禍心,對我也諸多誹謗。難得你如此忠心,你就幫我密切注意同學中的動向,有情況就向胡靖安彙報。你明白嗎?”

蔣介石劍一般的目光掃向戴笠。戴笠何等機靈的人,他立刻明白蔣介石要他監視的是那些對孫文主義學會十分不滿的共產黨員。於是他站起來行了個禮,非常興奮地說:“謝謝校長的重用,學生戴笠保證完成任務!”

從蔣介石處回來之後,戴笠就開始更加起勁地與同學、教官接觸,對於周圍人說的話,特別是有關政治、軍事,或者談論時局的熱門話題,他總是暗中聽取,默記在心。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把所聽的全部謄寫到紙上,再交給胡靖安,遞送給蔣介石。就這樣一直到1927年4月12日。

那天清晨,起床號像往常一樣劃破寂靜的晨霧。入伍生也和往常一樣在迅速、緊張、安靜的氛圍中起床、整理內務,在五分鍾之內都跑步到了操場上集合。可是等人都到齊後,連長並沒有像往常一樣下達整理隊伍的口令。他冷冷地掃了一眼人群,冷峻而低沉地宣布:“共產黨陰謀暴亂,在東莞成立了軍事委員會。現奉校長命令,進行清黨。凡是共產黨員,向前三步走”。

操場上大家都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已經有幾個忠貞的共產黨員勇敢地站了出來。其他一些還在謹慎觀望的聽到第二遍命令後,也站了出來。

連長看看這些人,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單,點了十幾個名字。戴笠聽著,他明白這其中有好幾個全都是因為跟共產黨員走得較近,關係較好而被他呈報上去的。原來蔣介石派他在同學中搜集情報,是為了這次清黨而準備的。

當共產黨員全部被帶走後,連長又宣布胡靖安被任命為入伍生的政治部主任,並取得軍校清黨委員會的權力。之後開始了正常的操練。

大家心情都有些沉重,整個操場籠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霧氣中。唯獨戴笠的心情還有一些雀躍。他開始明白自己所擅長的情報工作所能給自己帶來的好處。他仿佛看到了胡靖安的晉升就是他的明天。

當第六期入伍生第一期訓練期滿後,回到學校進行考試。也不知道是因為戴笠跟長官的關係好,還是因為他跟胡靖安的特殊關係,總之入學考試沒有通過的他順利通過了期末考試,成為了從最初4000名招考者中留下的最後的1500人中的一個。蔣介石因為考慮到中原作戰需要騎兵,便電令黃埔第六期增設騎兵營。戴笠等300名體能考試優秀的學生得以入選。

這之後,戴笠不再像從前那樣謹言慎行。他自以為騎兵營比普通同學要高一等,再加上他為蔣介石和胡靖安在秘密工作,膽子也就變得越來越大。他開始發揮自己壓抑已久的演講宣傳才能,大談清黨的必要性,大談戴季陶主義的切實可行。這些演講果然吸引了部分同學,更得到清黨後被國民黨右派把持的校黨部的讚賞,不久,他被推選為騎兵營的黨部執行委員。有官職在身的戴笠越發洋洋得意起來。

3.貪汙被開除專職做情報

1927年8月14日,蔣介石發出一紙“辭職宣言”,帶著自己的親信侍從已經返回了老家浙江溪口。他的下野,讓戴笠覺得天都塌了。該怎麼辦?

經過考慮,戴笠向學校申請去向校長請命,請求校長撤銷宣言,重新領導黃埔學生,領導北伐運動。但是蔣介石隻是聽了他們的意見,沒有明確表態。戴笠垂頭喪氣地回到學校。

心裏的不快就像團火一樣燒得他難受。半夜,他翻牆出了訓練的營隊,又摸到妓女的床上暢快了通宵。天亮他走到街上才覺得腹內空空,但是一摸口袋,卻是湊不出一籠小籠包的錢。他仔細回想,原來這次去溪口的旅行已經把他這個月的生活費花得差不多了。昨晚的一夜風流又讓他的荷包徹底地癟下去了。這下,如何解決自己下半月的肚子問題,是他現在最頭疼的事。

當他沮喪地回到學校的時候,正好遇見食堂的老伯推著車朝外走。他腦子一轉,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他上前假裝好意地要幫助老伯去買菜,要走了菜金,憑著他那三寸不爛之舌,讓菜場老板給他便宜了許多。回來之後,他按照原價把錢算給食堂老伯,從中賺了2塊多錢。

這一下可讓戴笠找到了生財之道。每周多賺這幾塊錢已經足以讓他天天下館子,夜夜泡妓院。

但是他身邊的同學起了疑心。畢竟已經相處了快一年,誰家家境如何,誰每個月有多少零花錢,大家心裏都是有數的。忽然看見戴笠這麼大手大腳起來,大家難免都會心生猜疑。有一個同學某天在菜場看到戴笠,回來告訴大家戴笠在幫食堂做采辦。這下大家可炸開鍋了。伺機要找戴笠的麻煩。

這天也是剛好不湊巧,戴笠這兩天手頭又有點緊,欠了家賭場幾塊錢,尋思著光是賺差價還不夠,幹脆缺斤少兩,再多貪它幾塊錢。沒想到他推著剛買的豬肉一回到學校,就被騎兵營的同學圍起來了。

帶頭的同學問他:“戴笠,你買了多少肉,單價是多少,花了多少錢?”

戴笠張口就把自己已經編好的謊話說了一套。可是他沒想到,同學不知從哪裏搞來了一杆秤,動手稱了起來。這一稱,立刻讓戴笠短斤少兩,貪汙菜金的事情真相大白了。

那一群魯莽衝動的少年拎起拳頭就要揍戴笠:“我們省吃儉用交的生活費全部都讓你拿去用了!”

“你貪了多少,馬上給我吐出來!”

“好啊,這樣的人竟然還是黨部執行委員?我們一定要揭發你!”

“對,揭發他,把他槍決。”

大家把戴笠層層圍住,眼看拳頭伸到他鼻子前了。他瞅準一個空當,彎腰縮身往縫隙裏一鑽,就沒命地朝沈振亞的房間跑去。

沈振亞猛然見房裏跑進來一個學生,先是嚇了一跳,嗬斥道:“你是誰?好大的膽子!”

戴笠雙腿跪下,渾身顫抖著說:“學生戴笠求沈營長救我。”

戴笠一口氣把自己貪汙菜金的事情說了。沈振亞見他這麼坦誠,倒也沒有再為難他。隻是外麵學生還在拍打著門窗,高聲喊著:“把戴笠交出來!”

沈振亞看了戴笠一眼,走到窗前大聲說:“大家請先安靜一下,戴笠貪汙的事情我們會秉公處理。叫衛兵進來,先關戴笠三天禁閉。”

大家聽到沈營長這麼說,也就逐漸散去。

戴笠聽了越發害怕起來,低聲地哀求:“沈營長。”

沈振亞轉身看看他,小聲說:“你放心,我把你關起來,也是害怕學生們再找你麻煩。等到風頭過了,我就說你這是初犯,再加上去溪口探望蔣校長有功,將功抵罪,就放你出去。不過到時候,你可要自己想辦法保身了。如果再讓同學抓到,我也救不了你。”

戴笠馬上明白了沈振亞的意思。他跪在地上磕起頭來,感謝救護之恩。

一周的禁閉之後,戴笠趁著夜色偷偷逃離了騎兵營。憤怒的學生找不到他向沈振亞問罪,沈振亞卻推脫說戴笠私自逃跑,跟他無關。到最後,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隻是戴笠之後卻再也沒有回到黃埔軍校過,就連黃埔第6期各科學員在南京舉行的畢業典禮他都沒有去參加。到死,他都隻是一個黃埔軍校的肄業生。但是在後來,就是這個肄業生,竟能夠憑著眼力、腦力和口才,成為了許多黃埔老大哥的頂頭上司。

在學校時,戴笠的一切都還算有保障。但是一離開校園,他又如同離巢之鳥,必須開始自謀生路。他也不得不擦亮眼睛,重新審視目前的形勢。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南京投靠胡靖安。他沒想到,自己這一步走的卻是險中求勝。

自從四一二反共清共之後,蔣介石在南京成立政府,和汪精衛的武漢政府相對峙。到了7月份,汪精衛也開始推行清共的政策,並且向蔣投來橄欖枝,希望寧漢合作。但是蔣介石卻出於利益的考慮,拒絕了汪的邀請。這個斷然拒絕引起了國民黨內部各派的極大不滿。

外遇強敵,同時在南京政府內部,蔣介石與新桂係的李宗仁、白崇禧的矛盾也全麵爆發了。李宗仁也在加緊擴大力量,準備向蔣介石發難。

為了在如此複雜的政治形勢中求穩求勝,他決定加強情報偵探,隨時掌握各方反蔣勢力的動向以及嫡係部隊各級將官的忠誠度。所以在7月底,蔣介石成立了第一個準特務組織,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密查組。這個組織表麵上是調查各級部隊的軍容風紀情況,但實際上卻是為了調查異己分子的活動,以加強蔣介石對嫡係第一軍以及雜牌部隊的控製。而胡靖安就是這個密查組的組長。

胡靖安知道密查組的重要作用和其遠大前景,一心想著要把它做大做強。隻是無奈情報工作隻是剛剛開始,手下的得力幹將更是鳳毛麟角。從哪裏搜羅一些適合做情報工作的蝦兵蟹將,是他最頭疼的問題了。

在他正犯難的時候,戴笠出現了。戴笠過去一直都是在打流中討生活,聽了胡靖安願意收下他,就如同得到了天大的恩寵,已經是千恩萬謝,感激涕零。他甚至跑到胡靖安家中,替他抱孩子,或者打雜幹零活。用這些低三下四的舉動來換取他的信任,爭取更多的機會。

在密查組裏他所做的事情還是跟從前一樣,到各個雜牌軍或者正規軍隊和中下層官兵結交,了解他們的思想動態和軍隊中的情報,整理之後交到胡靖安手中。雖然沒有正式的編製,但是他已經是胡靖安手下最得意最嫻熟的一個工作人員。大家都把他當作是密查組的“編外情報員”。

4.和黑幫杜月笙稱兄道弟

1927年9月份,蔣介石針對戴笠的情報,發布了《告黃埔同學書》,要求黃埔同學不要再同室操戈,自相殘殺。他暗示說自己很快會複出,要學生不要被別的派係所影響分化,要統一意誌,團結起來,經受暫時的挫折和失敗,闖出更光明的明天。

之後,蔣介石就踏上了去日本的輪船“上海丸”,一來是為了向日本朝野和各界人士尋求支援和幫助,二來是為了和宋美齡的母親麵談他迎娶宋美齡的事。走之前,因為擔心密查組在他不能指揮的情況下失去控製,為他人利用,所以下令解散密查組,並發給他們三個月的維持費。

收到這個消息之前,戴笠還在甩開膀子四處奔波。他手頭已經累積了超過密查組其他所有人所得總和的情報要獻給蔣介石。但是當胡靖安宣布了撤銷密查組的命令之後,他一下子又如跌入深淵,不見陽光。隻是無奈眼長手短,終不償心願。

當時戴笠、許忠五、成希超、東方白等密查組的成員都住在胡靖安的家裏。解散之後他們一時無處可去,便仍留在胡家吃住。胡靖安一看還要養著這些人,於是便留下一部分經費充當夥食費,克扣餘下薪餉又悄悄溜回老家江西去了。戴笠等人等了幾天見他還沒有回來,知道他是卷款潛逃了,都十分生氣。不知是誰出了個主意:“把胡靖安留下來的東西都賣了,換了錢我們好各自回家。”

大家於是挨個房間搜尋東西,但是大家也沒有像原來說好的那樣搜到的東西統一處理。誰要是找到值錢的東西,見左右沒人就會私自扣下。最後大家送去當鋪的隻是幾箱小孩子的衣服。當鋪的人也堅辭不收。

在大家都感到為難的時候,忽然許忠五問戴笠:“你不是認識杜月笙杜老板嗎?”

戴笠挺著胸脯應道:“是,他是我的結拜兄弟。”

聽到這句話,大家都仿佛聽到了希望,紛紛勸他:“你去找杜老板借點錢吧。”

“是啊,你跟他關係那麼鐵,開口要幾十元錢,應該很容易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戴笠終於同意了。其實他何嚐不想在同事麵前顯擺一下自己跟上海灘大亨的交情?隻是多年未見了,萬一杜月笙翻臉不認他,那麼他這個麵子可就丟大了。但是現在他已經誇下了海口,要反悔也來不及了。他跟人借了一套體麵的衣服,就登杜府拜訪了。

要說杜月笙和戴笠的相識,還要回溯到1921年。那時他在上海打流,經常在十六鋪一帶出沒。那時就聽人說有個大名鼎鼎的幫會頭子叫杜月笙,為人豪爽仗義,喜歡結交朋友。一次,他看見一家外國商店門口有流氓鬧事,就站在一旁看熱鬧。不一會兒,一輛汽車駛來,車上下來一個身著長衫,打扮斯文的男子。流氓們一看到他,都畢恭畢敬地讓開,還尊稱他為“杜老板”。杜老板說了兩句話,那些小混混們就心平氣和地散開了。商店老板非常熱情地出來感謝他。那時的戴笠看見眼裏,就知道這是一出杜月笙自導自演的戲,為的就是和在上海開店的外國人搞好關係,讓外國人忌憚他的威望。這一招讓戴笠暗中叫好。

因為那時的戴笠在十六鋪也算有些名氣,就由其他人引見,和杜月笙有過一麵之緣。因為聊得投機,當場就結拜了義兄弟。因為這個手段在流氓中十分通行,所以戴笠並不知道杜月笙是否真的把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

為了十拿九穩,他特意借胡靖安的名義,拜訪了上海警備區司令楊虎。通過楊虎的引見踏入了杜府的大門。

杜月笙依舊是長衫打扮,儒雅翩翩。戴笠則不再是當年那個破衣舊襖的小混混了,他穿一身整潔的西裝,一進門就主動向杜月笙問好寒暄,並不提多年前結拜之事。

那時杜月笙已經在為蔣介石充當打手,在民間進行迫害工人的運動,並在南京國民政府擔任虛職。他已經打算好賣蔣介石一個麵子,捐一部分錢出來。但是沒有想到來的這個人竟然那麼熟悉上海灘的生活,能夠和他聊得這麼投契。再仔細一看,覺得這個人越看越眼熟,很像是舊相識。

於是杜月笙問道:“小兄弟年紀輕輕,就能有這般見識,實在不簡單。我看你很是麵善,以前是不是來過上海?”

戴笠笑道:“杜老板竟然還記得我,戴笠真是受寵若驚。說起來還是在六年前的十六鋪,我跟杜老板有過一麵之交,隻是當時我還不叫戴笠,隻是一個叫戴春風的普通人。杜老板不嫌棄我人微言輕,還是跟我結拜義兄弟,讓我一直是銘刻在心,不敢忘記杜老板的豪俠之風。”

杜月笙聽畢哈哈大笑,立刻令人取來50元錢交給戴笠說:“既然是義兄弟,客套話也不用再說了。以後有事的話,你可以給我打電話。如果我不在,你可以讓萬墨林轉告。”

戴笠看著錢,不由得心花怒放,立刻說:“多謝杜老板。”

杜月笙立刻抬起眉毛,假裝生氣:“你叫我什麼?”

戴笠於是連忙改口:“多謝三哥。”

杜月笙哈哈笑著叫下人送客。

可是這50元錢拿到胡家沒有多久,管膳食的許忠五也學著胡靖安的樣子,拿了錢溜之大吉。其他人是千咒萬罵,但也沒有辦法。戴笠隻好硬著頭皮再去找杜月笙討了一次錢。大家在擔驚受怕地等待了一個下午之後,看見戴笠滿麵笑容地回來,不由得也都佩服起這個剛離開黃埔卻已經羽翼豐滿的青年了。

戴笠再一次從逆境中走出,並且收獲了比從前更多的東西。不但有杜月笙的交情,還有密查組成員對他的刮目相看和尊敬。狐朋狗友的保駕護航為戴笠的晉升打下了良好的基礎。他跟上海幫會勢力的暗中往來也讓蔣介石意識到他的不可缺少性。戴笠的仕途道路從此變得一路通暢。

1.得到殊榮加倍賣命

這天,戴笠剛整理完一份材料,連續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他把情報向上一遞,困倦地合眼就伏在桌上睡著了。迷迷糊糊之中,他聽到有人對他說:“蔣校長要見你。請準備一下跟我們走。”

聽到這話,戴笠一下子就徹底清醒過來,興奮地跳起來。在他心目中,能給自己官位和金錢的蔣介石就是至高無上的。他是做夢都想在蔣介石的麵前邀功,可每次見蔣,不是擅闖府邸,就是半路攔車。今天終於等到這個機會,是由蔣介石說要見他,他的心情是格外的激動和興奮。他已經在肚子裏想好了許多的話,比如自己做好特務工作的決心,自己要永遠忠於蔣介石的忠心等等。

可是等他經過漫長的等待,終於在蔣介石侍從們的指引下,進入了蔣介石的書房時,頭腦一下子就空了,許多話一時說不出口,隻是激動得兩腿發抖。

蔣介石正坐在書桌前磨墨,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戴笠已經進來了。他屏氣凝神地思考了一會兒,才提起筆來在宣紙上酣暢淋漓地寫下幾個大字。

戴笠看著蔣介石在伏案練字,還以為自己進來的時機不對,怕驚擾了蔣的雅興,站在一邊垂首侍立,不敢出聲。等了一會兒,忽然聽見蔣介石喚他:“雨農啊。”戴笠連忙答道:“學生在。”

蔣介石聽戴笠自稱學生,不由得微微一笑。他是靠黃埔軍校起家的,黃埔軍校的學生都是他的羽翼和財富。戴笠深知這一點,於是用師生關係向蔣套近乎。

蔣介石接著問戴笠:“我記得你因為跟胡靖安搞情報工作,還沒有正式從黃埔軍校畢業吧?”

戴笠有些慚愧地說:“是的。”

蔣介石笑說:“我已經下達口令,批準你為黃埔軍校的正式畢業生了。我希望這對你以後的工作會有更多的幫助。”

戴笠感激得不知說什麼好,立刻向蔣介石行了個軍禮說:“謝謝校長。”

蔣介石又抬起剛剛寫好的字條輕輕地吹了吹紙上的墨跡,對戴笠說:“這四個字我送給你,希望你能夠銘記在心。”

戴笠聽了更是受寵若驚,他走上去顫巍巍地接過字條,看見上麵四個大字“艱苦卓絕”,心裏頓時一暖,幾乎都想向蔣介石跪下叩謝知遇之恩。

蔣介石看見戴笠被自己籠絡下屬的慣用手段打動,乘機向他指出了特務工作的困難:“特務工作不好做啊,擔任這項工作的人,必須得有非凡的悟性,不但能夠領會和完全服從上級的命令,還要能夠靈活應變,堅決執行。這過程中得吃苦,得受委屈,甚至還要冒著掉腦袋的危險。對這一切,你都有心理準備嗎?”

戴笠連忙回答:“報告校長,雨農出身貧寒,從小就是什麼苦都吃過。也挨過打,也討過飯,也打過流,三教九流的人都結交過,再苦我也不怕。如果沒有校長,我到現在還是一個無所事事的小混混,不能成大器。所以隻要校長有命令,雨農就是上刀山下油鍋都要為您完成。至於悟性,雨農不敢說自己聰明過人,但是我倒希望能成為孫悟空那樣的人物,隻要校長需要,天上的月亮我也要想辦法為您摘下來。這一切雨農不敢誇口,隻希望校長下達命令,讓雨農用實際行動報效校長,報效國家。”

蔣介石連聲說:“好得很,好得很。我正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我需要你隻身先赴華中、華北各地,了解國民革命軍各集團軍的動態和奉張集團的部署情況,今後你可以隨時麵見我呈遞情報,以供決策。你可以完成嗎?”

戴笠不假思索地回答:“雨農保證完成任務。”

蔣介石看著戴笠走出書房,暗暗地點頭。他當初在交易所看到戴笠的第一印象是追名逐利之輩。他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還有特務工作的專長。這幾年,他是看著戴笠一步步蛻變和成長的,從專門在學生中進行工作的密探,到進入密查組成為編外情報員,再到現在開始進行專門的軍事情報搜集,他可以說是越來越成熟,也越來越應對老練。他的麵孔逐漸染上了涉世的滄桑,越發陰沉和內斂,但這些都與蔣介石的需要不謀而合。他正在考慮逐步擴大特務組織的建設,而戴笠是否能勝任其中的主要工作呢?蔣介石思考著,他希望戴笠的工作成績能夠給他一個回答。

戴笠受命從徐州出發,先後到鄭州、漢口、太原等地,調查了解馮玉祥、李宗仁、閻錫山等各集團軍的動態,然後回到南京向蔣報告。當蔣介石的第一集團軍沿津浦鐵路、馮玉祥的第二集團軍沿京漢鐵路、閻錫山的第三集團軍沿鄭太鐵路分途進攻的戰鬥部署下達後,戴笠於次日奉命趕在東路北伐軍前麵先期北上,自山東潛入敵境,沿濟南、保定、天津、北平一線,一路北上,了解張宗昌、孫傳芳、張作霖集團的虛實,有聞必報,為蔣介石送去了大量有用的情報。

戴笠原本已經做好了多方麵打入敵人內部的準備。他從未到過華中、華北地區,對這裏地形人情不熟悉,很怕一不小心犯了什麼禁忌,命運殊難逆料。誰知道奉係軍閥及北洋軍閥殘餘的各級將領大多都是老粗,既沒有文化,也沒有政治頭腦,當初都是靠著兩把菜刀和一顆殺人不過頭點地的雄心出來鬧革命的,很容易就在戴笠的謊話下對他產生了信任。他們一個個輕信謠言,戴笠在其中挑撥離間、借刀殺人,輕易就讓不少軍官之間產生了誤會甚至決裂,動搖了奉係的統治基礎。同時,因為那些大老粗也都貪圖小便宜,好講江湖義氣,戴笠靠著送禮送錢、結拜巴結等辦法,成功地策反了部分軍官,在奉係內部埋下了一顆顆定時炸彈。

就是利用了老軍閥這些弱點,戴跑遍華北各省,如入無人之境,搜集了大量有價值的情報,對二次北伐的勝利起了一定的幫助。由此蔣介石對戴笠的才幹更是看重。而深諳人情世故的戴笠並沒有居功自傲,他還是時常把“艱苦卓絕”的墨寶拿出來展示,以顯示蔣介石對他的重視和嘉許。他不敢有一絲的懈怠,抱著愚忠的信念為蔣辦事,倒也的確是“艱苦卓絕”四個字的忠實執行者。

其實在蔣介石看來,這也不過是籠絡人心的手段。他經常用單獨召見談話、贈送照片和題字的方式來表現自己對下屬的重視,使手下感恩戴德,心甘情願地為他辦事。

其實戴笠何嚐不知道這是蔣介石的“獎賞計”?隻是他順水推舟地接受了蔣的示好,並且學去了蔣對下屬的這種籠絡的辦法,同時對蔣表現出自己不二的忠心。這種種精通人情世故的表現都讓他逐漸成為蔣介石身邊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

2.獨身入敵穴策反周偉龍

1929年冬,河南信陽天寒地凍,烈風呼嘯。整座城市士兵林立,戒備森嚴。冰冷的氣候仿佛把城市裏的氣氛都凍僵了,沒有人敢大聲說笑,沒有任何歡樂的氣息。有的隻是城門口嚴密檢查進城者的警衛和路上匆匆趕路的行人。

眼看已經是傍晚時分,信陽城巍峨的城樓在夕陽的映襯下銀裝素裹,分外肅穆莊嚴。不知哪裏又開來了一列軍隊,把一張畫像交給守門的警衛,吩咐了幾句。這一下,檢查的速度明顯又放慢了下來。隊伍越排越長,人群開始騷動。大家心裏都在想:要是日落前進不了城,恐怕就得在城外多過一夜了。

一個公子哥兒模樣的人和他的仆人坐在一輛人力車上往城門口來。那位公子哥往上頂了頂眼鏡,又用一頂皮帽把耳朵牢牢護住,將圍巾圍住自己的口鼻,裝出一副怕冷的模樣。仆人叫人力車夫徑直往城門口拉去。仆人跳下車子,直接掏出幾塊銀元塞在城樓軍警的手中,滿臉堆笑說:“老總,這位是城內安泰錢莊的大少爺。他老爹病了,讓他速回家看看,怕遲了給耽誤了。您看能不能先讓我們進去?您放心,我們可都是良民啊。”

那幾塊銀元還帶著體溫,在滴水成冰的氣候裏握在手上是又沉又暖,軍警不由得笑了一下,看看那個軍官不在,低聲對他說:“快進去,要快!”

“是,是。”仆人馬上跳上車,指揮著人力車夫快跑。

戴笠和他的副官賈金南就這樣混入了信陽。

而此時在信陽的軍事指揮部,總指揮官唐生智正在召集團、旅以上的幹部開會。剛才還在城門口巡邏的軍官此時已經回到指揮部回報:“報告司令,通緝戴笠的命令以及他的畫像已經下發,各城門正在嚴加檢查進城者。保證不讓奸細混入城中。”

唐生智點點頭,麵色依然嚴峻,絲毫沒有放鬆。

一個旅長說:“這個戴笠十分狡猾,據說他尤其善於雞鳴狗盜那一套,可千萬不能叫他溜了。”

唐生智點頭說:“要是論兵力,我唐生智並不怕老蔣那黃埔學生軍。最怕的就是他背後來陰的,使這些偷雞摸狗的陰謀。”

旅長忙說:“可不是嗎?像桂係的兵力也不算弱,當初就是靠著蔣介石派他的侍從參謀鄭介民使用策反計而端掉的。”

二師師長忙說:“隻怕要抓住這個戴笠不是十分容易。想當初他裝作流民逃到我的隊伍裏,躲藏了那麼久,都沒有被發現。隻因為他過分機靈,做事又十分低調,很善於搞好人際關係,在收買人心上很有一套本事。上上下下都把他當作是個可信任的人,從不曾疑心說他私下竟然在收集情報。等到他突然失蹤之後,我們才發覺已經中了圈套。”

憲兵營的營長周偉龍站起來問:“這個戴笠這麼神出鬼沒,那我們要怎麼防他呢?”

二師師長說:“戴笠約莫30多歲,江浙口音,身量不高,膚色偏黑,還是一張馬臉,濃眉大眼,說話鼻音很重。他很會跟人攀交情,要我說,隻要看到像這樣的人,直接槍斃算了。”

唐生智說:“我已經在城內懸賞銀洋10萬元捉拿他了,料他在信陽也不能興風作浪。周偉龍,你是憲兵營營長,千萬可要把人捉到,我重重有賞。”

大家都是越說越氣,周偉龍也隨聲附和。但是在他心裏還有另一層複雜的想法。

唐生智忘了,周偉龍也是黃埔第四期的學生。但是從黃埔出來後,周偉龍一直就是跟著唐生智騎馬打仗,受了唐不少的恩德。如今因為局勢變化,他這個蔣氏門徒竟然又要和蔣介石站在敵對的位置上,他的心情十分複雜。

回到家中,侍從遞給他一張名片說:“報告營長,有位叫做東方白的先生在您的書房等您。”

聽了這話,周偉龍又驚又喜,他拿過名片看了看,馬上吩咐道:“叫茶房立刻奉茶,準備晚飯,東方先生是我的至交,一定要用最好的東西款待他。”

侍從答應了退下。周偉龍大步向書房走去,邊走還邊喊道:“東方兄,我可真沒想到你還會來看我。”他走進書房,看到一個人正端坐在他的椅子上看報。他明顯聽到了周偉龍的聲音,卻沒有立刻站起來迎接,而是依舊舉著報紙擋著自己的臉。

周偉龍出於興奮,並沒有警覺到什麼。他關上門,轉身之後卻一下子愣住了,手不自覺地就放到了佩槍上。

戴笠笑吟吟地站起來,攤開雙手表示自己沒有帶武器,然後大方地走到周偉龍麵前說:“好久不見。”

周偉龍的手握在佩槍上微微發抖,他的手心已經開始冒汗,這在他這幾年的戎馬生涯中是從未發生過的。他盯著戴笠問:“你來這裏做什麼?”

戴笠輕鬆自若地聳聳肩說:“聽說唐生智花10萬銀元買我的人頭,我就是來送我的人頭的。”

周偉龍怒斥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自己送上門來。你知不知道這個地方是憲兵營,外頭都是要抓你的人。你竟然還敢一個人大搖大擺地走進來,你這不是找死嗎?”

戴笠輕蔑地一笑說:“虧你也敢自認是蔣校長的門生。難道黃埔出來的還有怕死的嗎?”

周偉龍一時語塞,手也從槍上鬆開了。

戴笠壓低聲音對周偉龍說:“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自先總統孫先生領導辛亥革命以來,群雄並起,軍閥林立,國無寧日。民心所向皆是天下統一。蔣校長繼承孫先生遺誌,決心鏟除軍閥,統一中國,順乎天理人情民心,可以說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你我都是校長門生,本就應該團結起來,助校長完成大業。不能形如散沙,心似亂箭,找不到歸屬的方向啊。”

周偉龍聽了這話,渾身發抖。雖然是寒冬臘月,但是他頭上卻有豆大的汗珠往下滾落。

戴笠悄無聲息地走到他身邊,拍著他的肩膀說:“周兄,你也知道蔣校長素來器重黃埔的學生。我來之前,他親口向我許諾,說如果有學生迷途知返,棄暗投明,他一定不計前嫌,加以重用。當然,你也可以押著我去見唐生智,領那10萬銀元的賞金。我戴笠絕不會記恨在心,畢竟10萬銀元不是一個小數目。路都在你麵前,走哪條,你可要想清楚了。”

周偉龍心裏一震,說:“戴笠老弟你看錯我了,我周偉龍豈是貪財之人?你放心,我保你這趟平安無事地出去。回去之後請轉告校長,周偉龍永記校長栽培之恩,願一生追隨校長左右,盡忠報國。”

戴笠點點頭,麵上露出一絲不易為人察覺的狡詐笑容。

不久之後,在周偉龍的活動下,唐生智軍隊中的高級將領紛紛倒向蔣介石,周偉龍也按照戴笠的指示,和胡宗南率領的第一師第一旅接上頭。唐生智的隊伍人仰馬翻,兵敗人散。1930年1月9日,唐生智被迫通電下野。

戴笠帶著叛變投蔣的周偉龍來到蔣介石的行宮,等候他的召見。

這次行動,蔣介石對戴笠是格外滿意。在他心目中,也是對特務工作越發看重。繼鄭介民成功策反桂係部隊之後,戴笠又幫他除去了唐生智這個心頭大患,可謂是捷報頻傳。蔣介石不由得麵帶笑意,端起一杯酒遞到戴笠手上,當眾稱讚說:“雨農搞情報真是萬無一失啊。”

戴笠聽到這話,興奮地挺起胸膛。他知道能在周圍一群對他虎視眈眈的侍從、參謀中得到蔣介石這樣一句誇獎,就如同得到護體寶劍,從此可以一雪前恥、揚眉吐氣了。

不得不說,戴笠的確很有一些做特務的天分,也頗有勇氣和計謀。但是道路選擇的錯誤,使他的聰明被白白浪費在反共反人民的活動中,他也因此成為了曆史的罪人。

3.晉謁張學良平定東北軍

9月18日,東北奉軍首領張學良在蔣介石的拉攏下,一改中立觀望的態度,宣布擁護蔣介石。12萬東北軍的主力入關,向反蔣聯軍進攻。奉軍的擁護使得戰勢豁然開朗,西北軍的高級將領梁冠英、萬殿尊、呂秀文等人見到雙方實力出現懸殊,也都紛紛投靠蔣介石一邊。其他雜牌軍更是迅速易幟,轉而向反蔣聯軍開火。看到這種情況,反蔣陣線中石友三率先投奔張學良,晉軍也背著閻錫山各找門路,向蔣介石示好。反蔣聯軍分崩離析,終於在蔣介石的內外夾擊下徹底失敗。中原大戰爆發七個月之後,11月初,閻錫山、馮玉祥宣告失敗,通電下野,桂係退回廣西,中原大戰結束。

東北易幟,結束了新老軍閥混戰的局麵,促成了國家的和平統一,維護了國家領土主權的完整,沉重地打擊了日本帝國主義企圖分離東北的野心。當然,通過和平易幟,張學良保住了東北集團的地盤和軍隊,達到了分治合作的目的,並增強了他的權力基礎。

大戰結束後,張學良進駐平津,收編晉軍,主持華北地區的政事,權重一時。蔣介石為了進一步拉攏張學良,也為了掌握新奉軍內部的情況和思想動態,特命戴笠作為自己的代表赴北平晉謁張學良。

這個任務對於戴笠來說簡直是一樁大肥差。當他在槍林彈雨中出生入死了這些年之後,終於能夠以比較榮耀的身份和地位開始正式的外交活動了,這也意味著他的工作能力和成就都已經得到了蔣介石全麵的認可。

帶著興奮和驕傲的心情,戴笠踏上了拜謁張學良之旅。盡管這次行動非常容易完成,戴笠依然不敢懈怠,認真花費心思做了研究。因為自1928年6月,原奉軍指揮官張作霖被日本帝國主義在沈陽皇姑屯車站炸死之後,張學良子承父業,被東三省議會推選為東三省保安總司令,可以說是有實權在手,並不需要依附其他派別。但是他卻選擇了擁護蔣介石。並且中原大戰正是因為他的擁護,才使蔣介石迅速奠定了勝局。對於他,蔣介石可以說是又感激,又猜忌。他擔心新奉軍此行另有目的,說不定是先假意歸順,幫蔣介石平定軍閥割據的混亂局麵,再企圖從蔣手中分一杯羹去,坐享漁翁之利。因此蔣介石要派戴笠去而不是僅派一個普通的外交人員,就說明了蔣介石在正式會麵的禮節中,還暗藏有刺探、搜集情報等不可告人的企圖。而戴笠正是他實施陰謀最好的助手。

戴笠到了東北之後,並沒有直接去見張學良,而是先從他的部下和親友中進行活動。

戴笠選擇下手的對象是張學良警衛旅的團長吳泰勳。吳泰勳年僅19歲,但是戴笠通過調查,知道他的父親是前黑龍江的督軍吳俊升,1928年的時候和張作霖一起被日軍炸死在皇姑屯。張學良和吳泰勳同病相憐,於是和他拜了把兄弟,關係密切。

這個吳泰勳出手大方,好交結朋友,在華北一帶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被人稱作五爺。他認識的人既有地痞流氓、黑幫頭子,也有上層社會名流。他平時也是花天酒地,常在青樓妓院流連,這剛好和戴笠的所好不謀而合。

戴笠初見吳泰勳,約見的地方就是華北著名的青樓銜翠館。吳泰勳帶著密友王天木等人,按照約定的時間來到菂花館,一進門就被一群帶著香氣的紅粉女子團團圍住,老鴇從紅紗帳裏轉出來,非常殷勤地招呼。

吳泰勳麵帶笑意,在脂粉香氣中被簇擁進了頭牌妓女雙鳳的房間。周圍人識趣,先行退出,讓吳泰勳和雙鳳單獨在屋裏說一會兒家常話。

此時戴笠也來到了銜翠館,走到雙鳳房間門口,看到大家都在門外候著,知道五爺和雙鳳在屋裏“有事”,便也嗬嗬一笑,不肯進去,和王天木等人另外開了房間喝酒閑聊。

半個時辰後,服侍雙鳳的丫環過來請戴笠等人過去,戴笠這下才跟吳泰勳第一次真正地會麵。但是因為有了之前的種種鋪陳,兩人真可以說是一見如故。

當夜,吳泰勳留戴笠在雙鳳房中過夜,兩人點遍了銜翠館裏所有略有姿色的女子,上演了一出“群鳳朝雙龍”。當夜雙鳳房中是紅燭高燒,酒灑盤傾。因著這“有豔福同享”的情誼,兩人也結拜了兄弟。吳泰勳也把王天木、裴級三、李誌一等人介紹給戴笠,其中一部分人成為了他在北平安插的親信,另一部分人則直接進了戴笠領導的特務組織,成為了他手下的資深特務。這些就是後話了。

張學良知道戴笠是蔣介石的親信和私人代表,本來就對他敬如上賓。再加上吳泰勳的美言,不由得對這個人更多加幾分好感。

戴笠終於踏進了張學良的行館,此時距戴笠初到北平已經過了一個多禮拜。在這段時間裏,戴笠的收獲可以說是不小。他通過吳泰勳的關係認識了黎天才、關吉璃、王卓然、王以哲、範崇穀、馮庸等東北軍將領及上層社會人士,獲得了關於東北軍的第一手材料。此外,他還將張學良親近的隨從打點了一番,籠絡了許多人心,也安插了不少自己的眼線。

所以在他見到張學良的時候,他已經有了九成的把握。就算張學良不是全心投靠蔣介石,想要在背後動什麼手段,他也有辦法全身而退。可是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張學良卻完全沒有窩藏私心,一會麵他就正大光明地上來握住戴笠的手,真心實意地說:“我已經聽說你很多故事了,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就已經有這麼多非凡經曆,結識這麼多非凡的人物,我真是欽佩啊。”

戴笠謙遜道:“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子弟,既無救國之器,又無治國之才,無非是跟隨著蔣校長,聊效犬馬之勞。哪比得上張大帥家傳深厚,文武全能,能夠頂住外敵的壓力,捍衛國家領土和主權的完整,這種魄力和膽識實在是讓在下佩服至極。我來這之前,校長就經常對我誇起你的才幹,他說:‘若我軍中得一學良,一統中國之日速至也。’我到現在親見了張大帥,才知道校長所言非虛。更想不到堂堂一任大帥竟然如此平易近人,雨農真是如沐春風,感念不盡。”

一個是在錦衣玉食的環境中被精心培養長大的公子哥,一個是底層社會出身、善於察言觀色的小滑頭,兩人竟然懷著惺惺相惜的心情,一拍即合,很快就結成了莫逆之交,在這之後到西安事變,張學良的東北軍對蔣介石一直是忠心耿耿的。而戴笠和張學良也一直保持了良好的私交。直到西安事變發生,張學良對戴笠孤身救主的勇氣也是讚許有加。

看著戴笠源源不斷送回來的東北軍內部情報和他所精心設計編織的平津情報網,蔣介石大為欣賞。從此,蔣介石把對付東北軍的任務基本上都交給戴笠處理。這也加強了戴笠在蔣介石心目中的地位。

4.猜中蔣心思創建複興社

1931年的深秋,日本帝國主義侵入東北三省,國家陷入存亡的危急關頭。舉國上下對蔣介石的不抵抗政策都是義憤填膺。而國民黨內部又各懷鬼胎,蔣介石感覺到自己的統治已經陷入了風雨飄搖的深淵。有一日,他忽然召集了他的親信黃埔係學生開會,看著十幾個得意愛將,蔣介石並不說話,隻是默默地抽煙,喝茶,陷入沉思中。

當時在場的除了戴笠,還有賀衷寒、康澤、鄧文儀、鄭介民等老牌特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不敢出聲。現場除了偶爾的咳嗽聲、茶杯和桌麵磕碰的聲音,靜得讓人煩躁。

賀衷寒自詡是黃埔的老大哥,就率先發言:“校長這次叫我們來,是為了什麼事呢?”

蔣介石依舊是沉默。鄧文儀忙接口說:“我們既然在校長身邊,自然就應該招之即來,揮之即去。怎麼能等校長有事吩咐才出現呢?”

賀衷寒看鄧文儀一眼,冷笑道:“你是校長的好學生,校長的心思就你最知道,我們這些人都是飯桶了。”

鄧文儀正要還嘴,蔣介石忽然一摔杯子罵道:“我的好學生都死了,你們這些人又不中用,我們的革命就要失敗了!”

說完蔣介石就拂袖而去,留下一屋子的人又驚又怕,也不敢離去,隻是留在會議室裏抓破腦袋揣測蔣介石的意思。

康澤看了一眼戴笠,在這些人中,戴笠資曆最淺,但是卻也是蔣介石最信任的侍從之一。他看著戴笠沉默不語的樣子心想,說不定這小子已經悟出了什麼門道。

康澤問:“雨農,你對校長今天的訓話有什麼想法?”

戴笠連忙回過神來,恭敬地說:“我跟在校長身邊最短,完全猜不到校長的心思。似乎他現在的情緒很焦躁,希望我們能夠出個主意或者做點事情為他分憂。諸位老大哥是怎麼看的?”

康澤看了他這種樣子,戒心也鬆弛下來,很實在地說:“校長一貫做法就是遇到重大問題的時候,不直接下命令,而是用罵人的方法逼著手下人猜出他的想法,迎合他的意圖。我們大家回去還是再都想想,校長希望我們如何行動吧。”

過了幾天,蔣介石又召集大家開會,依然是把所有人罵了一通就散會。

這一次大家都不敢再拖延了,絞盡腦汁都要把蔣介石的意思給猜出來。

鄧文儀想了半天,說:“前兩天校長給我一本《墨索裏尼傳》,要我看完傳閱下去。”

戴笠心中像忽然亮起了一盞明燈,立刻有數了。他曾經聽唐縱說過墨索裏尼是德國的一個特務組織的首領,他依靠資產階級右翼分子和一部分軍人,建立起法西斯組織黑衫黨,在國內進行獨裁統治。蔣介石所希望的當然也是像墨索裏尼那樣,能夠在中國建立起鐵杆的獨裁政權。而他所想要依靠的,當然是他一手栽培起來的黃埔係。再加上今天來的全都是黃埔學生,蔣介石的心思也就昭然若揭了。

戴笠打定主意,卻仍然一言不發。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把蔣介石的心思說出來,那麼功勞就會被這些老大哥們占去,搶著向蔣介石獻媚。而他則要單獨向蔣校長表明,自己才是最明白校長意圖的人。

散會之後,戴笠連夜起草了一份建議建立特務組織的計劃書,重點在於強化特工力量,用非常手段打擊反對“領袖”的異己力量,保衛“領袖”至高無上的地位。同時在組織裏建立一個專門的特工部門,而且這個特工部門直接向蔣介石負責。他把建議書看了又看,改了又改,想要第二天就給蔣介石送去。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就收到消息,說校長再次召集他們幾個人開會。戴笠把建議書帶在身上,匆匆忙忙就過去了。

原來戴笠低估了其他幾個人猜測蔣介石心思的能力。他們也都連夜看了《墨索裏尼傳》,想到了蔣介石希望他們能夠建立一個特務組織的想法。鄧文儀更是直截了當地向蔣校長許諾,說隻要黃埔係的學生眾誌成城,就一定能夠實現蔣校長的願望。於是蔣介石命令再次召開會議。

可是習慣了搶好獻媚,大家又在蔣介石麵前發生了爭執,這個人說特務組織應該這麼辦,那個人說特務組織應該那麼辦。蔣介石看著混亂的會場,大發雷霆。馬上會場上就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賀衷寒竟然淚流滿麵地說:“目前時局雖然困難,相信隻要我們團結起來,一定可以克服困難。”

一語既出,大家都紛紛附和。蔣介石也就順水推舟,歎了口氣說:“你們怎麼可能團結得起來?今天團結,明天又要鬧矛盾。算了,你們試試也可以。”

話說到這裏,大家就開始組織討論如何把組織建立起來的問題。因為當時與會者的統一製服是黃埔軍校的藍色軍裝,所以該組織便被稱作“藍衣社”。戴笠看時機不到,還是沒有把建議書拿出來和大家討論,而是想著單獨麵呈給蔣介石批閱。可是還沒等蔣介石做出答複,蔣就又麵臨著第二次下野的危機。

但是戴笠仍不死心,他相信蔣介石還有重新上台的一天。在他和胡宗南的交談中,他也不止一次地談到自己對蔣介石的信心和倚賴。他讓胡宗南無論如何也要把他這份心意告訴給蔣介石,自己願意為校長出生入死,全心全力維護校長的領導和統治。

胡宗南感慨地說:“雨農你這份心思,相信校長一定會明白的。你放心,我這次前去溪口,一定替你在校長麵前多美言幾句。誰讓我們是拜把的兄弟,我有什麼好處,當然不會少了你那一份。”

戴笠感激地抓住胡宗南的手,重重地搖了一下。仿佛他們兩人的命運也在這一掌之中,牢牢牽係住了彼此。

局勢的控製沒有超出蔣介石等人的預料。在他下野沒有多久,接替他出任國民政府領導人的孫科、汪精衛等人,雄心勃勃,慷慨激昂,命令張學良在錦州一帶抵抗日本軍隊的進攻。可是,他們卻無法調動唯蔣介石之命是聽的中央軍前去增援,張學良也對他們非常冷淡。結果,錦州很快失守,東北軍全部撤進關內,東三省遂悉數淪陷。到此時,國民黨內反蔣派別大概才意識到,經過多年經營,蔣介石的地位與影響力已難以撼動。

1932年1月28日,蔣介石複出了。他任命汪精衛為行政院院長,孫科為立法院院長,仍由他自己擔任政府主席和軍事委員會委員長。他的這種安排,雖表麵上看起來使權力有所分散,但至關重要的軍權依舊掌握在他手上。他所奉行的依然是早在九一八事變之前就提出的“攘外必先安內”的國策。

為了進一步加強他的集權統治,防止國民黨內部再次出現反蔣勢力,蔣介石加快了建設與強化特務機構的腳步。“複興社”終於在各方抱著不同目的的驅動下,頗費周折地成立了。

1.不念兄弟情刺殺王亞樵

戴笠一生結拜的兄弟不在少數,但是他並沒有把每個人都當作兄弟一樣看待,而是有用時盡力拉攏,無用時就棄之一旁,甚至不惜暗殺自己的兄弟,來成就仕途。

年輕時曾經給予過他提拔的王亞樵就成了戴笠上升過程中的墊腳石。

由於蔣介石的倒行逆施,民間反對他統治的自發組織也在積極策劃行動。1931年發生了一起廬山刺蔣案。大難不死的蔣介石調查得知行刺的是王亞樵派來的人馬,當即大怒,命令戴笠不惜一切代價抓住王亞樵。

戴笠跟王亞樵有舊日情誼,而且賞識他既有號召力,又有實力,早就想要勸他“棄暗投明”,進入軍統工作。聽到蔣介石的吩咐,他馬上找到當年一起投靠在王亞樵門下的胡抱一,攜帶四萬元巨款到上海做說客。不料被王亞樵嚴詞拒絕。戴笠一招不成,又讓胡宗南寫信給王亞樵,提出由兩人合組安徽省政府,讓王亞樵出任副主席。沒想到王亞樵還是沒有上當,再次拒絕,並且威脅道如果再這樣糾纏下去,他就不再顧念舊日情誼,要這幾個兄弟好自為之。戴笠隻得開始布置圍捕行動。

但是王亞樵也不是省油的燈。他通過化裝、墓地藏身等手段,躲過了戴笠多次的天羅地網,並且還派人混入國民黨中央四中全會,槍擊了汪精衛。蔣介石深感性命堪憂,於是給戴笠下了死命令:“必須早日將王亞樵及其黨羽捉拿歸案,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此時王亞樵和戴笠一個逃一個追,相繼都來到了香港。

在香港大街小巷中,出現了一批身份不明、行動怪異的人。他們拿著王亞樵的照片攔著路人詢問是否見過,在哪裏出現過。而許多賓館、酒店也有專人去詢問照片中的男子是否在此住宿過。

這樣廣撒網的方法居然也讓戴笠捕到了小魚。居然有兩次他們打聽到了王亞樵的處所。雖然撲到目的地時已經是人去樓空,可是戴笠逐漸了解了王亞樵在香港的活動規律。

一天,在香港軒尼詩道上的綢布商店中,戴笠和王亞樵第三次麵對麵的交手在此展開。這個地方是斧頭幫核心成員的聚會地點,而當天又是約定好的聯絡日。看著王亞樵和他的密友餘立奎等人分批走進店中。戴笠低聲說:“包圍,收網。”

屋內,兄弟幾人正在為如何逃脫戴笠的追捕苦苦思索,忽然聽到屋外有異響。餘立奎當機立斷引王亞樵到密道說:“九哥你快走。你的命最要緊。我和他們瓜葛不深,他們不會把我怎麼樣的。”

王亞樵也不推辭,一抱拳說:“兄弟多多保重。我逃出去後,一定設法營救。”說完他便一竄身,從壁爐口鑽了進去。

餘立奎立刻用幹柴把壁爐掩好,回到座位坐下,若無其事地等待特務們的破門。

戴笠進屋之後,知道自己又失算了,氣得馬上叫人綁了餘立奎押下去嚴刑逼供。

同時,在蔣介石的強烈要求下,英國外交部勒令香港答應引渡餘立奎到南京,同時限令王亞樵在短時內離開香港。戴笠認定王亞樵這回該束手無策,走投無路,隻能自投羅網了。

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就在情況危急之時,廣西的李濟深又向王亞樵投去了橄欖枝。他帶著鄭抱真等幾個貼身門徒,喬裝打扮,躲過了戴笠布下的天羅地網,偏居僻鄉。

過慣了大風大浪的日子,鄉村的生活十分平靜,卻也有些單調和乏味。王亞樵經過考慮,決定投奔延安參加革命。因為他身份特殊行動不便,於是讓門徒餘亞龍、張獻廷送兩封信出去,一封是給周恩來的,一封是給毛澤東和朱德將軍的。

信送出去了,王亞樵也開始了無休止的等待。一方麵他十分盼望著能有老友前來小聚,飲酒談笑,打發時間,可是另一方麵他又要隱藏身份,隱姓埋名。閑暇時間多了,他不由得擔心起餘立奎的安危,希望能夠得到一些他的消息。

就在他翹首企盼的時候,一個嬌小的身影風塵仆仆地出現在他眼前。他大喜過望,忙問:“婉君,你怎麼到這裏來了?餘立奎怎麼樣了?”

餘婉君明顯是走了許久的路,頭發蓬亂,臉上也是黑一道灰一道。她抬起臉,怔怔地看了一會兒王亞樵,忽然撲向他懷裏大哭起來,邊哭邊說:“九哥啊,我的命好苦啊。”

這餘婉君原來和王亞樵有過一段舊情。後來因為餘立奎看上了婉君的貌美活潑,王亞樵便仗義將餘婉君讓給他,還給他們當了介紹人,主持了他們的婚禮。這回,餘立奎又是因為自己身陷囹圄,於情於理都應該幫他照顧餘婉君。

王亞樵沒有多想,輕輕拍著餘婉君的背,柔聲說:“你別急,我一定幫你把餘兄弟救出來。你就在我這兒先住下,隻要有我一口飯吃,就不會餓著你。”

餘婉君破涕為笑,她閃動著明亮的雙眸感激地望著王亞樵,一切盡在不言中。

自古英雄和美人就是天生的絕配。餘婉君生性風流,對王亞樵百般獻媚,千般討好,想要重修舊好。王亞樵念在兄弟之情上,想法推脫婉拒,但英雄的錚錚鐵骨抵不過美人的如水柔情,最後他還是在餘婉君的美色攻勢下,和她共入了溫柔鄉。

自從王亞樵和餘婉君好上之後,一方麵是為了幽會方便;另一方麵也擔心這件事被弟兄們知道了,影響不好,王亞樵經常不帶保鏢,和餘婉君單獨在一起。慢慢地,兩人也都習以為常,越來越頻繁地相約私會。

1936年10月20日晚上,王亞樵又應邀來到餘婉君的住處。他用鑰匙打開房門,屋裏漆黑一片,沒有燈光。王亞樵心裏一驚,正要退出,隻聽見餘婉君嬌滴滴地說:“九哥,你來摸摸我在哪兒?”

王亞樵笑了,他關上門,伸出手摸索著往前走。誰知道就在他努力睜大眼睛辨認夜色中的物體時,一把石灰朝他撒了過來。他立刻感到麵上一陣刺痛,眼睛是火辣辣地疼,連忙一手捂眼睛,一手伸到懷裏掏槍。

說時遲那時快,屋裏數十支手槍齊發。王亞樵縱身一躍,循著槍響的方向反手就是幾槍。他中彈落地之後,伏地而臥,依然沒有停下反擊。

一陣瘋狂的掃射過後,王亞樵終於一動不動了。幾個特務奉命上前檢查,剛走到跟前,忽然王亞樵又舉手幾個點射,特務應聲倒地。

“給我開槍,射死他!”戴笠終於沒有一絲的愧疚之心了。血腥的屠殺讓人變得殘忍,變得冷血無情,變得喪失理智。

原來餘婉君是個非常愛玩的交際花。餘立奎跟隨王亞樵去香港之後,她獨守空閨,非常寂寞,就總是往舞廳跑。一次深夜,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從舞廳回來,途經小巷的時候遇到幾個流氓調戲。當時一個年輕英俊的青年正好路過,赤手空拳打跑了流氓,救了餘婉君。青年自稱程子賢,他把餘婉君送回了家,並且讓餘婉君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地方都可以找他。一來二去,兩人也就眉來眼去,勾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