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這幾年通過梅樂斯的牽線搭橋,與美國海軍界有了相當的默契。在這之前,美國海軍部答應戰後以部分海軍艦艇援助中國政府作為條件,來達到換取支持戴笠出任中國海軍司令的目的。
戴笠一直認為,陳誠、胡宗南等都握有雄厚的武力作為後盾,而他隻有一些特務,恐一旦蔣介石死了,無所依歸,在國民黨陸軍方麵沒有基礎,不能與陳、胡抗衡。當時陳紹寬所主持的海軍總司令部已無軍艦,戴因為和美海軍情報部門的特務勾結,梅樂斯答應向美海軍部接洽,以一部分軍艦援助國民黨,勸戴來主持海軍,並以中美所所訓練武裝的特務部隊的一部分改編為海軍陸戰隊。在軍統局即將化整為零的情況下,戴笠認為隻要自己能當上海軍司令,那麼就可以將軍統所屬的部分特務武裝改編為海軍陸戰隊。而在這方麵,柯克無疑比梅樂斯更有發言權。戴笠一再拉攏他,就是為了能夠在美方的支持下,獲得海軍的領導權。戴笠覺得他自己在海軍中的資曆不夠,想要找國民黨海軍“宿將”曾以鼎(是戴笠的親信、中美所主任秘書潘其武的四舅父,即曾流雋的四弟)出任海軍部部長,戴和桂永清分任次長(那時桂任駐英武官,新由英回到重慶,住在戴笠的公館),由桂在海軍部負實際責任;該部所屬的艦隊和陸戰隊,由軍統掌握運用,以作戴的後盾。
戴笠為了歡迎柯克,早就要黃天邁、馬漢三、張家銓等負責籌備,要找名媛閨秀、暢通英語的舞伴;並事先通知與會人的服飾要整潔,有軍職的著軍服,佩勳標。他平日向來不著軍服,為了招待柯克,將上海做好的一套美式軍裝穿上,左胸前掛滿了各種顏色的勳標,其中還有蜈蚣式的,都是從上海中美軍用公司搜購來的,其實連他自己也不知究竟是代表什麼勳獎。
盡管柯克對這次盛大的雞尾酒會兼舞會很滿意,但因為當天晚上還有另一應酬,與戴沒有談什麼就提前告辭走了,這讓戴笠懊惱不已。
在青島的時候,戴笠知道柯克喜歡玩女人,他就找來一些女人陪柯克吃喝跳舞玩樂。戴笠並在青島成立軍統局青島站,派梁若節為站長,專門在青島與柯克和美海軍人員聯絡,供給他們情報。柯克每星期三到青島市來,都由梁站長陪同柯克吃喝跳舞。因為每逢星期六晚和星期天,其他美海軍人員出外活動的多,柯克怕他的部下看了不好,所以每星期三或星期四出來活動。柯克對戴笠極為賞識,常在梁麵前誇獎戴的為人爽快,做事有魄力。
柯克還前往北平停留了十多天,戴笠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陪著他跑遍了故都的名勝古跡。事後留下的照片有三四十張之多。後來軍統的人聊起戴笠的死,還感慨道:“可惜當初對柯克下的工夫深啊!”
1946年3月中旬,戴笠與柯克相約到上海會晤,研究美方援助國民黨政府的艦艇有關問題。柯克定於3月17日抵達上海。但是他到了之後才知道,戴笠乘坐的飛機已經中途墜毀了。
戴笠死後,國民黨政府海軍總司令由陳誠兼任,桂永清以副總司令代理總司令。蔣介石之所以叫桂永清掌握海軍實權,與桂和戴笠一道勾結柯克不無關係。
4.戴老板揚名西方蔣不爽
珍珠港事件後,杜諾萬成了美國戰略情報局局長。此人不僅野心極大,而且有嚴重的妄自尊大的“白人至上”的種族偏見。他一心想把美國海軍部與中國軍統局組成的中美合作所,置於戰略情報局的領導之下。杜諾萬采取的第一步驟就是要說服海軍部,同意讓梅樂斯兼任戰略情報局駐遠東的代表,企圖借梅樂斯之手,達到由戰略情報局控製“中美特種技術研究所”的目的。杜諾萬采取的第二步則是要美國陸軍方麵直接與梅樂斯交涉,由陸軍派教官來華協助軍統局訓練遊擊隊。與此同時,杜諾萬還乘美國副總統訪華之際,派進一些美國特務,企圖在中國西北地區另建據點,而且還私擬了一份“神龍計劃”想與戴笠合作……然而,由於戴笠和梅樂斯有協定在先,成立“中美特種技術研究所”的目的是配合美國海軍對日作戰,為日後美國海軍在中國東南沿海登陸做準備。所以,杜諾萬所有的計劃都分別被美國海軍部、梅樂斯和戴笠否定了。
杜諾萬仍不死心,他利用美國海軍部與陸軍部多年來存在的矛盾大做文章。他一方麵慫恿美國陸軍參謀長馬歇爾及陸軍中印緬戰區司令史迪威,讓他們出麵把“中美特種技術研究所”的美方人員劃歸中印緬戰區司令部管轄。另一方麵,杜諾萬在美國軍界大肆宣揚說中美合作的業務控製權由中國人掌握不是明智之舉,言外之意就是應該由美國人領導一切。杜諾萬的舉動無疑對戴笠和梅樂斯已經開始的合作是一種幹擾,為了避免再次受到杜諾萬的幹擾,戴笠和梅樂斯決定正式起草一份合作協定,交由中美雙方的首腦簽署。可是按照美國的法律,凡由總統簽署的涉及外國政府的文件,均需參議院先同意。此事在美國海軍部長這裏當然沒有異議,可是到了馬歇爾那裏問題來了。他不但遲遲不肯簽字,而且電告史迪威說:“由於戰略情報局的工作遍及世界各地,分別隸屬各戰區司令官之下,因此聯合參謀本部考慮,中美合作協定內容應為,梅樂斯及其率領的美方人員歸屬閣下係統,戴將軍所率的中方人員歸蔣委員長節製。”
在馬歇爾看來,同意戴笠及中方人員歸蔣介石節製,就已經夠寬宏大量的了。而史迪威,又是個最藐視國民黨的人。因為他曾在中國待過好長一段時間,所以懂中文,會講中國話,被美國人稱為“中國通的中國通”。也許正是史迪威對中國了解得太多了,他始終看不起蔣介石所領導的中國軍隊中的高級將領。珍珠港事件後,史迪威作為美國總統的代表來到中國。此時,他還兼任駐華美軍司令官、中國戰區總司令和蔣介石的參謀長。史迪威到中國後,就向蔣介石提出正在緬甸作戰的中國遠征軍要由他全權指揮。蔣介石對史迪威的傲慢無禮非常生氣,但又急欲借美國人的軍事和物質力量來打敗日本軍隊,所以表麵上同意他提出的要求,暗地裏卻坐在重慶遙控著中國遠征軍。為此事,史迪威氣得大罵蔣介石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
不過,史迪威收到馬歇爾的電文後並沒有意氣用事,他覺得如果美國通過中美合作完成有利於美國利益的任務的話,讓戴笠為主任控製業務管理上的權力不見得是壞事。因為,史迪威也清楚在中國的許多事情上如果得不到戴笠的首肯,就很難行得通。唯有讓史迪威不讚成的是,梅樂斯幫助戴笠訓練特務武裝,進行遊擊戰爭。恰逢此時,史迪威指揮的部隊在緬甸戰場被日本軍隊擊敗,致使整個緬甸失陷。這時,美國國內有篇評論文章說:“……日本在緬甸的戰鬥部隊不過四五萬人,所以緬甸失陷不過是使日本可以多調動5萬人以內的部隊來對中國作戰。但是整個中國失陷了,則將有100萬以上的日軍可以抽調出來,進攻西伯利亞、阿拉斯加、夏威夷乃至美國的太平洋海岸。5月間,僅在中國金華一地集結的日軍,就多於緬甸戰場的日軍人數的兩倍……”為此,梅樂斯就拿著這篇評論去找史迪威,向他說明在中國東南沿海訓練特務武裝並進行遊擊戰的重要性。史迪威聽後無話可說,盡管心裏仍然不滿意梅樂斯和戴笠間的合作,但他已提不出反對的理由。於是,史迪威給馬歇爾發去電報說:“如果按將軍所言‘分而治之’的話,我們將無法獲得戴笠將軍的合作。戴笠是個極端保守和極端多疑的人,他決不會允許自己與梅樂斯之間再有個第三者……”馬歇爾對史迪威一向信任,既然史迪威不同意“分而治之”,他也不再堅持。但馬歇爾仍舊堅持把中美合作中的美方人員及梅樂斯,作為史迪威管轄下的一個海軍組。不過,該海軍組在中美合作中無須受史迪威和美國戰略情報局的領導。這樣,戴笠和梅樂斯擬定的合作協定很快得到了美國總統羅斯福的批準,也就有了中美之間在重慶簽訂合作協議的儀式。
戴笠在這場美國內部競相爭奪與軍統的角逐中,本來完全可以保持沉默,因為不管美國方麵的結果如何,最後得利的還是他戴笠。但由於戴笠與梅樂斯事先已有了較好的私人關係,並有通過美國海軍支持他出任中國海軍的默契,所以不論在公開還是私下場合都站在美國海軍一邊。
據說,當時美國戰略情報局杜諾萬為了爭得與軍統局的合作,來中國找過戴笠。在酒會上,杜諾萬離座舉杯與戴笠走到一旁交鋒了起來。杜諾萬對戴笠說:“如果你在與美國海軍部的合作中,阻礙了美國戰略情報局特工人員在中國搜集情報,那麼戰略情報局將單獨行動。”戴笠聽後微微一笑說:“你一定要這樣做的話,那我會殺死你們所有的人。”杜諾萬也笑著回敬說:“你若殺死我手下一個人,我會殺死你一個將軍來抵償。”戴笠的臉上頓時沒有了笑容,聲音冷冷地說:“你不能這樣與我說話。”杜諾萬毫不猶豫地回話說:“我就是這樣對你說話!”是否真有這場針鋒相對的對話已不得而知,但不管怎麼樣通過這場美國內部的角逐,使更多的美國人知道了戴笠。
1943年8月,梅樂斯赴印度視察時,在阿拉哈巴車站遇刺受傷。戴笠下令軍統在印度的組織徹查,很快弄清是日本間諜所為。梅樂斯聞訊極為高興,稱讚軍統的力量確是不凡,並大力在美國國內替戴笠進行宣傳,以至引起了美國總統羅斯福的注意。再加上美國情報人員傳來大量關於軍統和戴笠的情報,於是,就有了在開羅會議上,羅斯福總統向參加會議的蔣介石提出,他想見戴笠。此舉無疑使蔣介石內心極其不快,並產生警覺。蔣曆來認為特務工作決不能讓其他勢力染指,特別是像美國這樣的國際強國,一旦戴笠被其控製,後果將不堪設想。
蔣介石找了借口推脫,使得戴笠至死都沒有見到羅斯福。但是這充分表示,在美國人的眼中,蔣介石所領導的國民黨政府是無能和低效的,而戴笠的軍統局以極高的工作效力,給美國在軍事上帶來了極為重要的戰略價值,這不能不使美國人另眼相看。
1.情場老手一見胡蝶傾心
1944年的春天,山城重慶在白色恐怖的氣氛下,也吐出了一縷春天的芬芳。一個絕世美人人如其名,就如翩翩蝴蝶一般,輕盈地飛入了這個寒冷多霧的城市,停在了楊虎的公館裏。
第二天,楊虎親自去找戴笠,把準備為借居在楊家的胡蝶小姐辦歡迎宴會的請帖交給他。戴笠原本是懶懶散散的,看到“胡蝶”二字眼前一亮,馬上坐直了問:“她是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會住在你的府上?”
原來侵華戰爭爆發後,已經大紅大紫的胡蝶就隨第二任丈夫潘有聲避居香港,安心在暫時風平浪靜的東方之珠照顧兩個年幼的孩子和年長的母親。可是到了1941年12月25日,日軍的鐵蹄進犯香港,這曾經的安樂窩也不再太平。胡蝶時常聽說影界姐妹被日軍淩虐的悲慘遭遇,嚇得更是大門都不敢邁出一步。
這天,胡蝶一家正在整理房間,打包金銀細軟想托朋友送到安全的地方藏起來。日軍報道部藝能班長和久田幸助登門造訪,這位一口廣東話說得比胡蝶還純熟的“中國通”,裝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向胡蝶提出三個條件:平等合作,尊重自由,接受日軍的保護。不知內情的胡蝶既恐懼又厭惡,隻好不停地點頭敷衍。第二天,“良民證”和“食品配給卡”送來了,同它們一道來的還有不少日軍偵探。他們每次來都表現得客客氣氣,但臨走時,總會毫不客氣地順手帶走一些值錢的東西。胡蝶整天生活在驚懼中。沒過多久,和久田幸助又一次不請自來,說是日本影迷皆欲親睹“皇後”的風采,特邀胡蝶去日本訪問,並擬定由她拍一部電影《胡蝶遊東京》,過幾天就要起程。直到這時,胡蝶才弄清了日本人對她“友好”的真實目的。
不想為日本人演出的胡蝶以自己已經息影,而且有了身孕,短期內無法再現銀幕為由,拒絕了和久田幸助的邀請。可是胡蝶心裏明白,日本人步步進逼,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一想到落到日本人手裏的後果,胡蝶不寒而栗。為免萬一,她和丈夫在當地抗日遊擊隊的幫助下,於次年逃離香港。為了不引起日本人的注意,走之前胡蝶把一家人所有的積蓄分裝成了30隻箱籠,將它托付給 “國際難民救濟總署”的楊惠敏代為轉運。楊惠敏原是淞滬抗戰時冒槍林彈雨之險到四行倉庫向800孤軍獻旗的女童子軍,後由國民政府賑濟委員會派到香港做接運愛國抗日人士到後方去工作,與胡蝶夫婦頗有交往。但是,就在他們幾經輾轉而到達桂林,全心全意等待著這幾十隻箱子到來的時候,忽然傳來了它們被劫的消息,胡蝶一下子驚呆了:這可是她前半生所有的積蓄,有些東西是國際知名人士的贈品,是她積累的無價之寶啊。
自從丟失財物之後,胡蝶一直委靡不振。在全家輾轉抵達重慶之後,她想起自己好友林芷茗的丈夫楊虎曾經擔任上海警備司令,說不定他能夠幫忙追回丟失的財物,於是便強打精神,親自來求林芷茗。
林芷茗心裏也有些為難,因為楊虎來了重慶之後,不知被誰在蔣介石麵前參了一本,從此就失寵了,一直賦閑在家,並沒有能力去替胡蝶出麵。但為了寬慰這個昔日紅遍中國的影後,她還是說:“你放心,等楊虎回來我就告訴他,你就等我的消息吧。對了,你現在住在哪兒?要是覺得不方便的話就搬到我這兒來吧。我們也好做個伴。”
胡蝶一聽這話,連忙道謝。林芷茗卻自有內心的小算盤。她素來喜歡交際,如今不費力氣就能夠和電影界拉上關係,擴大她的交友圈,這對他們家的地位和對楊虎的前途來說,都有好處。
楊虎老早就聽說戴笠是胡蝶的影迷,於是想安排一場宴會為胡蝶和戴笠牽線。他的這個小九九果然中了戴笠的心思。
從《火燒紅蓮寺》開始,戴笠就盯上了片中的俠女紅姑。她瀟灑飄逸的身影,清新不俗的表演,無一不像仙女一般。從那之後,戴笠就迷上了胡蝶的電影,幾乎每一部都要找來看。等到1931年中國第一部有聲影片《歌女紅牡丹》上映,他更加難以忘懷於胡蝶的美色和風情。要不是因為沒有時間和機緣接近,他早已經要對胡蝶下手了。如今漂泊動蕩的戰爭環境把胡蝶主動引向了他的網中。要是他再不下手,恐怕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戴笠像是準備要打一場勝仗那樣長長吸了口氣,對楊虎說:“胡小姐在府上的一切開銷都由我支付。你們要盡心招待好她,為她提供最舒適的環境。如果怠慢了她……”戴笠站起身子,湊到楊虎眼前瞪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絕不輕饒。”
楊虎顫抖一下,連忙敬禮說了個:“是。”
胡蝶在楊公館住下,卻沒想到受到如此殷勤的照顧。林芷茗一邊領著胡蝶參觀房子,一邊告訴她自己打算等她精神振作之後,為她舉行一場盛大的歡迎宴會,邀請重慶的名流前來會麵。習慣被鎂光燈和崇拜者簇擁著的胡蝶微笑著點頭,她已經許久沒有參加過這樣的活動了,十分懷念這樣的場景。她和林芷茗各懷心事地牽著手,像最好的朋友那樣步上了樓梯。
林芷茗送來了歐洲的寢具、美國的化妝品、法國的香水,一切都是她過去熟悉卻許久都沒有得到的。她還在納悶為什麼林芷茗的生活會這麼好,林芷茗卻來告訴她,這一切都是戴笠戴老板吩咐他們安排的。林芷茗拉著胡蝶的手,笑著說:“明天晚上我和楊虎會替你舉辦歡迎宴會,介紹你和戴老板見麵。到時候你就可以當麵謝他了。”
胡蝶在電影界打拚這麼多年,怎麼會聽不出林芷茗的話中有其他意思?而且林芷茗還是特意在胡蝶的丈夫潘有聲不在的時候跟胡蝶說的,從她的眼神和口吻中都可以聽出她對戴笠是多麼地尊敬和恐懼。她不由得也生出了畏懼的心情,可當她環顧著這個精心布置的小臥室,看著梳妝台和衣櫥裏采購來的物品,卻也充滿了感激。
2.設圈套將美人收入魔掌
第二天,楊公館裏難得地亮起了通明的水晶燈,多年沒有來往的名流也是西裝革履地登門拜訪。上好的洋酒一瓶瓶地從軍統的專車上卸下來,從大飯店裏請來的廚師也在後堂忙個不停。楊虎和林芷茗已經許久沒有這樣揚眉吐氣了,他們都是盛裝打扮,站在門口迎接客人,親切地跟人寒暄。在他們掩不住的笑意中還藏著一絲翹首企盼,因為最重要的那個人還沒有來到。
等到花廳裏基本上坐滿了客人,一輛小轎車才姍姍來遲。大家立刻安靜下來,等戴笠身著中山裝翩翩走進房間,才全部起立鼓掌。楊虎和林芷茗也滿臉媚笑地迎上去,和戴笠握手問好。
戴笠裝作謙卑地向四座拱手答禮,連說:“今晚楊司令在官邸裏設家宴,為前來陪都的電影明星胡蝶女士接風洗塵。願大家玩得高興,喝得盡興。”
大家熱烈鼓掌,把目光投向了旋轉樓梯。盛裝的胡蝶提著塔夫綢的裙擺,搖曳著閃亮的大耳環,翩翩走入花廳。戴笠眼前一亮,霎時覺得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在她的身上。他不由自主地朝她徑直走去,兩眼發癡。胡蝶老早就看到他了,很大方地伸出手去。戴笠連忙抓住,握過手後,卻久久忘了鬆開。胡蝶看著他那個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她的臉上一下子浮現出一個若隱若現的梨花酒窩,盛滿了甜蜜和嬌媚。戴笠是越看心跳越快,簡直要喘不上氣了。
就在這時,林芷茗及時出現了,搭著胡蝶的肩膀說:“我來介紹,這位是戴笠戴老板,這位是剛從桂林到重慶的胡蝶女士。”
戴笠趁這個機會換了一下呼吸,也鬆開了手。他含蓄地點點頭說:“歡迎胡小姐到來。胡小姐不受日本人的利誘,毅然回到內地,支持抗戰之舉,真是令戴某佩服啊。”
胡蝶麵帶微笑,甜甜地說:“戴老板過獎了。我對戴老板敬仰已久,多謝戴老板的照顧。”
戴笠搖搖頭說:“哪裏,應該是我對胡小姐敬仰已久了。我已經成為胡小姐的影迷多年,今天才有幸一睹芳容,真是三生有幸啊。”
寒暄了一會兒,樂隊開始奏起優雅的舞曲。戴笠一伸手邀請胡蝶:“不知道我是否有這個榮幸和影後共舞?”
胡蝶微微一笑,在戴笠的臂膀中走進舞池。
楊虎和林芷茗在一旁看了,都大感欣慰。
胡蝶的臉上始終掛著端莊俏麗的笑容,既不拒絕,但似乎也不讓人靠近一步。戴笠也不敢造次,就連素來放肆的眼睛這次也隻是規規矩矩地看著胡蝶的眼睛,但就這一雙含情脈脈的美目也已經讓他神魂顛倒。
胡蝶還想著自己丟失的財物,連連向戴笠訴苦。戴笠安慰她自己會盡全力幫她找到。一向愁容滿麵的胡蝶難得地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宴會結束後,戴笠還沉浸在和胡蝶共舞的愉悅中,楊虎過來,看到戴笠滿麵的笑容,仿佛看到自己大好的前途,心情也是格外舒暢。他問戴笠:“老板,您接下去打算……”
戴笠斬釘截鐵地說:“不惜一切手段,拆散她和潘有聲。”
第二天,林芷茗正在陪著胡蝶收拾東西,門口又有人來按門鈴說:“請問胡小姐是住這兒嗎?”
胡蝶還以為是又有電影界的朋友來拜訪,還很開心地上前迎接,不料進來的卻是幾個穿製服的人。為首的交給胡蝶一張通知單,冷冷地說:“你丈夫潘有聲的公司私藏槍支被人告發,他已經被警察署關押了。你可以給他準備一些換洗衣物送去。”
胡蝶一聽,猶如五雷轟頂,一下子就癱在林芷茗的懷裏,不住地發抖。林芷茗連忙把她扶到沙發上躺下,送走了客人,然後又返回她身邊安慰她。胡蝶已經是泣不成聲,拉著林芷茗不住口地說:“芷茗姐姐,我怎麼這麼命苦啊。剛剛找回了一部分丟的東西,丈夫又出這樣的事情,這個家是要我怎麼拉扯下去啊?”
林芷茗看著她,其實心裏也很有些慚愧。她知道這件事是戴笠和楊虎商量後逼胡蝶就範的伎倆。她知道凡是被戴笠看上的女子沒有一個可以逃脫他的魔掌,況且此事關係著她的丈夫楊虎的前程,更是不可能阻止。但是她又不忍心昧著良心把自己的好姐妹推入火坑。但是她轉念一想,這次戴笠並非玩玩就算了,而是真要娶胡蝶為妻的。戴笠權傾朝野,嫁給他也未嚐不是一條好的出路。胡蝶能跟戴笠,實在是比跟潘有聲要好很多。思慮至此,她也就狠下心來,勸胡蝶道:“楊虎偏偏最近還去昆明了,不能幫上忙。要不然你去找找戴老板吧?他一向對你那麼照顧,這一次他也不會坐視不管的。有他在,比老楊強上百倍呢。”
胡蝶一麵用手絹拭淚,一麵歎息說:“除了這條路,我也沒有其他法子了。”
戴笠早就接到了林芷茗的電話,第二天一早就梳洗打扮好,坐立難安地等著。直到快中午,胡蝶才到來。戴笠連忙迎上去說:“胡小姐大駕光臨,雨農有失遠迎。”
“戴局長真會說笑,我還怕戴局長不記得我了呢。”胡蝶麵帶微笑地應酬著,口氣中依然是那副不遠不近的口吻。
戴笠連忙說:“哪裏話,我怎麼會不記得我最崇拜的電影皇後呢?”戴笠邊說邊把她迎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胡蝶一落座,就開門見山地說:“戴局長,我今天來打擾你,是有一事相求。有人告發說我丈夫和朋友開的公司私藏槍支,他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被戴局長手下的人抓了。可是我知道有聲素來膽小,絕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希望局長能夠明察,早日放我丈夫出來。”
戴笠故作驚訝地說:“到底是誰敢做這種事情?我一定要查到底!”
戴笠當著胡蝶的麵就打電話叫來了警局的人,故意嚴厲地問道:“你們在現場搜查到槍支了嗎?如果沒有確切的證據,就盡快結案放人,不要讓胡小姐再擔心了!”
胡蝶長長出了一口氣,她感激地望著戴笠,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柔和的溫情。戴笠看到胡蝶第一次表露感情,頓時覺得有一種征服感。他說:“胡女士,這下你可以放心了。”
“有勞戴老板費心了。”胡蝶站起身,柔媚地彎下腰去行了個大禮。看到她這副模樣,戴笠幾乎是看呆了。直到胡蝶離開後,他還是愣愣地望著胡蝶的背影,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胡蝶剛剛走到楊公館,就有一輛軍事吉普停在門口,胡子拉碴,滿臉憔悴的潘有聲從車上下來,看到胡蝶,他大叫一聲。胡蝶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飛身撲了上去,緊緊抱住潘有聲,兩行熱淚就滑落下來了。
夫婦兩人剛重逢,林芷茗又來打邊鼓了。她故意在胡蝶麵前對潘有聲說:“現在重慶風頭緊,潘先生要做生意不用局限在這裏。我聽老楊說現在昆明的生意很好做,潘先生有沒有興趣過去?”
潘有聲在楊公館吃住已經快一個月了,心中的確有些不好意思。聽到有這樣一個機會,連忙問:“去昆明可以做什麼呢?”
林芷茗說:“潘先生大概也知道,現在戰勢很緊張,緬甸那邊有大批的軍用物資,每日不斷地從緬甸經由昆明運進來。我聽老楊說現在缺個戰時貨物運輸專員。如果潘先生有興趣,我樂意幫忙。”
潘有聲連忙說:“那就拜托嫂夫人了。”
到了晚上,楊虎和林芷茗一起來回話。楊虎說:“潘先生如果願意去,我當然是盡全力幫助。隻是這個職位要一直往返於昆明和重慶,我看胡小姐就留在此地會比較安全。”
一聽要和胡蝶分開,潘有聲就有點猶豫。林芷茗連忙又說:“像現在這麼好的差事哪裏找?又體麵又能賺錢,比起你現在做小生意要好得多。”
潘有聲看了胡蝶一眼,胡蝶故意低頭喝水,避不看他。在她心裏,已經隱隱感覺到戴老板在背後使一些手段。潘有聲繼續留在重慶會不太安全,也不合適。而如果潘有聲離開了,自己就會像風中的落葉,無依無靠。她不知道應該如何選擇,幹脆保持緘默,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上蒼。
看到胡蝶不說話,潘有聲心裏也開始打鼓,越來越不能下決心。楊虎對林芷茗使了個眼色,林芷茗連忙說:“潘先生,你放心,瑞華交給我,我一定會照顧好她的。”
楊虎也說:“你可以隨時從雲南回到重慶,我還可以為你配備一個副手,隨你調遣。你可以經常回來看看。這次機會不容易,你可要馬上決定。”
潘有聲在他們的慫恿下,終於點了頭。
3.大興土木蓋神仙洞藏嬌
如戴笠所願,潘有聲沒過幾天就起身去昆明任職。而戴笠又請胡蝶住進了自己的曾家岩公館。雖然戴笠給胡蝶安排了極盡奢華的生活條件,但是胡蝶除了感動,也越來越擔心,她不知道這樣的生活還有什麼樣的變故在等待自己。
這晚,戴笠要來公館請胡小姐共進晚餐。胡蝶一邊在鏡子前認真地化妝打扮,一邊卻陷入了淡淡的憂愁。她內心充滿了矛盾,在不停掙紮著,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
戴笠來了,他穿著筆挺的中山裝,頭發也是梳得整整齊齊的。他紳士地一伸手,領著胡蝶走向飯廳。胡蝶也是認真修飾過,她偷眼打量戴笠,欣賞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英氣和野性,心裏不由得還有一些仰慕。戴笠看著胡蝶,越發喜歡她的小鳥依人和嬌媚依順。雖然這一段路很短,但是兩個人的心裏卻像是走過了漫長的路途,漸漸克服了自己的心魔。
飯桌上,兩人相談甚歡。胡蝶忽然發現自己和戴笠之間原來有這麼多的共同話題,也就更加開心和投入。兩個人聊到動情處,戴笠忽然一把抓住胡蝶放在桌上的手。胡蝶本能地一驚,急忙想抽出手來。可是戴笠卻握得很緊,始終不肯放鬆。胡蝶有些哀求地說:“戴老板,你別這樣。”這話更激發了戴笠的欲望,他盯著胡蝶的眼睛,誠懇地說:“你知道,我是從心底真心喜歡你的。這些天來,我茶飯不思,就想著你。我很希望能夠跟你在一起。”
胡蝶一直不能平靜自己的呼吸。她的手在戴笠的掌心不停顫抖著,猶如一隻受驚的小獸。她輕聲說:“戴老板你不能這樣,我不值得你愛。”
戴笠真誠地說:“你是我心裏最尊貴的女神。你不要害怕,我一點兒惡意都沒有。我隻是想保護你。有我在,誰也不會傷害你。”
胡蝶的心緊緊地抽了一下,她感到心裏的堅冰在融化。這一次,她忘記了潘有聲,忘記了自己的孩子和母親,也忘記了輿論的力量,主動地投向了戴笠的懷抱。沒有多說什麼,兩個人不再有一絲掩飾。戴笠突然一把撲過去,抱著胡蝶,兩個人隨即進入了渴念已久的瘋狂,像初戀的情人,盡情地享受著幾個月來辛勤釀造的美酒的甘醇。
戴笠雖然極想跟胡蝶做夫妻,但他知道凡事不能操之過急。所以隻好一一應允。如今的美人在懷已經讓他足夠滿足了。他把胡蝶從曾家岩公館接到自己最常住的、也最豪華的楊家山公館,讓她能夠有更多的時間和自己在一起。
可是胡蝶還是很討厭這個地方,她向戴笠抱怨這裏屋前是山,屋後也是山,風景單調,就連一個可供散步的花園也沒有。戴笠最怕胡蝶對自己冷淡,聽到佳人有意見,他反而不知道該如何討胡蝶的歡心,連忙下令在公館前趕造一座大花園。
不到一個月,戴笠就邀請胡蝶參觀新建成的楊家山花園。他非常得意地說:“這所花園是我親自設計的,山上光花卉和樹木就花費了一萬多元法幣呢。”
胡蝶抿著嘴在花園裏逛著,想笑卻不敢笑出聲。因為他把天然風景區填得平平整整,又將一些天生的怪石老樹一律削平砍光,硬把一個斜坡修成一道大石坎,再將整個花園用“喜”和“壽”兩字組成起來。他用水泥先澆築好“喜”“壽”之後,再在兩邊與空隙處種上花木,弄得俗不可耐,而他卻自認為別具匠心。
戴笠等花園建成後,每天早晚會陪胡蝶去花園散步。而且每次去都叫增加崗哨,禁止特務們從附近通行和接近,所以兩人住在那裏,有好多特務都不知道。
戴笠感到滿意,胡蝶也不敢說什麼,但是明顯流露出不願意繼續住在這兒的意思。為了哄胡蝶開心,戴笠就像那個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一樣,願意付出一切。他決定為胡蝶專門建造一座規格、設施、造價都遠遠超過楊家山公館的別墅金屋藏嬌。經過選擇、比較,戴笠選中了神仙洞附近的地皮。這裏除了地名吉利,還有偏遠幽靜、風景優美等好處。胡蝶來看過後,也表示喜歡這裏。
可是胡蝶來的時候,穿著高跟鞋在崎嶇的山路上走的時候不小心崴了腳,這讓戴笠心疼了很久。所以修這所房子的時候,他要求汽車可以直達門口而不需要爬坡。為此他測量好了地形,凡是車路經過的地方都要求居民們搬走,礙路的房子一律拆除。
一般的平民百姓都容易趕走,最困難的是這條路還要占用當時最有實力的四川軍閥王陵基的地皮。王陵基任三十集團軍總司令,率部在江西。戴笠不好直接搶奪,隻能采取籠絡的手段達到目的。他向王陵基許諾會給他升官,王陵基也就心領神會地把地皮讓給他了。
為了不讓別人知道,戴笠特地在別墅外圍建築一堵電網、一條水渠以及隔離外界的圍牆,外麵安置了崗亭,讓衛士們隻知道裏麵住了人,而不知道住的是哪一路的達官貴人。
房子很快就修好了。兩輛最新式的美國進口高級小轎車駛過新修好的柏油馬路,開進剛剛竣工的神仙洞別墅。
胡蝶一下車,腳踩在堅實的路麵上,她的心情就好了大半。她環顧四周,看到公館的位置居高臨下,風景秀麗,就更加喜歡這裏。樓房青磚砌牆,爬滿手指粗的藤蔓。羅馬柱樣式的大門風格獨特。屋內用朱紅油漆漆成的柏木鋪就地板和樓梯,欄杆上刻飾精細,每層樓梯口和單個房間均設拱形木門。大門前是一方小院,青石板地麵長著一株直徑約1米的大黃葛樹。整個房子不僅樣式新穎,而且色調素雅宜人,的確是一套清新可人的新居。胡蝶一麵看一麵笑,臉上滿是喜悅的神采。
看到佳人如此開心,戴笠也很高興地說:“你上次在這裏跌了一跤,把我的心都跌碎了。所以我這次把路一直修到公館門口,不用你走路,也不用你爬坡,下了車就可以進房間。希望你可以喜歡。”
胡蝶莞爾一笑。戴笠仿佛受到了鼓舞,又接著往下說:“修這條路的時候可費了一番工夫。花錢、拆物不說,為了趕建,工人天天都有受傷的。為了往山上運石頭,還曾經砸死過兩個人。”
胡蝶的笑容收斂了,沒有說什麼,隻是往屋裏走去。
戴笠先帶胡蝶看了可以舉辦大宴會的豪華客廳,又領她上二樓看了專門為胡蝶準備的臥室、浴室、書房和琴房。這些房屋都布置得金碧輝煌,富麗耀眼,一切都符合胡蝶的心意。而三樓除了有戴笠的辦公室、會客室,還有一個寬大的電影放映室。裏麵的座位全部都是進口的單人或者雙人小沙發,這在當時的重慶是獨一無二的。
戴笠牽著胡蝶坐在小沙發上,指著電影屏幕對她說:“以後你覺得無聊就可以在這裏放你過去拍的影片看。要是你樂意,我還可以幫你拍電影,讓你天天都能有做大明星的感覺。”胡蝶嬌嗔地拍了戴笠一下說:“討厭!”戴笠嗬嗬一笑,心裏充滿了甜蜜。
其實把這座公館送給胡蝶,戴笠心中還是有另外的打算。他希望胡蝶能夠接納他,和他結婚,做真正有名有分的夫妻,而不僅僅像現在這樣名不正言不順地一起生活。
4.逼迫潘有聲簽離婚協議
胡蝶真正的丈夫,潘有聲這時卻感到了一絲蹊蹺。他已經得到了一張特別通行證,可以自由在滇緬公路上來往運輸貨物,通行無阻。雖然賺錢不少,但是卻完全受局勢的擺布,行蹤不定,時而這裏,時而那裏,完全沒有自己主宰的時間。他經常思念胡蝶,會想辦法跟楊虎聯係,讓他幫自己給家裏寄錢。可是每次的書信和錢款寄去之後就音信全無,胡蝶也從來沒有跟他聯係過。他不由得越來越擔心,卻沒有辦法。幾個月後,他終於從昆明回到了重慶。他急急忙忙地跑到楊公館,卻看到林芷茗和從前判若兩人,趾高氣揚地蹺著腳坐在沙發上,冷冷淡淡地說:“胡蝶啊,早就搬走了。”
“什麼時候搬走的?她搬去哪兒了?”
林芷茗瞄了他一眼,一邊低頭看指甲,一邊晃著腳上的拖鞋說:“她啊,搬到戴老板那兒去了。你走了以後,她一個人無依無靠。戴老板很照顧她,她當然不能不有所表示了。”
林芷茗嘴裏的口氣漫不經心,可是心裏卻害怕極了。她很擔心潘有聲把這件事叫嚷開去,自己的麵子也保不住。可她沒想到等自己抬起頭時,潘有聲已經不見了蹤影。
潘有聲此時一秒鍾也待不下去,他心如刀割,痛恨交加。既為自己的天真感到可笑,又為妻子委身惡魔感到痛苦。他惱恨戴笠奪人之妻,恨不得食其肉而寢其皮。他恨自己身為五尺男兒,卻無力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他快速跑到軍統局本部——中二路羅家灣19號要求求見戴笠。可是連接幾天,投了幾張名片,卻都石沉大海。潘有聲感到十分痛苦,他住在皇後飯店,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如行屍走肉一般毫無生氣。但是因為心中始終有一道傷口,所以他食不甘味,寢不安席,心煩意亂,痛苦不堪。
為了使自己的妻子能夠早日擺脫魔掌,所以潘有聲不惜重金四處托人周旋。他連上海的幫會首領杜月笙、黃金榮,重慶的軍政大員何應欽、張篤倫都求遍了,可是沒有人肯幫他。因為這些人都是戴笠的朋友,也沒有一個人敢過問戴笠的私生活。他們紛紛把潘有聲呼來喝去,拒之門外。讓潘有聲有苦無處訴,有冤無處申。
這一天,他正在皇後飯店喝悶酒,忽然飯店的人說:“潘先生有人找。”他醉醺醺地抬起頭,看見一個個子不高、頭梳得光光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潘有聲氣呼呼地說:“你是誰,給我滾出去。”
剛來的客人說:“我是戴笠的秘書王漢光。潘先生難道不想跟我談一談嗎?”
聽到“戴笠”二字,潘有聲馬上清醒過來,拉住王漢光說:“胡蝶在哪裏?你們快把我妻子還給我!”
王漢光冷笑著說:“潘先生找我們老板,鬧得是滿城風雨。我看大可不必這樣,事情很容易解決。”
潘有聲說:“那你們就把胡蝶交出來,我馬上帶她回上海。”
王漢光說:“潘先生你冷靜地想一想,即便把胡蝶女士交給你,在這兵荒馬亂的年月,也要好好考慮一下路上的安全問題吧?”
潘有聲瞪著他,又想揍他,又不敢動粗,隻好假裝氣勢很足地說:“那你說怎麼辦?”
王漢光笑著說:“潘先生願意解決,那也容易。隻是這事必須妥當解決,處理得好,有可能全身而退;萬一處理不好,你就會一無所得。所以你現在最好想清楚,多動腦子,少動感情。”
潘有聲大聲嚷道:“你用不著拐彎抹角,有話快說!”
王漢光從包裏拿出一個厚厚的紙包和一個藥瓶放在桌上,笑嘻嘻地說:“潘先生是聰明人。那就恕我直言了。現在你麵前有兩條路,要是你想帶胡蝶女士回上海,那就等於選擇了第一條路。你現在就得把這瓶藥吃下去。要是你願意選擇第二條路,離開重慶回昆明去,那這紙包裏的錢就都是你的了。我想,你不會不懂得該怎麼選擇吧?”
看著王漢光笑裏藏刀,潘有聲心中在滴血。他恨胡蝶不顧夫妻情分見異思遷,他恨戴笠厚顏無恥不擇手段,他更恨自己懦弱無能,連妻子都保護不了。他的手顫抖著移向藥瓶,停了一會兒又轉向厚紙包,來回不定。
王漢光觀察著他臉上的神情,知道他內心的防線已經鬆動,於是又補上一句:“戴老板已經說了,你現在做財政部戰時貨運管理局專員,不久可以升為上校。到時你什麼都不用做,隻要坐在昆明,票子就會像流水一樣源源不斷地流進你的腰包。有了錢,還愁找不到一個漂亮娘兒們嗎?為什麼現在非為了一個女人覓死覓活呢?”
潘有聲一把抓住那厚紙包裏的錢,另一手重重一拳捶在桌上,大聲說:“姓戴的,算你狠!我認栽!”
就在潘有聲垂頭喪氣之際,神仙洞中的兩個人卻赤裸相擁著在清晨的陽光和微風中醒來,戴笠心中是滿滿的滿足,而胡蝶卻有一些惆悵。她起身披衣,走進了洗手間,對著鏡子端詳著自己的臉龐。從她的眼中,有兩滴眼淚落下。她開始感到對不起人在昆明的潘有聲。他們夫妻兩人一直感情甚好,如果讓潘有聲知道這一切,她該如何是好?如果他回來重慶之後不肯善罷甘休,那戴笠會不會把他送進監獄?
她正蹲在地上輕聲啜泣,戴笠走進來從身後抱住她,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一般地說:“你不用擔心,有我在,你不用害怕任何事情。”
胡蝶說:“雨農,我對於自己做這事並不後悔,但是我想求你不要對潘有聲下手。畢竟我跟他還是夫妻,我不想離開他。”
戴笠一邊撫摸著她的頭發,一邊慢慢說:“瑞華,我們這樣已經兩年了,難道你就沒有想過跟我再進一步嗎?”
胡蝶有些害怕地說:“雨農,我們不是說好了不談這件事情嗎?”
戴笠故伎重演,緊緊抓住胡蝶的手說:“瑞華,我今生最大的心願就是跟你正式結為夫妻。你應該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會比我更愛你,也沒有人能給你比我給的更多的東西。你知道任何事情都不能改變我對你的愛。”
胡蝶似乎被打動了,她哽咽著說:“你不可以被感情拖累。你要知道,如果我們結婚,對你的事業肯定沒有好處。在別人眼中,我現在已經是名聲掃地的女演員,是個結過兩次婚,拋夫棄子,水性楊花的女人。你幹嗎還要娶我呢?”
戴笠說:“因為我知道你並不是這樣的人。你善良、美麗、忠誠,我了解你這些年來的苦衷,我是真心愛你的。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不要。跟你結婚就是我唯一的願望。要是你再不答應,我還願意繼續等下去。”
胡蝶猶豫著說:“可是潘有聲怎麼辦?我沒有臉麵對他。”
戴笠平靜地說:“隻要你願意下這個決定,我就陪你把一切手續辦完。其實潘有聲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他同意跟你離婚。”
胡蝶驚訝地問:“他已經知道了?”
戴笠說:“他不但知道了,而且願意拿10萬塊錢,把你留在重慶,一個人去上海。”
胡蝶一怔,終於放聲大哭出聲。桌上的留聲機不合時宜地還在唱著:“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這更讓她感到紅顏易逝。她對這段婚姻已經再無掛牽,隻想要草草結束過去,再開始新的生活。誰知道還沒等離婚協議簽完,想要娶她的男人已經一命歸西了。
1.軍統勢力擴大無孔不入
到重慶後,隨著蔣介石的個人獨裁不斷加強,戴笠的特務“事業”也不斷發展。僅局本部就達到1000多人,所屬特務不算武裝部隊,有5萬多人。其組織機構除直屬的秘書室、機要室、繕寫室、人事室、督察室、會計室、時事問題研究室、經濟研究室、技術研究室、醫務室外,還有八個處,分別主管搜集和處理軍事情報、搜集和處理黨政、社會、經濟、文教等方麵情報、警務、行動、電訊業務和電訊監測、破譯密碼、特務訓練班等方麵。此外,有設計委員會,作為谘詢機構。
除了本部的快速發展外,其基層組織也迅速增加,共有16個區、41個站、17個辦事處和各種各樣的訓練班。
這些基層組織有的是在原來的基礎上擴大的,有的是新建的。如軍統局上海區,共有1000人。因為怕日偽破壞,僅區本部就設有三處,采取流動方式辦公,並不固定在一個地點。區本部下設22個聯絡站、交通站,負責與外勤單位接頭聯絡,傳遞情報和文件、命令,區本部不與外勤單位直接發生關係。除區本部機構外,下設5個情報組,分區域和對象搜集情報,如第一組專門負責公共租界方麵的有關情報;第二組以搜集政治情報為主,包括偽組織、共產黨地下組織的情報;第四組側重搜集社會情報等。還有8個行動大隊,每大隊最多的上百人,最少的也有30多人,專門進行對日偽的破壞、暗殺、爆破等,對中共地下組織也進行破壞。
在東北的組織,據偽滿洲國軍政部顧問部偵察,日本人稱之為“藍衣社東北總支部”的組織設在奉天(今沈陽),隸屬軍統局華北特派員辦事處,其內部設軍人、政治、宣傳、青年、婦女、工人、特別工作、偵探、訓練、組織、調查、經理等11個部,外勤設有10個支部,分設營口、長春等地,人員數千人。
此外,軍統局成立後,在以前無組織的邊遠地區,如伊犁、拉薩、迪化(今烏魯木齊)設立站、組,在越南、緬甸、菲律賓、泰國、印度、新加坡也都設立了組織。
國統區的軍統組織也進行了調整和擴大。軍統局西北區1939年從西安遷到蘭州後,以第八戰區司令長官部調查室的名義為掩護,實則完全受軍統局控製。調查室設情報、司法、總務三個股,一個電訊總站,一個特務隊,一個看守所。西北區下設蘭州站、平涼站、武威站、寧夏站、馬欄組、迪化組、青海組、拉薩組。
因為是在1932年4月1日成立了複興社,戴笠也當上了特務處的主任,告別了跑單幫的日子,真正有了自己的小衙門。從那之後,他就對“四一”這個日子特別重視。1942年4月1日是軍統成立10周年的日子,這年也是重慶軍統局擴大成立後的第二年,軍統內外活動和形勢趨於穩定。戴笠一方麵為擴大影響,提高士氣,另一方麵,為定期了解淪陷區潛伏組織的活動情況,決定每年借慶祝“四一”大會之機,由全國各公秘單位的大特務親率人員參加會議。大會展覽各地各單位的特務工作成績,檢討工作情況,討論當前問題和今後辦法,接受新的任務等等。
平頭百姓為了“四一”大會要“傾囊相助”,各地的軍統外勤組織更是要向局本部獻禮。禮物的類型從戴笠喜歡的手槍、古董到戴笠指定的線裝書,各色不等。大部分的展品都會放在“四一”圖書館展出,而部分戴笠看上的珍品則會被他毫不客氣地抱回家。
這天,“四一”大會的籌備已經基本完成。戴笠獨自一人坐在書房裏,把玩著廣東站送的一件珍玩。這件寶貝是用兩支小象牙雕成兩支春筍,中間懸一麵金製的小鑼,配一個玉柄鑼槌。隻要用玉柄敲金鑼,就會發出動聽的悅耳的響聲。戴笠對此尤為鍾愛,他覺得這件珍玩象征軍統事業如雨後春筍,他的發號施令如玉振金聲。
戴笠正在輕輕敲擊這麵金鑼,門口傳來敲門聲。聽到戴笠的允許,沈醉走進屋子,報告說:“老板,您下令特赦的一部分政治犯和犯錯的特務已經通過改造,經過思想考核,確認沒有問題,被釋放了。”
戴笠點點頭。他今天心情似乎特別好,還問沈醉說:“你知道我為什麼放人嗎?”
沈醉乖巧地回答:“古時候皇帝每逢遇到重大節慶日,都會大赦天下,來彰顯政治清平,人民安居樂業,從而表現自己的功績,以示慶祝。我看,老板的特赦也表現了軍統工作的成績以及在思想改造方麵的突出表現。如果委員長知道了,一定會表彰老板能夠體悟領導意圖。”
戴笠哈哈大笑,指著沈醉說:“你這小滑頭,拍馬屁是越來越溜了。不過,可不要忘記正事。做工作要講究方法,恩威並施。不要開了恩就忘記了對那些人加以管束。你看看,一段時間後就安排這些人利用短期集訓再來一次考核,然後再分派工作。千萬不可以放過一條漏網之魚。”
沈醉答應了,又請示道:“這一次聚餐的菜色,除了紅燒豬肉加油豆腐,紅燒牛肉,辣椒炒醬肉丁之外,還要準備什麼素菜?”
戴笠說:“時令蔬菜,你們自己準備吧,關鍵是火鍋要準備好,這樣等幾百人坐下之後,才有熱的東西吃。”
沈醉記下,正要走出去,戴笠又叫住他:“等等,通知各個部門負責人,今天下午再進行一次彩排,一定要確保各項工作萬無一失。”
沈醉麵露難色說:“報告老板,我們已經連著彩排三天了,各項準備工作都已經到位了,如果再繼續彩排,總務處又要再次置辦物品,這裏頭花費太大。能不能就隻走流程,不動用準備的東西?”
戴笠一拍桌子說:“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跟我討價還價?這一次的四一大會,我準備請委座親自來視察指導,萬一出了什麼紕漏,你負責得了嗎?”
沈醉連忙噤聲,敬了個禮就退出去了。整個重慶就在初春的陰冷潮濕和忙亂中,迎來了四一大會的隆重召開。
2.“四一”大會太鋪張反遭疑
當天,戴笠親自接來了蔣介石。當他們的車子停在大禮堂門口時,幾百名特務隊伍在周圍鴉雀無聲地站隊,等待他們已進入大禮堂,雷動的掌聲幾乎要掀翻了屋頂。同時軍樂隊也彈奏了起來。整個場麵極其熱烈。
蔣介石對周圍人一邊揮手,一邊順著人群讓出的甬道走向主席台。他嘴邊帶著微笑,眉頭卻緊鎖著。他對這麼多人對自己如此忠心的擁戴感到滿意,可是此外,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卻讓他很不舒服。
戴笠跟著蔣介石踏上主席台後,轉身一抬手,全場立刻安靜下來。戴笠說:“向領袖敬禮。”
立刻有人站出來指揮:“敬禮。”場內刷一聲,無數雙手臂一致地抬起。“禮畢。”又是刷一聲,無數雙手臂一致放下,動作規範得令人瞠目。戴笠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向校長鞠了一躬,宣布道:“下麵歡迎領袖為我們講話。”
蔣介石此刻的心情是複雜的,他的目光自然瞟到了主席台邊的一副對聯:“從四條巷到羅家灣,組織雖有前後精神還是一個;改特務處為軍統局,同誌遍布中外忠奸決不兩全”。看到這副對聯,他心裏又是一顫。因為這副由毛萬裏撰寫,戴笠選中並修改的對聯說的正是軍統的發展曆程,而這發展又是在蔣介石的扶持和默許下進行的。到現在蔣介石卻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姑息養奸,縱容了自己的下屬力量過分膨脹。比如今天這樣的場麵,萬一戴笠要對自己下手,豈不是甕中捉鱉嗎?
蔣介石身上冒冷汗,麵上卻並不表現出來,他講了幾句老調重彈的勉勵話,並和早期的“十人團”成員逐個握手、頒發獎金。
接下來戴笠宣布進行“公祭”。他一聲令下,主席台頂端和背後的布簾被撤掉,懸掛著的許多軍統死難人員的照片和陳列的500多個靈位一下子顯露出來,令人毛骨悚然。戴笠帶著悲愴的語調沙啞地說:“我們的組織,我們的團體,10年來,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跟軍統人員的獻身是分不開的。今天我們在此悼念他們的離去,激勵諸位繼續努力,為了革命事業繼續奮鬥。”
聽著介紹人的發言,眾人依次向“殉難”、“殉職”、“殉法”的死難者行注目禮。“殉難”指的是為團體戰鬥而犧牲的;“殉職”指的是因公積勞成疾不治而亡或自殺的;而“殉法”則指那些因違犯集團紀律而被處決的。戴笠一麵殺人,一麵還要彰顯自己的寬容和恩慈,表現自己的大家長身份。這樣的手段讓在場的人都感到莫名的陰森。
蔣介石在戴笠的引導下,看完500多位死難者的靈牌和遺像,然後對死難者家屬代表進行慰問、接見,發給大筆獎金和撫恤金。
公祭結束後就是聚餐。戴笠照例走到擴音器前,端著一杯斟滿的酒,叫所有的人起立,高聲叫著:“第一杯酒,祝領袖身體健康,大家幹杯!”現場歡聲雷動,蔣介石也笑著舉杯示意。
戴笠接著又命斟上第二杯,喊道:“第二杯酒,祝所有的同誌們身體健康,幹杯!”大家幹杯了之後,戴笠便請蔣介石坐下。而現場沒有人敢跟著坐下,而是等著接下來的命令。
這時大會指揮官傳令斟上第三杯酒,大叫:“第三杯酒,祝戴先生身體健康,幹杯!”
“祝戴先生身體健康,幹杯!”喊聲讓地麵都微微震動。戴笠開懷地笑起來,這才命令:“開動。”
他沒有注意到,蔣介石的嘴角已經開始抽搐。聚餐到一半,他就借口有公務在身,告辭離去。在特務們歡送的掌聲中,他坐上自己的轎車,駛離了軍統局本部,這心才算安定下來。
而“四一”大會還在繼續。晚上是羅家灣的聯歡晚會。現場張燈結彩,一片燈火輝煌。各內外勤單位、特訓班都有節目演出,有京劇、現代戲、歌舞,還有散打、擒拿氣功等,一個接著一個,沒完沒了。戴笠最愛聽京戲,而不喜歡看話劇和電影。軍統的晚會也是以京戲為主。因一些話劇劇本多帶有進步性,很少能合他的口味。他對電影選擇很嚴,隻喜愛陳銓所編導的像《野玫瑰》、《天字第一號》等為軍統特務工作作宣傳的一類東西。開場時候,禮堂裏是座無虛席,戴笠在視野最好,也最隱蔽的位置看著一切,滿意地笑了。
隨著演出進行,許多特務覺得無聊,想溜。可是跑到出口一推門,卻發現大門是鐵將軍把守,全部上了鎖了。
一個資格較老的特務看到沈醉在禮堂外守衛,叫了一聲:“沈醉,快來把門開一下,我要出去。”
沈醉走過來,非常抱歉地說:“對不起,老板喜歡大排場。他吩咐,這樣熱鬧的場麵實在難得,還是請諸位回座位去好好看戲罷!”
特務們無奈,又不敢露出什麼抱怨的神色,隻好假裝高興地坐回位子繼續觀看。直到4月2日清晨5點,戴笠宣布“四一大會圓滿結束”之後,禮堂大門的鎖才被打開。
而此時在蔣介石的府邸,他剛剛醒來,在案頭批改文書。可是“四一”大會卻一直像一個心結一樣,梗在他心頭難受得很。軍統的發展,戴笠手中的權力、地位、實力,都已超過讓蔣放心的程度。他不由得開始猜忌,擔心有一天戴笠會超出他的控製,轉而對他不利。
蔣介石暗暗下定決心,從此要開始限製戴笠和軍統的擴張,提防他一手栽培出來的學生又轉過頭來害他。
一次原本想在蔣介石麵前邀功討好的“四一”大會,卻成為了兩人關係惡化的導火索。蔣戴之間由過去的兩無猜忌變成相互戒備。戴笠在籌備使一切都萬無一失時,卻唯獨忘記了盛極必衰的道理。
3.為蔣私牽紅線惹惱國母
隨著戴笠跟隨蔣介石的時間越來越長,他們之間的關係也越來越密切,越來越複雜。蔣介石經常有一些私事需要處理,但不便分身。戴笠就成了他最信任的禦用工具。他經常把一些不可告人的任務交給戴笠去辦,並且叮囑他保守秘密。戴笠深知自己靠著蔣介石起家,一路上為了排除異己鞏固地位,是殺了不少人,也把不少人弄下台去。蔣介石手下對他心懷怨恨的不在少數,黨內外想要取他性命的也是大有人在。他知道要想保住自己現在的地位,就必須緊緊攀附蔣介石,不擇手段地討他的歡心。但是替蔣介石辦的事多了,他對蔣介石的私密也越來越了解。蔣介石不由得對他產生了猜忌之心,常會擔心他抓住了自己的把柄,權高震主。於是也另外派人暗中監視他。兩人就在互相利用,也互相提防的矛盾情緒中,緊緊抱成了一團。
蔣介石曾明媒正娶過四房妻妾,在宋美齡之前,他還有一個深愛的女人陳潔如。從1922年同登永豐艦保衛孫中山,到1927年北伐勝利前夕,無論是蔣介石在粵軍高級將領任上,還是在黃埔軍校校長任上,直至最後領銜國民革命軍總司令期間,陳潔如始終相伴在側,獨享夫人風光。由於陳潔如受過中等教育,中、英文俱佳,各種社交場合,無不應付自如,蔣介石也深以為傲。夫妻兩人的感情此時也比較深,蔣介石幾次大的政治風波和磨礪,陳潔如都曾與之攜手同履,生死與共。
可就在1927年,蔣介石卻忽然做出了迎娶宋美齡的決定,並且要求陳潔如回避。陳潔如嫁給蔣介石才15歲,把少女的純真、熱情、幻想和愛戀全部給了這個她以為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誰知道轉眼間這個男人就要出於利益考慮棄她而去,這讓陳潔如悲痛欲絕,難以承受。她憤而離開蔣府返回上海,誰知蔣介石再次赴上海陳宅,做陳潔如及其母吳氏的工作,勸說陳氏出國,並發出重誓:“自今日起5年之內,必定恢複與潔如的婚姻關係。如果違反誓言,沒有將她接回,祈求我佛將我殛斃,將我的南京政府打成粉碎。如果10年20年之內,我不對她履行我的責任,祈求我佛推翻我的政府,將我放逐於中國國外,永不許回來。”陳潔如看到蔣介石此事蓄謀已久,勢無更改,隻得“相信”並“服從”蔣介石的“安排”,同意赴美留學。
當輪船行駛在浩渺的太平洋上時,陳潔如聽到了無線電播放的上海各報所載《蔣中正家事啟示》。直到此時,陳潔如才明白了蔣介石的真實企圖!她痛不欲生,幾次欲跳海自殺,幸為護送人員勸阻未遂。同年12月1日,蔣介石如願以償,與宋美齡在上海舉行婚禮。不久蔣介石複出,重新掌權。而次年春天,他才派出江一平律師與陳潔如洽談離婚條件。陳潔如看木已成舟,已經是身如槁木,心如死灰,被迫同意與蔣分手,正式離婚。
年方20出頭的陳潔如遭此感情悲劇,立誌終身不再嫁人。她在美國5年的時間,全身心地投入到學業中,用忙碌掩飾自己內心的空虛和傷痛。她苦修英文、養蜂和園藝,並在哥倫比亞大學教育學院獲得碩士學位,之後悄然返回上海。
陳潔如對蔣介石是一片癡情,她嫁給蔣介石時,蔣介石遠不是什麼人物。但她仍是盡心服侍,不離不棄。而蔣介石對她也頗有一份憐香惜玉的溫情,並且對自己常年冷落她感到愧疚。所以,當上海淪陷後,陳潔如向蔣介石求救,通過第三戰區司令長官的安排,奔赴重慶。
蔣介石安頓下陳潔如之後,又擔心宋美齡知道此事,醋意大發。他也是第一時間想到了戴笠,讓他來安排陳潔如的起居。
戴笠遇上這吃力不討好的事,也很是為難。但他又不能拒絕蔣介石的安排,隻好讓陳潔如搬進了自己位於楊家山的戴公館。戴笠當日還以為這事做得是神不知鬼不覺,不料第二天晚上,蔣介石就秘密來到他的公館,和舊情人重溫舊夢。戴笠當時和情婦餘淑恒在另外的住所休息,聽到副官報告這個消息,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這件事要是被宋美齡知道,一定會以為是他在中間牽線讓兩人重修舊好,還借出房子供兩人私會。這樣的話,他非被千刀萬剮了不可。
於是第二天戴笠就連忙找到蔣介石,說楊家山不夠隱蔽,勸他把陳小姐藏到地方更僻靜,風景也更好的鬆林坡公館。蔣介石欣然同意了。
戴笠還以為這事是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想要找茬的孔二大小姐卻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裏。她知道這是向幹媽邀功的好機會,親自前去偵查了情況。在掌握了陳潔如確實在鬆林坡的證據之後,給幹媽打了電話。
宋美齡這時正在昆明視察陳納德的飛虎隊基地。孔二小姐在電話裏語焉不詳地說家裏有事,需幹媽速回處理,同時暗示要避開蔣介石。宋美齡一聽心裏自然有譜,也就答應下來。她給蔣介石掛了電話,告訴他自己返回重慶的時間和降落的機場,試探著問蔣能否到機場來接。心懷鬼胎的蔣介石滿口答應。第二天中午,蔣介石就率領一幫大員,手捧鮮花站在珊瑚壩機場翹首期盼。
可此時,宋美齡卻在孔二小姐的帶領下坐著小轎車徑直趕往鬆林坡公館。見到陳潔如,不等對方反應過來,她就一個耳光扇過去,哭訴自己的辛苦,指責陳潔如狐媚勾人。孔二小姐也在宋美齡的縱容和默許下,大肆在屋中摔家具,搞破壞,弄了個雞犬不寧。後來在侍衛的勸阻下,她方整理了儀表,揚長而去。
回到家中,宋美齡和蔣介石又免不了一場爭吵,傳說蔣介石的臉都被她抓破了,致使他無法接見外賓。1942年11月,宋美齡離開戰時的中國,去美國療養和訪問。另外也是為了和蔣介石賭氣,避而不見他。
蔣介石滿腔的怒氣無處發泄,又把戴笠叫來一頓痛罵,戴笠連忙解釋說:“校長,是孔二小姐雇請了暗探,專門在各個官邸附近出沒,探聽校長的私事。雨農也是才調查出了這一情況,已經派人把那些暗探都給解決了。”
蔣介石雖然痛恨孔二小姐,卻仍沒有削減對戴笠的不滿,他接著罵道:“我把個人的事情都交給你安排,可是你保密不嚴,導致我處境艱難。這樣我以後還能信任你嗎?我那麼多秘密在你手上,我還何以立身,何以處事?”
戴笠本來就不願攬這一檔事,如今無奈接下了,卻又惹出這麼大麻煩,心裏也是憋屈得難受。他也沒有其他辦法,隻得更加小心,更加謹慎地順著蔣介石的心思,保全自己的性命和地位。
在蔣介石的道歉和請求下,1943年夏天,宋美齡從美國搭飛機回國。夫妻久別重逢,和好如初,也都心有靈犀地不提從前的不快。隻是在宋美齡心中,卻依然認定是戴笠引蔣介石學壞,對他是心懷怨恨。和第一夫人結怨,也讓戴笠今後在仕途上舉步維艱。
從西安事變時,宋美齡對戴笠的青眼有加,再到如今的心懷不滿,戴笠和第一夫人的關係也預示著他已經從人生的高峰進入了下坡。
4.伴君如伴虎折翅屏聲息
從1942年的“四一”大會開始,蔣介石就開始加倍提防戴笠。但是在抗戰時期,他並不敢輕易打破人員設置上的平衡,怕黨內的不穩定加劇局勢的混亂。因此他冷眼看著戴笠在抗戰中東奔西走,不但建立了自己的武裝,還跟美方的關係越來越近,勢力一步步地壯大,心情越加的沉重和不安。所以他暗中試探戴笠是否還在保持忠心,是否依然隨叫隨到,便於控製。
為了顯示自己沒有政治野心,在1945年5月召開的國民黨六大上,戴笠堅辭中央執委。蔣本來已把他圈定為中央執委,但戴笠考慮,多年來自己樹敵太多,特別要防二陳犯難作對,與其讓他們做手腳,不如自己幹脆謙讓給鄭介民、唐縱二人,既抽身退步,潔身自好,又讓二陳找不到把柄,還籠絡了鄭、唐,蔣也會減少對自己的戒心。果然,戴的做法受到蔣的好評。
1946年1月,由於戴笠日益擴大的勢力引起了蔣介石的恐慌,以及戴笠與其他勢力的矛盾,再加上國共兩黨經過43天的談判,簽訂了《會談紀要》。這個紀要的重要內容之一,就是國民黨迅速結束訓政,召開政治協商會議,保證人民享受一切民主國家人民平時應享受的權利,嚴禁司法和警察以外機關有拘捕、審訊和處罰人民的權力等。這在蔣介石來說,雖然並沒有要真正遵守執行的打算,但為了做些表麵文章,也是出於抑製和打擊戴笠勢力的需要,向戴笠秘密發出了撤銷軍統局化整為零的指令。
戴笠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接到了蔣介石的命令,他就搶先拿出一套辦法來對付蔣介石。
蔣介石的命令頒布之後,戴笠連夜起草了一份改組計劃:
一、把軍統局原先主管的軍事情報、軍事稽查業務以及軍隊中各級諜報參謀方麵的力量都獨立出來,使得軍統局的情報機構得到削弱;
二、把軍統局原先主管的特工警察力量分化出來,使得軍統局不再掌管警察行政大權;
三、改組軍統局主腦部分,使其成為隸屬於司法行政部之下的一個調查室;
四、削減軍統局本部及各外勤機關,化整為零。
另外戴笠還要軍統局堅決貫徹他提出的“裁弱留強,裏外三百”意圖的同時,在內部體製上減少指揮層次,下令撤銷所有區一級的組織,恢複在省範圍內以省站為最高指揮機關。原來歸屬區一級指揮的特務人員,在絕對保密的情況下全部轉入地下,不再以公開機關和任何名義作掩護。在此基礎上,戴笠迅速清理整頓軍統內部的貪汙受賄問題,以免被蔣介石和政敵抓住口實。他指示毛人鳳成立一個財產清理委員會,自己也迅速到各地去清理財產。
蔣介石收到這份計劃的時候,心中還有一些疑問。因為他不相信戴笠會這麼幹脆地做出對他力量如此不利的削減。所以他表麵上對戴笠的決定表示肯定,但是私底下卻派人繼續調查。這一查就發現了諸多的疑點。
首先戴笠雖然削減了軍統局內部的軍事部門,卻掌握了軍令部第二廳,把軍事情報、軍事稽查業務以及軍隊中各級諜報參謀方麵的力量都撥歸進去,全部抓到手中,成立軍事特工方麵的獨立係統。
其次戴笠掌握了內政部警政司,並將警政司擴編為內政部的警察總署,把軍統局原先主管的特工警察力量劃撥過去,形成警察行政業務與警察特工業務一把抓。
戴笠另外改編了“忠義救國軍”和軍統局的特務團,再加上軍委會的別動軍、交通警備司令部所屬的各團、交通巡警總隊和軍統局掌握的部分國民黨稅警部隊,把約10萬人組建成了交通警察總局。
盡管戴笠削減了各內外勤機構,但是他並沒有解散削減下來的人員,而是把這些人安插到各個司法行政部門,形成軍統化整為零後的基本力量。同時也成立了一個調查室,安頓軍統局的主腦部分。
最讓蔣介石氣憤的是戴笠竟然默許軍統內部成立一個叫“警壇社”的秘密組織。而該組織成立的目的甚至是明確地表示要爭奪全國的警察大權。經過這幾步計劃,軍統力量沒有被削弱,反而比原來還要更加強大。
這個消息傳到了蔣介石耳中,他沉默了很久,最後憤憤不平地說:“這個戴科長鬧昏頭了,他得明白他自己的位置。”
為了加強對情報機構的控製,蔣介石下令除了在原先情報特工部門建立的甲種會報和乙種會報之外,又建立了年度會報和月度會報。第一次年度會報是在蔣介石的官邸舉行的,並由蔣自己主持。月度會報地點設在軍統局大院對麵的漱廬,由唐縱主持。曾經是戴笠下屬的唐縱搖身一變以蔣介石代表的身份,對軍統局及其他情報部門呈送的情報提出意見和指出應當注意的問題。除了重大情報由蔣介石自己親自掌握外,其他的情報和行動全由唐縱整理分析後上報。這就使唐縱有了更重要的地位,對戴笠及軍統局內部存在的問題能及時如實地向蔣介石密報。相比之下,此時的戴笠除了負責召集和接待外,在月度會報上沒有更多的地位。可見他在蔣介石心目中的地位已經逐漸下降了。
長期以來,蔣介石手下的嫡係派別中,雖然山頭林立,派係紛呈,但是誰也難以對蔣構成威脅,蔣要削弱或打擊誰,也隻是舉手之勞。但隻有對戴笠,他不敢這樣做,以當時戴笠的勢力來說,早已是無孔不入,無所不在了,就是在蔣身邊的侍衛和警衛人員中,到底有哪些是戴笠的心腹殺手,這是蔣永遠無法弄清的,也是蔣始終不敢想象的。蔣、戴的矛盾發展到這一步,使得兩人從過去主子和奴才的關係,變成現在戴笠讓蔣介石感到如芒在背、如鯁在喉。蔣介石不得不采取最終極的手段對付戴,這就是蔣要成立五人小組秘密監視戴笠的原因。
五人小組由錢大鈞、胡宗南、唐縱、宣鐵吾組成,由蔣介石親自進行領導。這些人中,宣鐵吾是戴笠的冤家對頭,又是新任上海市警察局長。唐縱是全國各特務係統的總協調人,也是安插在戴身邊的釘子。這兩人負責對戴笠進行近距離監視。就錢大鈞來說,由於先後兩次出任侍從室一處主任,在軍界、政界屢任要職,所以不但與蔣關係很深,而且同僚友好、門生故吏等遍布各界,吸收他入組便於了解掌握戴笠言行,所以也實屬必要。
而對胡宗南來說,蔣介石明知道他是戴笠的密友,卻仍然把他吸收到五人小組中,甚至將他列為五人中的核心組長,這對他來說是莫大的榮耀和知遇之恩。他跟戴笠也心照不宣地保持無話不談的關係,然後轉而向蔣介石密報戴笠的情況。因為他們知道隻要一個人的地位保住了,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所以蔣介石的一著險棋卻收到了奇效。而蔣、胡、戴三人之間互相拉鋸,互相欺騙又互相利用的關係卻一直保持了下去。
五人小組成立以後,不但戴笠和軍統的活動大都在蔣的掌握之中,而且對軍統勢力的抑製和削弱也都有了明顯的成效。蔣戴的較量進入最後階段。
1.謎難解龍泉寶劍的秘密
當在上海整肅漢奸的事告一段落後,戴笠把重點移到了北平。那時候戴笠的心中還有一個沒有解開的心結,那就是孫殿英進獻的龍泉寶劍至今還沒有回到戴笠手中。
孫殿英是土匪流氓出身,早年盜了慈禧的墓,因此手上有大批珍貴的寶藏。為了在亂世中謀一條出路,他通過戴笠,向蔣介石、宋家兄妹和孔家送去朝珠、紅寶石、翡翠西瓜等名貴的珠寶。之後,他又把一把龍泉寶劍送給戴笠。
戴笠對這把寶劍是愛不釋手。但擔心此劍帶在身邊過於招搖,經過考慮後他把此劍交給了馬漢三。馬漢三原為軍統北平區張家口察綏站站長,他被戴笠召到孫殿英部隊駐地後改調為軍統陝壩工作組組長,專門負責內蒙古一帶的情報工作,並對進入陝西作戰的第八戰區副司令長官傅作義進行監視控製。在林縣分手時,戴笠要馬漢三在安全的時候將此劍交給何應欽,而後再由何應欽交還他本人。
自從在林縣與馬漢三分手後,戴笠在外轉了好久回到重慶後,始終未見馬漢三將“龍泉寶劍”送來。戴笠情急之下,連著給馬漢三發電催問。馬漢三回電說,由於戰局變化太快,為了安全起見,他又把“龍泉寶劍”重新留在了孫殿英處。戴笠不放心,又拍電報給孫殿英,詢問此劍下落。因此時的孫殿英正暗中與日本人商談投降的事,以為此時戴笠來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害怕會惹出什麼麻煩來,也就遲遲沒有給戴笠回電。而戴笠久等後仍不見孫殿英回電,以為因此劍實在珍貴孫殿英反悔了。
此時,因抗戰形勢嚴峻,戴笠也隻好把此劍的事擱置一邊了。
可是沒想到在抗戰結束後,在提審日本間諜川島芳子時他卻得知,馬漢三在逮捕她時從她家中搜去了一把“龍泉寶劍”。
聽到“龍泉寶劍”四個字時,一直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戴笠猛地彈坐起來,兩隻眼睛炯炯有神地射向川島芳子,如夜色中的一匹頭狼。他親自開口問話:“你說龍泉寶劍是什麼樣的劍?”
芳子乖巧地答道:“傳說這把劍是乾隆時期外邦進貢的。劍長約有五尺,上麵雕著九條龍。劍鞘上還有各種寶石,劍非常的鋒利,在陽光下也非常的亮眼,令人炫目。”
原來,當馬漢三在河南林縣從戴笠手中接過這把“龍泉寶劍”時,立時被這件稀世珍寶震驚得靈魂不定了。他知道這把劍的價值是無法用金錢來計算的,一旦此寶能帶出國的話,不但自己終身榮華富貴有了保證,就是子孫後代也會享用不盡。馬漢三本來就是貪婪無比之人,自得到這把劍後更是茶飯不思,既舍不得輕易把這件到手的珍寶送到重慶,又擔心躲不過戴笠的追查。在經過了好一陣痛苦的考慮後,馬漢三決定此劍暫時不交出,靜觀局勢發展後再說。
1940年初,馬漢三在張家口進行投機倒把的生意。他大把花錢置業,惹人注意。當時知名的“大隆洋行”也對他格外注意。
“大隆洋行”的外殼是一家做對外貿易的機構,但是實際上卻是日本特務設在張家口的情報機構。其後台老板田中隆吉也是一個日特機關的大特務。他對馬漢三起了懷疑後,就派手下去調查他的背景,這一查竟然查出他是軍統的高級幹部。這讓田中隆吉大喜不已。他馬上指示張家口特務機關將馬漢三逮捕。
馬漢三被捕後,才後悔當初樹大招風。再聽說是落在心狠手辣的田中隆吉的手中,他自知大勢已去。為求保命,他主動獻出了“龍泉寶劍”,求田中隆吉給他一條生路。田中裝出不滿意的樣子,對馬漢三說如果要免於一死,必須暗中為日本特務機關服務。馬漢三馬上答應下來,回到了北平。從此時起他也不敢太過造次,生怕被戴笠找去問話。
這年開春後,田中隆吉奉調回國。他擔心自己回去之後被平素結怨的仇家落井下石,所以就在路經北平時找到了他的相好川島芳子,把“龍泉寶劍”交給她保管,一來防止回國後受到憲兵調查而被收繳,二來囑咐芳子如果自己遇到不測,可以變賣寶劍來營救。
這樣明顯的舉動立刻被一直在監視他們的馬漢三發現了。他派人暗中翻查過田中的行李,發現他沒有帶走寶劍,因此推測寶劍就留在川島芳子手中。所以一直在等待機會奪回寶劍。
抗戰結束後,馬漢三通過毛人鳳向戴笠說情,爭取到了北平肅奸委員會主任的位置。沒過兩天,他就借口在平津地區整肅漢奸而逮捕了川島芳子。然後,又命人在北平東四牌樓九條胡同34號川島芳子的住處進行了大搜查。經過幾個小時地毯式的搜查後,終於在房後的地窖裏查到了那把“龍泉寶劍”。當地窖的木板被推開的時候,馬漢三被滿目絢麗的寶石晃得頭昏眼花,他腦中除了保住寶劍已經沒有其他想法。而川島芳子的事情也被他忘到九霄雲外去了,沒有及時處死她。這讓戴笠有機會進行秘密提審。
聽完川島芳子的講述,戴笠震怒了。他知道馬漢三心術不正,但一直還重用他,就是因為他有本事能做別人不能做的事情。而戴笠也自詡能夠控製住他。可沒想到自己千算萬算,還是養虎為患,這對他的權威是極大的挑戰。
可是戴笠並沒有馬上做出反應。馬漢三的“叛變”隻有川島芳子的一麵之詞,而川島芳子本是個特工老手,萬一中了她的圈套豈不貽笑天下。另外,龍泉寶劍是戴笠和孫殿英私下的交易,萬一被蔣介石知道,他也是逃不了“私藏贓物”的罪名。所以戴笠考慮,對馬漢三隻能采取巧取,而不能硬奪。否則逼急了他,隻會鬧得兩敗俱傷。
戴笠提審川島芳子的消息很快就被馬漢三得知了。他很有心機地沒有馬上找戴笠承認錯誤,而是偷看了戴笠通過北平辦事處發給軍統的一封信。在信裏戴笠不但肯定了他馬漢三抗戰期間的功勞,而且他要軍統局報蔣介石給馬漢三給予重用。
看完信後,馬漢三知道戴笠不會在短時間裏殺自己,他覺得戴笠在聽了川島芳子的話後並沒有全信她的,而對自己隻不過多了些猜疑,要不戴笠是絕不會在這個時候還想到用他的。他立刻明白自己現在要逃避責任不如主動麵對,主動承擔。
馬漢三很幹脆地帶著“龍泉寶劍”去見戴笠,一碰麵就直接說:“戴老板,我來複命了。當年您交給我的龍泉寶劍,因為時局動蕩所以又被寄放在孫殿英那裏,後來我拿回來後,又因為被日本人搶去,所以是經過幾次的出生入死才最後從川島芳子那裏搜了出來。現在時局穩定了,寶劍也該物歸原主了,希望戴老板不要歸罪下屬保管不力之過。”
戴笠微微一笑說:“你識得大體,這很好。把劍放下,出去好好工作吧,我以後還有重要的任務交給你。”
馬漢三退出了辦公室,戴笠拿起寶劍“嗖”的一下拔開,他臉上立刻被五彩的光芒籠罩了,顯得格外怪異的炫目。他滿意地笑了。
素來膽小的馬漢三對自己的處境完全不敢有什麼僥幸心理,他在戴笠收下那把“龍泉寶劍”後,又預備好十大箱價值連城的書畫和古董及一些金銀財物送到了戴笠的住處。戴笠含著笑全收了,此時在他的眼裏馬漢三此舉無非是想以巨寶“贖罪”和“堵嘴”。馬漢三是個利用權力大肆搜刮漢奸財產的大貪汙犯已無疑,要不然這些寶物從何而來?
戴笠對於馬漢三的謊言心中有數,卻是隱而不發。那封信也是戴笠的一計。因為,當時的北平是李宗仁桂係的天下,馬漢三在這裏不但黨羽遍布,而且他與李宗仁的關係密切,戴笠自知一旦打草驚蛇,會激起狗急跳牆,而這後果不得不防。
戴笠此時急著要去青島和柯克見麵而後去上海與胡蝶商談結婚的事,還有要依照蔣介石的連續催逼,回重慶參加情報機構整頓的會議。此時的他暫時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處置馬漢三,但是他跟馬漢三都是心知肚明,馬漢三私藏寶物,叛國投敵,難逃一死。一個決心報仇,另一個想辦法逃生,兩人如同打心理戰一樣刀來槍往。
戴笠登上了從北平開往青島的飛機,隨機帶去的有那把“龍泉寶劍”和十大箱的金銀寶物。臨出發前,馬漢三也去送機了。戴笠和他站在飛機下說了半天的話。馬漢三一直低著頭說:“是,是。”而戴笠說到最後,歎了一口氣說:“下不為例,這是最後一次了。”在隨從人員的眼中,馬漢三聽了戴笠所說的話愣了好長時間,然後就走到一旁默默不語,看著飛機慢慢起飛,失魂落魄地走開。此時此刻的馬漢三已感覺到,戴笠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可是他更沒有想到,上天留給戴笠的時間更少。
2.狂風暴雨座機直飛黃泉
1946年之後,戴笠的精神一直非常煩惱苦悶,唯恐蔣介石將他一腳踢開。在長期的相處後,他越來越感到伴君如伴虎,並且曾幾次到了要被“賜死”的關頭。先是汪精衛逃向河內,戴笠派人行刺,卻錯殺了曾仲鳴;同年刺殺唐紹儀又露了馬腳;西安事變幾乎讓蔣介石命喪古都,特別是他手下的劊子手趙理君在洛陽活埋了CC派的行政督察專員韋品芳等五人一案,鬧得是滿城風雨。還有在昆明殺了皇親國戚孔二小姐的情人林世良一案,幸有陳布雷從中轉圜,才得免死。凡此種種,若不是蔣介石手下留情,戴笠縱有10個頭顱,也早被如剪草芥般割掉了。他也感到自己這一段時間的運氣也總在走下坡路,所以他也格外注意招福驅邪。
1946年3月,戴笠去北方巡視,本來打算3月13日從天津飛往青島,但是一看日子不好,立刻借故牙痛難忍,推遲到3月16日才啟程。當時他到青島主要是為了會見柯克,與其商討關於邀請美國駐青島軍艦協助老蔣往東北運送軍隊、給養的事情。當天再趕回北平,布置一些軍統工作的事宜。
當天清早,天氣始終是陰沉沉的。戴笠站在窗邊,臉上不由得浮出了幸福的笑容。
戴笠最急於回到上海的理由,其實就是要幫已經到達上海的胡蝶和丈夫潘有聲辦理離婚手續。戴笠和胡蝶已經處於熱戀之中,兩人如膠似漆,是一天都不能分離。可是為了工作,他不得已來到北平和天津辦事。分開的日子裏,他和胡蝶天天通電話,夜夜都能夢到終於娶到佳人的美妙時光。到現在這個機會就在眼前,怎麼能因為一場雨就破壞他結婚的大計劃呢?
戴笠坐車來到了機場。隨行人員把十多箱物品運上飛機,其中有軍統人事處處長龔仙舫,軍統控製的外圍機構“人民動員委員會”的實際負責人金玉波,戴笠的英文秘書馬佩衡,副官徐焱,天津大資本家黃順柏,譯電員周在鴻,廚司曹紀華,一個專替戴照管衣服的事務員,飛機上的正、副駕駛員,還有一個無線電報務員。其中金玉波是被戴笠派到華北搞幫會活動,在天津見了戴笠後請求隨同專機返重慶。馬佩衡在抗戰前在上海英文大陸報擔任過多年的主筆,說得一口很流利的英語,深受美國人的喜歡。
戴笠坐在飛機上最後望了一眼送行的部下,略點了點頭,通知機長起飛。飛機在氣流中搖搖晃晃地越升越高,越飛越遠。
空中突然劃過一道閃電,緊接著便是一聲炸雷。送行的人們的第一反應就是回頭去看飛機,但是飛機已經飛出了他們的視線,看不見了。戴笠坐在飛機上閉目養神。他很少會有這樣明顯地表現出疲倦的時候。或許是因為他現在年紀慢慢大了,又有了胡蝶這樣一個美嬌娘在身邊,難免過分縱欲,耗費了過多精力。或許是因為經曆了太長時間的鉤心鬥角,宦途險惡,這些都讓人過中年的戴笠心生疲憊。所以他也很難得會在這麼多人前卸下防備,閉目休息。
看到戴笠一臉入睡的表情,其他人也都不敢大聲說話,私下悄悄談論一些事情,也都很快就安靜下來。
飛機搖搖晃晃地飛著,氣流越來越強烈,戴笠無法入睡,坐直起來,讓人去詢問機長飛機狀況如何。不久他的勤務員回話說:“機長說他正在和上海方麵聯係,但是由於雲層很低又有雷雨,飛機與地麵聯絡很困難。隻要一有消息就會馬上回話。”
戴笠點點頭,再次合上了眼睛。他知道飛機上的油料已經足夠直接飛往重慶,萬一上海、南京都不能降落,也可以去其他地方。
看到戴笠這樣子,大家都知道戴笠是真的累了,也就都不說話,各自閉目休息。
不一會兒,飛機飛到上海上空,地麵方麵傳來消息說現在大雨如注,不能降落。南京地區僅有小雨,可以降落。於是機長請示戴笠後,轉而飛往南京。
到下午1時零6分,飛機正在和南京機場聯係,突然電訊一下終止了,同時飛機狠狠地顛了一下,飛機上立刻傳來驚訝的呼喊聲,所有人都驚醒過來,緊張地坐起來,緊緊抓著安全帶。
副機長通過廣播對機艙報告說飛機遇上了強氣流,會有劇烈起伏。但他們會繼續和地麵聯係。
戴笠沒有說話,他看了一眼裝著財寶的箱子,又扭頭望向窗外,沒有說一句話。
飛機開始在穿雲下降,但是已經飛過了機場而進入了江寧縣地界。就在駕駛員再次努力與地麵聯絡,並且重新矯正飛行方向時,突然出現了油量低的警告。駕駛員大吃一驚,但也無暇去想其中的玄機,而是手忙腳亂地找地方迫降。
在南京江寧縣板橋鎮南麵的村莊裏,因為連日下雨的緣故,農民都沒有下地,而是在家裏做一些零活。
忽然屋外天空傳來低沉的轟鳴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好奇的村民紛紛出來站在屋簷下抬頭眺望。隻見天空中一個鐵家夥越來越靠近,也變得越來越巨大,全金屬的銀色機身閃著刺眼的亮光,機頭朝地俯衝下來,先是撞在了一棵大樹上,不一會兒又撞在了板橋鎮南麵的戴山山腰上。
說時遲那時快,空曠的野地裏立刻響起一聲巨響,然後便躥起烈烈的火焰,一下子吞沒了整個機身。
村民們都不敢馬上靠近,而是遠遠地看著大火在雨中足足燃燒了兩個小時,火勢漸小之後,才敢過去。在一片焦臭味中,機上人員的屍體橫七豎八地斜躺在燒成廢墟的田野上,一個個燒得焦黑,身首肢體均殘缺不全。機身也被燒毀,隻留下尾部還可看出它的編號來。大家便都遠遠地看著,不敢走過去,直到有一個人發現焦黑的碎片中有金光閃閃的東西露出來,走過去撥開,發現是箱子裏的金銀財寶,這才都爭先恐後地撲過去,不顧屍臭地在廢墟裏扒拉起來,把一堆寶貝往懷裏揣。
天空中又是一道霹靂閃電劃過,緊接著炸雷在空中爆開,震耳欲聾。村民們互相警告著天公發怒了,一個個慌張地往家裏跑。
隨著一聲巨響,戴笠這個對蔣介石忠心耿耿,不可一世的軍統特務頭子,轉瞬之間,機毀人亡,時年49歲。
222專機墜機之後,連接著便是三天大雨不曾停息,他的屍體也就在暴雨中淋了三天三夜無人收殮。這個搞了大半輩子特務活動的惡魔,一向誇口他的情報網不但遍布全國,還普及全球五大洲,而結果他被摔死之後,在特務密布如麻的南京附近地區,曝屍三天之後才被發現。
3.亂紛紛軍統失了領頭人
上海龍華機場大雨如注,電閃雷鳴。軍統上海辦事處的三名少將,李崇詩、鄧葆光、王一心冒著傾盆大雨,早早就來到這裏等著迎接他們的老板——戴笠。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轉眼兩個小時過去了,戴笠的222號專機依然沒有任何音訊。桌上的煙灰缸已經堆滿了煙蒂,三個人互相看看,彼此的麵色上也都寫滿了凝重。
李崇詩率先起身,通過機場電台向北平辦事處查詢,馬漢三回電說戴笠確實已經在3月16日從天津飛往青島。他再詢問青島辦事處,梁若節回複說,戴笠已經於上午11時45分飛往上海。按照正常推測,最遲到下午2時,專機也應該抵達上海,為什麼直到現在飛機的行蹤仍然是一個未知數?
各地的電訊陸續返回,均無消息,他們既不敢回家,也不敢將戴笠失蹤的消息透露出去,隻是在杜美路的辦事處苦守電台,等候奇跡的發生。盡管沒有明說,但是座機失蹤的消息,在青島、南京、北平各地軍統組織的高級特務中很快就傳開了。聰明而敏感的大特務,如馬漢三等人,馬上就猜到了事情的起末。這個意想不到的事件如同瘟疫一般,把恐慌、憂慮、焦灼四處彌散。
當222座機失蹤的消息猶如世界末日降臨的陰影一樣,陰森淒涼地籠罩在重慶軍統局本部的時候,毛人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他不停地指示重慶總台向上海、南京、濟南、天津等處詢問,但是關於戴笠的一切消息此刻卻如同石沉大海,杳無音信。3月18日清晨,毛人鳳闖進蔣介石官邸,向蔣介石緊急彙報222號專機及戴老板失蹤的消息。蔣介石心中一涼,馬上拎起電話,接通了航空委員會主任周至柔,詢問222號飛機的去向。在確認專機失事之後,下達命令說:“你馬上選派一名將級特務,帶上電台和一名報務員,一名外科醫生,下午就搭機出發去他可能降落的地方尋找。如果發現222號專機,馬上降落下去營救。如果不能降落,跳傘也要跳下去。發生任何情況,你第一時間用電台向我彙報。”
毛人鳳一一答應下來,蔣介石看著他,變換了一張嚴肅的麵孔,語氣堅決地說:“記住,要想盡一切辦法找到戴笠。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第二天一早,沈醉接受了任務,由重慶飛到南京。下午4時左右,他得到消息說飛機撞上了戴山,而山腰上有一條水溝叫困雨溝。飛機撞在山上後並未完全毀壞,由於汽油著火,才把所有的人燒死。經過幾場大雨衝刷,屍體都衝到那條困雨溝內了。
一直到晚上7點,戴笠的副官賈金南坐著卡車回來了。他抱出了半截燒得焦黑的屍體。沈醉一看,也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半步,用手帕捂住了鼻子。但是看到賈金南那麼忠心耿耿的樣子,他也不好意思再退縮,收起手帕走上前問:“你怎麼知道這是戴老板呢?”
賈金南說:“我跟了老板這麼多年,怎麼會不知道這是不是老板呢?老板左邊臼齒上下鑲有六個金牙,從夾得緊緊的左膀內所存留的殘破衣片也可以斷定是他生前穿著的東西,所以我可以肯定。隻是被火燒又被雨淋了這麼久,老板的右手和小腿已找不到。他辛苦了這一輩子卻死無全屍,我,我心痛啊。我為什麼不一直跟在老板身邊呢?能跟他一起死我也甘願啊,就不用像現在這樣看到這群兔崽子這麼沒有良心。戴老板沒有死的時候,大家那麼尊敬他,今天剛死去,連汽車也不讓搭一下……”
沈醉聽著賈金南絮絮叨叨地哭著、罵著,心裏也很是難受。他輕聲說:“辛苦你了,把戴老板抱到屋裏去吧。”
當天晚上,上海辦事處主任李崇詩從上海買了一具楠木棺材運到南京。在裝殮時,因戴笠的麵部完全燒毀,所以由殯儀館的技師按照他生前的照片代製成一副假的麵具套上。
沈醉還奉毛人鳳的意見,特意到附近詢問了目睹撞機事件發生的居民。當他知道飛機上有攜帶貴重物品,並且被附近居民撿去之後,馬上警惕起來,要求當地政府組織清查從飛機上掉落下來的財物。
撿到寶貝的人自然都不肯拿出來,經過政府人員和軍統特務再三做工作,並且許諾以金錢做報酬,再加上有幾件寶貝實在搶眼,誰都覬覦在心,隱瞞不了。到最後終於有人陸續交上了撿到的東西,其中包括一個宋雕羊脂白玉的九龍杯,有一尺多高,上麵刻有九條龍,一條龍被撞去了一個頭;另有一柄古劍,雖經烈火燒過,劍柄劍鞘都燒壞了,但劍光仍閃閃逼人。
戴笠剛一死去,屍體尚停在南京辦事處,軍統內部即發作了爭權奪利的一場極為激烈的鬥爭。以鄭介民、毛人鳳、唐縱三人為首的特務頭子,馬上形成了軍統內部的廣東、浙江、湖南三派。一些廣東籍的大特務和曾經留學蘇聯與一向在二廳搞軍事情報活動的都慢慢集中到鄭介民這一方麵;而一些原在軍統內部工作與浙江籍和各個特務訓練班畢業的都被毛人鳳拉到他的手上;另一些湖南籍的特務和過去對毛人鳳不滿,與鄭介民關係不深的都投到唐縱這一方麵。還有一批則幾方麵都敷衍,幾方麵都不得罪也不參加,而自認是中間派的,所以實際上是等於分為四派。
當時國民黨內部一些上層人物中,除極少數的幾個如宋子文、何應欽、胡宗南、湯恩伯等對戴笠死後的軍統仍然支持外,其餘多借此機會對軍統攻擊不遺餘力。比如陳誠,過去一向不滿軍統和戴笠,因他希望自己所領導的張振國特務係統壯大起來與軍統相抗衡。他公開罵軍統特務橫行不法,說軍統領導的特務武裝是遊雜部隊,要全部編遣,不承認軍統局自己超升的特務們的軍階。他繼何應欽任軍政部長後,對軍統經費和糧服等方麵經常發難,不像何一樣給予特別便利。還比如說孔祥熙,他因戴笠殺了他的親信林世良,不但恨戴笠,也不滿軍統,公開提出要縮減軍統的費用。再加上過去一直在與軍統爭寵信爭權力的CC係和中統特務、憲兵等方麵,也莫不趁此機會群起責難。蔣介石雖一再出麵袒護,但終因過去目標太大,得罪國民黨內部的人也太多,最後毛人鳳也不得不接受鄭、唐兩人意見,正式提出縮編計劃,實行汰弱留強。
過去在軍統局的幾萬名特務被分為“核心”、“基本”、“一般”三種:所謂“核心分子”大多是抗日戰爭以前參加軍統的老特務;“基本分子”則指軍統各個特務訓練班畢業的特務;“一般分子”便是抗戰期間所吸收的,由士兵提升起來,以及在各公開特務機關中工作很久、被調進軍統去工作而參加軍統的。還有一些是在軍統外勤單位服務或者被利用工作過的,他們在軍統中的時間大多不長,擔任的職務也不是很重要。所以在縮編中,絕大多數是從一般分子開刀。過去戴笠引以為榮的“軍統大家庭”是許多人都羨慕的“金飯碗”或者“鐵飯碗”。這次也是一樣被打破了。當時中央訓練團軍官總隊,便前後收容了四五千在重慶一地縮編下來的軍統分子。軍統最後改組為“保密局”,正式退出曆史舞台。
4.一生聚寶轉眼瓜分殆盡
1946年夏天,隨著國民黨軍事委員會的撤銷,這塊惡名昭彰、遺臭千年、染滿革命人士血跡的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的招牌,也同時被扔進曆史的垃圾坑裏。1946年6月,毛人鳳帶著一部分內勤特務遷回南京,軍統局在重慶正式成立“結束辦事處”,由軍統副主任秘書張嚴佛任主任,開始辦理結束事務。風中殘燭一般的軍統組織在戴笠死後約一年左右,這個結束辦事處也任務完成,宣告撤銷。戴笠花了畢生精力所創立的這個集罪惡之大成的特務機關,也和他一樣不再存在了。
除了爭奪權利,對戴笠死後留下來的財產也帶來了一場瓜分狂潮。
戴笠最珍愛的三樣東西就是學生、手槍和汽車。他對學生的重視是和蔣介石不相上下的。而到了抗戰中期,他除了繼續開辦特務培訓班外,還會從兒童開始培養。1941年戴去東南視察時帶回重慶100多名難童,準備從小便培養他們,取名少年模範隊,先讓他們學習普通小學課程,逐步進行思想訓練,準備五六年之後再進行特務技術訓練。但還沒有等到這批孩子長大,他已死去。鄭介民和毛人鳳感到花費時間太長,便在他死後不久將這批孩子遣散了。
戴笠對手槍的鍾愛在軍統中也是無人能出其右的。由於他愛手槍,所以他的一些朋友、部下便常常送他手槍。多年來他的確也得到了不少很精致的東西,都由他親自保管,放在他楊家山公館的小倉庫內。每隔一些時候便叫何銘去替他擦拭一下,其中有用純金製成外殼鑲著象牙柄的一對馬牌手槍,和英國出品、用手工製成、嵌有金絲盤花紋的勃朗寧式手槍,以及用不鏽鋼精製的強力式、美國製造的長管無聲手槍,和一些鋼筆形、打火機式和專門給女人用的小手槍等共有二三十支。其他人即使眼紅,卻都得不到。因為總務處有個由他親自設計修建的專用於存放手槍的倉庫。他每散步到這所倉庫附近時,總要叫軍械股長何銘打開倉庫,走進去看看那一排排擦得幹幹淨淨,掛得整整齊齊的手槍,才很滿意地離開。他唯一會送給他人手槍的機會,便是在一些為他賣過命的特務去見他時,給他們一支手槍和一點錢。有些派往外地工作的大特務去向他辭行,戴笠也愛問問有沒有好手槍,沒有的也送一支。他死去後,這些手槍都被一些大特務們瓜分掉了。
當然戴笠手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眾多的好車。軍統給鄭介民、唐縱、毛人鳳乘坐的都是些又老又壞的車。毛人鳳因在軍統局辦公,還可以輪流用一下幾部公用的車輛,鄭、唐則對此極為不滿。唐縱在沈醉從南京收拾戴笠屍身後,趕回重慶向他們報告戴死的情況時,向局本部提出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兩輛好汽車。戴笠在世的時候,軍統局的處長都無專車,他死後每人便都分到一輛。他對汽車的使用雖然控製得很嚴,甚至蔣介石派到軍統負責會計財務的經理處長徐人驥的兒子在重慶結婚,想借他的好汽車用一天,他都不肯。可是重慶稽查處、特務總隊等要進行搜捕工作,或押解政治犯時,他不但馬上答應派車,而且還叫沈醉派他的好車,要多少就給多少。由於他愛汽車,又不懂開車,所以對給他開車的司機和專門給他修車的技工都非常好。他經常叫手下的親信去學學檢修汽車機件,怕工人們不可靠,要相信的人多懂得這方麵的常識。他對給他開車多年的一個老司機華永時特別喜愛,除了經常給錢,還送華的兒子去讀中學,由軍統全部津貼。對一個在軍統汽車大隊修車所的熟練技工楊根寶也經常去找他聊上幾句,以示寵愛。楊也特別盡心盡力,使得他的汽車很少在中途發生故障。當時重慶缺汽車零件,隻要楊根寶和修車所主任曾惕明向他提出,馬上就叫總務處打電報到印度甚至到美國去購買,空運到重慶來。在這方麵,實在花過不少的錢,所以他所用的汽車,始終保養得很好,極其不容易出毛病。
除了軍統內部人員的爭奪外,戴笠的兒子戴藏宜也以自己“嫡長子”的身份,卷入了對父親財產的糾紛,搞得很不體麵。自從被父親嚴令回到家鄉,戴藏宜就一直沒有出來做過什麼事,隻是倚仗父親勢力,在家鄉無惡不作。他在江山縣辦了一所小學,自任校長,對在該校工作的女性,甚至連自己親戚也要加以蹂躪。他相當怕他父親,因為從他記事的時候起,每當他和父親相處,戴笠都會用雞毛撣子打他。他們父子間很少見麵,也極少通信。戴笠在世時,特務們對他還客氣一點;戴笠死後,連正主都沒有人理睬,特務便對戴笠的家人都變得冷淡起來。
在瓜分戴笠的財產時,戴藏宜滿以為可以趁此機會大撈一把。他非常想得到戴笠的兩輛派克牌和別克牌汽車,以及戴笠在上海法租界擁有的一座花園洋房。結果不但鄭介民、毛人鳳等同他發生衝突,連軍統南京辦事處長李人士也為了爭奪一部派克牌跑車幾乎把他扣押起來。當時戴笠的棺材還停在中山路靈堂,他就跑去撫棺痛哭,甚至還告狀告到了蔣介石麵前,要求重新調查戴笠去世的真相。但是查來查去卻始終找不到什麼線索,隻得作罷。而鬥爭之後,這輛汽車還是被李人士拿走了,而請沈醉另外給他找了一部別克牌跑車了事。派克牌轎車最後落到了軍統南京站站長手裏,但戴藏宜總算得到了別克牌汽車的鑰匙和那座別墅,但他舅舅毛宗亮搶奪汪偽分子周佛海送給戴笠的賄賂品100根金條的企圖未能得逞。
1946年,戴藏宜向保密局浙江站站長章微寒要求提供給他200支步槍和10支卡賓槍來武裝保安特工縱隊。該縱隊由他本人和他的叔叔戴雲林領導,備有無線電和幾輛卡車。當戰局急轉直下,人民解放軍開始進入江山時,戴藏宜企圖逃向福建。但道路被共產黨部隊封鎖住了。等他最終回到保安後,便與他叔叔一起組織了一個1000人左右的大隊,其中大多數是當地的土匪。這支大隊分成兩股力量突破了封鎖,但戴藏宜於1949年9月9日在大溪灘鄉劉家山被抓獲;戴雲林於當年12月28日在江西廣豐鼇峰鄉被捕。於是,戴笠的弟弟和兒子都被帶回到江山的三卿口,在當地的群眾大會上公審後被處決。
影響了戴笠畢生的母親藍月喜一直不知道戴笠已死的真相。因為毛人鳳一直模仿戴笠口氣,逢年過節向她發電報祝賀,以造成戴笠仍在人間的假象。
1953年初,一直不能忘懷於戴笠的蔣介石,在台灣站穩腳跟後,開始尋找戴笠遺屬,命令毛人鳳不惜代價將戴笠遺屬和後裔從大陸接到台灣。
毛人鳳奉蔣的指示,派保密局特工從台灣潛至上海,與潛伏在上海市公安局的特務接上關係,找到了鄭錫英一家,並為四人辦好了去香港的出境證。1954年初,因前來接應的特工必須帶領她們出境赴台,鄭錫英隻好將次子送給別人,讓特工頂替次子之名,帶她和另外兩個兒子同至香港,再至台灣定居。直到今天,戴笠的後代已經完全沒有了曾經的光環和陰影,而是隱沒在人群中,過著平平淡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