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雙不是陽光。卻是風。風能吹得陰雲遮住陽光,也能將陰雲吹散。而風又是來去無蹤的。小雙這股清新的風,能在柳林村小學停留多久?
宋濤一抬頭,看見山上的映山紅。轉過身,去爬了趟山,采下一大抱映山紅回來。
他去老王屋,找了兩個大大的玻璃罐頭瓶,裝了清水,開始整理起這些花枝來。
老王幫他拿來一把剪刀,說:“花枝剪短一些。花枝的長度,最好不要超過瓶高的2倍。”
宋濤不得不對老王刮目相看了:“行啊老王,還有理論指導呢!”
老王嘿嘿笑了,又“叭嗒叭嗒”抽煙。
老王抽的是旱煙。旱煙葉是自己種的,每年夏天,旱煙葉在地裏長成綠油油的一大片。老王以前不抽煙,偶爾抽,也是抽那種一兩塊錢一盒的煙。後來,為了省下抽煙的錢,就改抽旱煙。沒想到旱煙勁大,一抽還上癮了。現在,除了幹活的時候,一個旱煙鬥,基本不離手了。
宋濤還是忍不住把心裏話問出來:“老王,你以前經常給女人送花?”
老王卻不正麵回答,話鋒一轉,問:“你今天要去城裏?”
宋濤抬頭,詫異地看著老王:“去城裏?”
老王不動聲色:“參加同學聚會?”
宋濤的臉“刷”地紅了,他明白老王的意思。
宋濤今天穿了一件白襯衣。今早上,他還猶豫一下,要不要穿這件衣服。這件衣服他隻穿過一次,就是那次去城裏參加大學同學聚會時穿的。以後,再沒有動過。因為每天除了上課,早晚都要幹農活。穿著白襯衣幹農活,那叫不倫不類。就算不幹農活,在學校裏,成天也是和粉筆末打交道,白襯衣就壓在箱子裏了。
宋濤解釋:“昨晚洗的衣服,今早上沒幹。”
老王並不反駁,隻是重複他的話:“哦,昨晚洗的衣服,今早上沒幹。”
宋濤笑了,不再接老王的話茬,他怕自己欲蓋彌彰。
小雙在教室裏上課。偶爾,透過明亮的窗玻璃,看看院子裏的宋濤,那個高高大大的男孩,蹲在那裏,修剪花枝。他穿了一件白襯衣,全身上下,反射著陽光。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映山紅花是她喜歡的。今早起床後,她就發現了山上的映山紅。幾天不見,映山紅花居然開遍了山野。這裏一簇,那裏一片的,似火如霞。她不禁驚詫於大自然的美了。如果說山是偉岸的,剛強的,是男人,那麼映山紅花就是柔美的,熱情的,是女人。這種花,絕不同於城市裏花園的花。城市裏的花,嫵媚而嬌嫩,仿佛生來就是為了得到讚美與欣賞的。而這裏的花,在山的脊梁處,熱熱烈烈地開放,仿佛能將自己的魂魄開放出來。這是真正的花魂。雖然相隔遙遠,小雙還是感覺到了。
小雙下課的時候,宋濤已經把映山紅花插好了。他捧著玻璃瓶,把花放在教室的窗台上。小雙聞著淡淡的花香,看看宋濤,笑得跟映山紅一樣美麗。那一刻,宋濤心裏晴空萬裏。他想:“小雙果然是風!映山紅花可以插在瓶子裏,可是風,能裝在瓶子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