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安妮寶貝 用指尖敲擊憂傷,美在寂寞裏(2 / 3)

她寫過:“醉笑陪君三萬場,不訴離傷。”我,何嚐不亦然!

二指尖下盡顯憂傷

以激揚的文字吹皺文壇一池春水的餘傑說:“女性作家寫小說有三個頂峰,一個是張愛玲,那個演盡末世繁華的女子;一個是王安憶,那個纖細而精致的女子;最後一個是安妮寶貝,那個互聯網黑暗世界裏綻放的一朵花朵。”

他讚譽的這三個女性作家,皆是我心歡喜的。但是,隻安妮寶貝筆下的文字最“腐蝕”我心。她那帶著清冷意味的字句,常常會帶給我大片大片措手不及的空洞,以及內心流離失所的荒蕪。我深知,這是她指尖下深蘊的憂傷。同為女子,心有戚戚,那宿命、那落寞、那傷痛、那顛沛流離……皆能感同身受。

所謂共鳴,即是這般吧!從她指尖敲擊下的那些憂傷文字中,看到的是那個走散了的自己,從體內剝離出去的曾經的自己,如同黑夜看到了白,飛鳥遇見了魚。有人說,讀安妮寶貝的文字,是需要勇氣的。因為,在她文字裏可以直見到生命的貼近與痛徹心扉,會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甚至悸顫。麵對那些行走在字裏行間,真實而暗黑的生之跡象,或張揚、或靜止、或沸騰、或凝固地佇立在塵世,任誰都會驚怖,驚怖原來人是這樣掙紮和寂寞、又是這樣熾烈地為愛而隕落的。

於我,卻在日複一日的閱讀中,看到了靈魂的懂得——她的,她賦予的人物的。並且,一路讀來,見證她文字帶給我的那種至深的決絕的完美和桀驁。

從《告別薇安》《八月未央》《彼岸花》《薔薇島嶼》《二三事》《素年錦時》,到如今的《春宴》,我執拗地依著自己的心意閱讀,看到了被她賦予生命的各色女子,她們麵貌同一:黑發披肩,明眸皓齒,頹廢張揚,卻各自有著自己的個性的一麵。我知道,這各色女子全然存活在她一個人的心間,靜默地陪伴她看世間風景、世間風月,然後,在某個豔陽瀲灩的時光裏,她會提起筆將她們一個個抒寫下來,並賦予她們存活於世間風景、風月裏的八麵玲瓏的本事。不過,她一人的力量微薄,世事森嚴下不免讓她們在各自的故事裏受傷。於是乎,我們便看到了那些令人悸痛的掙紮、寂寞、熾熱、隕落,以及濃稠黏著的愛。

寫到這裏,想起她說過的:“隻要你以相同絕望的姿勢閱讀,我們就能彼此安慰。”誠然,隻有以相同姿態才能夠閱讀她那指尖下敲擊出的憂傷文字。如是,亦可深懂她文字的力量。看,她言說的:“而我知道自己不會輕易對人提起。我將隻是記得它,或者把它書寫下來。書寫隻對個人發生。等到書寫變成文本並且麵對大眾,它就與自己斷了任何關係。仿佛是另一種存在。它被別人猜度,評斷,或者誤讀。意義在完成的那一刻,成了終局。所以這隻是一個人的事。大雪的夜晚,時間,回憶,生命的旅途,以及小說,都是如此。”

獨斷的自我剖析般的文字,是純樸平靜生活下的我們大家的內心沉鬱的真相,隻不過,她以個人的名義給抒發出來了。可是,回頭想,如果像她說的那般,你若用跟她相同的姿態來看,所言的未免就是一個自己。

我越來越篤定,她的這些文字是可給人帶來深沉的力量的。給你的、她的、他的、我的。

經年裏,她執著執著地用自己花兒怒放的出場來表白:何以安樂,徒說永傷。

她用自己的傷之心觸來印證這傷之世界。她給生死下決然輕盈的最後注腳,她給真心以悲劇收場。她無聲地用文字表述,表述人世間那些皓潔的靈魂受困於現實的殘酷無情。

這樣的安妮寶貝,在邪惡與純真間擺渡,在明媚與幽怨間愁腸百結,雜亂著、破碎著。在她的文字裏,在她的忽明忽暗的故事裏,在她賦予的飛揚桀驁和神聖裏。你,或會瞬間愛上她,抑或會瞬間遺棄她。

不過,無論你以哪種方式對她,她都會一如既往地自我執著著那既定的指尖下的憂傷!

因為,那是她的盛宴,亦是她的王國。

三女童小獸般的內心

最早看到安妮的樣子,是她接受《新京報》的采訪時拍攝的照片。黑白照,清冷淡雅的眼神,凝視著遠方,看不出喜悲,隻讓人森森地感受到一種美的滄桑。耳鬢間別著一束花朵,不知是甚顏色,但可以深刻感受到她對美的追求,是孩童般純真的需求。

這種氣息的安妮,是我想象的安妮;流露出的氣質,亦是我斷定的那般——孩童般純淨;而在她那些清冷的回答中,我亦深刻感應到她身上那種小獸般的氣息在川流不息地奔湧著。

我,甚是喜歡這般的女子。

我亦承認,經年時光裏,我是這樣熱愛著有著女童小獸般內心的她。我說過,我是那種極端的愛屋及烏的人,所以我更愛她文字裏相似著的著棉布長裙、光腳穿球鞋、皮膚幹燥、表情頹廢的女子。她們不美麗、不張揚,卻在沉默中散發出萬千迷人的風情;她們孤獨地活著,抽煙、寫字、自殘,總是用這樣或那樣的方式頹廢著。最終的最終,她們或獲得愛情、或失去生命。

我知道,在這些被賦予頹廢氣質的角色裏,有著某一個我的影子。所以,我才這般與之共鳴著。

有時我想,這樣的角色裏,應也會有安妮的影子吧,至少,應該有其思維的一部分。

我的猜測應驗了。某一日,我看到這樣的文字:“仙湖植物園的鳶尾花開了,在湖邊,白色、粉色與藍紫色。這是安妮最喜歡的花兒,曾經在2000年春天盛開在上海某幢寫字樓的格子間。榕樹下網站的舊友們清晰地記得她是一個孤僻的女子,喜歡赤腳,格子間頭頂的日光燈永遠拒絕打開。吸煙,偶爾向後仰倒在電腦椅上,腳丫擺在辦公桌上,向天空吐出一口煙霧。”

能寫出如此文字的人,勢必也是安妮的忠實粉絲,因為字裏行間顯見安妮的句式。再或許,她(他)應是安妮榕樹下的舊友人,否則,描述不會如此精準又極富畫麵感。

有這樣的文字可散見於網絡,於我,是極其心歡喜的。因為,這樣的文字裏可以使我更近距離地靠近我熱愛著的她。

同室合住良久的閨密很不喜歡這樣癡迷於安妮文字的我,她常說:“讀多了安妮,心境會接近荒涼”。每每我都不知如何回說她,但是,我知道她隻是看到了那清冷文字中的頹廢意味,而沒有看到清冷文字構築下的強大溫情,那是猶如陽光般充裕的溫暖,給人以光亮、以支撐、以依賴……尤其對內心有著陰暗麵的人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