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安妮寶貝 用指尖敲擊憂傷,美在寂寞裏(3 / 3)

這樣的解釋,凡喜歡安妮的人,皆會深懂的。因為,在安迷的心中,亦都住著一個純淨女童,及一顆小獸般奔騰著的內心。

我深信,如此。

四幸福在宿命之外

據說,心有宿命感的人,必然經曆過滄桑、曲折。我翻閱了關於安妮成長的文字後,對這樣的說法便生了深信不疑的心。

原名勵婕,成長於靠海的城市寧波。有著寂寥的童年,自小就孤僻、倔強。做得最多的事情是,一個人躲進院子後麵的草叢中,捉蜻蜓、蟋蟀,抑或躺在草地上仰望藍天。自娛自樂時,會披上母親的圍巾對著鏡子扮越劇名伶。長大後,朋友多為男子,偶有女子卻必是中性化的,甚至有些邋遢。

這樣寂寞成長起來的女子,身體裏一早就深蘊了宿命感,如同她筆下那些宿命中的女子一般。

如是,她的青春歲月,亦如她文字下的灰。不清澈,還帶著些許褐色傷痕的青春,是漫長而難忘的,亦是無處安放的。所以,她在這灰的青春裏漸生了叛逆的刺。辭掉人人豔羨的銀行鐵飯碗,果斷地離家出走,獨自一人從寧波到上海。日子,開始處於一種顛沛流離之狀,每天寫作5小時以上,深夜開始黎明結束。睡眠不到三小時,就得爬起來按部就班地開始一天的工作。有時,會在深夜一個人乘末班公交車回家。常常能看到有情侶親密地依偎在前排座位上。她看到女孩兒微微側著的笑臉中,有簡單潔白的幸福在隱隱流動,若一朵夏日綻放的梔子花,會不由得微笑,眼睛卻忽然濕潤。

這段日子後來被她稱為乞討的日子,因為,為了生存下去,隻能偷偷摸摸低三下四地跟命運乞討。那時的她,還未出版第一本書。苦悶、辛苦、不快樂,如影子伴隨著她。

接下來,《告別薇安》爆紅。她以漂泊姿態呈現的人生,開始了一種名人的恣意狀態。隻是,她的心依然漂泊,文字間,依然宿命感濃重。她,仍是那個充滿宿命感的安妮。這是因為,在她心間愛情依然漂泊,沒有歸宿。

細想下,這是巨蟹女子的通病。她們極度缺乏安全感,又自虐,容易愛上一個人,也容易從中抽離。她說過,她害怕任何過分依賴的感情,總覺得人一旦不夠獨立終要受傷。自我保護之心過強,因而不容易獲得想要的愛情,然而又愛情至上。

如此之下,她要的純粹的愛情,怎會不在現今物欲橫流的世界中失敗呢?

試想,她喜歡的男人,要有嬰兒般淡藍純淨的眼神,要有高貴的人格,至於有沒有權勢、有沒有金錢,她都忽略不計。她,隻要經曆自己愛的男人,因為他們是她過河的石頭。可是,這樣的男人,如今石頭森林中真的鳳毛麟角。

由是,她隻得讓這種“安式愛情”以文字的形式存活,而她一人寂寞飄零在自己的愛情中。

曾一度,幸福就那麼隔在了她宿命的人生中了。生之狀態,就似她落筆處的那般:“他們漂泊過不同的城市,隻為找到一個喜歡的地方留下來;告別過很多遭遇的人,隻為找到一個溫暖的人和他相守。”

寫下這樣的文字時,她正從上海漂泊到北京。而幸福,離她是那麼遠。黃碧雲說:“生命是:你期待蓮花,長出的卻是肥大而香氣撲鼻的杧果。”

於她,於你,於我,亦如是吧!

素年錦時

素年錦時,是她一本書的名字。我甚愛。是讀著、看著都倍覺溫暖的美好字眼。

我想,她應也大愛。因為,在那本被如此命名的書中,她寫到了自己感知的幸福及美好生活,能看見的愛人及心愛的嬰兒。但是,她確也一直低調。對於現實裏的幸福生活,從不言說,愛她的、迷她的讀者,隻能從一些蛛絲馬跡裏窺看。不過,我深信,她的生活狀態一如她寫的《素年錦時》,是真的錦緞華美、稱心如意的。

且看,她文字下的生活狀態:從懷孕到生產,她一直住在他郊區的農場中,種植紅棗、蜀葵、蘋果樹、番薯。逢節假日時,會去農民市集,購買新鮮的蔬菜瓜果,偶買些青花土瓷碗。他,工作在城裏,於是,兩人間有了她甚喜歡的溫暖距離。內心,仍還保留著清冷的部分,不喜歡整日膩在一起,也不需要他每天守在身邊。

他,亦是溫厚純良的男子。每次回來,都會帶些吃食,有些還是隻有她老家才有的物產,比如慈溪的楊梅、草繩捆紮的青蟹。可以看出,他愛她勝過她愛他。誠然,這亦是她所認同的女人最好的愛情。

懷孕六個月的時候,知道懷的是個女童,於是,大著肚子到珠寶店買了一隻黃金龍鳳鐲子,最傳統的古老樣式,直接將它戴在手腕上。這隻鐲子,要戴到女兒出生、長大,直到有一天,嬌美的女兒出嫁,她才從自己皺著的手腕上退下,作為嫁妝戴在女兒光潔如玉的手腕上。順利產下女兒,無師自通地獨自帶養著她。幸福地,感知著生命的如花綻放。小小嬰兒一點點長大,然後她開始給她講述自己閱讀過的關於地理和自然史中的充滿神怪和令人驚奇的故事;也帶著她在花圃裏散步,並教她朗朗上口的農諺:“三月昏,參星夕,杏花盛,桑葉白,河射角,堪夜作,犁星沒,水生骨……”給她的裙邊親手刺繡上小鳥或花朵的圖案,一如她的母親曾經為她做過的。

某一日,他央求她為這粉雕的嬰兒起個小名。她順口說出,月棠。取意,他去年親手栽下的兩顆西府海棠。另外,世亦有名叫“月上海棠”的詞牌。意境,真美。

事實上,有如此溫暖的家庭,畫麵亦更美。曾經,她無數次在自己的小說中寫一位單身的母親,看著自己有著湖藍色眼睛的小女兒,心中滿是喜悅。她說,這是一個花好月圓的結局。可是,與她的現實生活比較,真是殘缺。

如她這般,才真的是花好月圓!事實上,對於這種花好月圓的生活,她亦甚覺滿足。在某報刊中曾如是概述:從上海到北京,從銀行職員到網絡作家,從不斷戀愛的女子升級為烹飪縫紉的母親,生活忽然柳暗花明,呈現於寡歡女子麵前的是一個如夢似幻的童話。或許每個不平凡的青春都有一個庸常的謝幕,且越是庸常越接近於本真與幸福。

是這般的。幸福!我附和著她,堅決地篤定。亦唯願,她這個美在寂寞裏的女子,一直處在“素年錦時”的美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