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巔峰 節製江南,平定太平軍,名垂青史(5)(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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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3年7月6日與九弟曾國荃書)

【家書】

沅弟左右:

廿一日接弟十三日信,蓋連日南風極大,故到省極遲。應商事件,條列如左:

(一)十七晚有輪舟自金陵經過,親見九洑洲實已克複。宜以蕭軍守二浦,南雲酌留二營守九洑,非畏長毛之複來也,畏李世忠之盤踞耳。如李業已派兵紮二浦城內,則弟須商之厚、雪與蕭,用蠻教驅之使去(李最欺善怕惡),令蕭軍速入,占守二城。李見我軍威方盛,必不敢違抗。李有牘來,報渠兵克複橋林、二浦,餘當批斥之,不準渠部再入二浦城也。

(二)二浦、九洑即克,霆軍日內必已南渡,或竟圍紮孝陵衛一帶,或先打二溧,均聽弟與厚、雪、霆四人商辦,餘不遙製。昨已函告弟處,頃又函告雪琴矣。餘平日本主先攻二溧、東壩,不主合圍之說。今見事機大順,忠酋又已回蘇,金陵城賊必甚驚慌,亦改而主合圍之說。且天氣太熱,霆軍奔馳太苦,不如令紮金陵東北,以資休息。待七月半間伏過暑退,弟與霆軍各抽行隊去打東壩、二溧,尚不為晚。屆時江、席、李三軍亦可由廣德、建平以達東壩矣。

(三)合圍之道,總以斷水中接濟為第一義。百餘裏之城,數十萬之賊,斷非肩挑陸運所能養活。從前有紅單船接濟,有洋船接濟,今九洑洲既克,二者皆可力禁。弟與厚、雪以全副精神查禁水次接濟,則克城之期,不甚遠矣。九洑洲可設一厘卡,弟處有賢員可派否?樊沛仁聲名極壞,當嚴行查辦。

(四)餘批折稿中,有一條不當於事理,弟亦不必慪氣。餘之意,不過想弟軍常常有一大支活兵在外耳。今江北既一律肅清,則大局已好,或合圍或遊擊,均無不可,餘兄弟議論不至參差矣。

至於雲仙之意,則當分別觀之。渠不以弟疏稿為然,誠所不免;謂渠遵例回避,願入弟幕草奏盡出客氣,卻又不然。胡文忠八年初丁艱時,屢函稱遵旨奪情,不願作官,願入迪庵幕中草奏幫辦。人人皆疑其矯,餘則知其愛迪敬出於至誠。雲仙之愛弟敬弟,亦極誠摯,弟切莫辜負其意也。往時鹹豐三、四、五年間,雲仙之揚江、羅、夏、朱而抑鄙人,其書函言詞均使我難堪,而日久未嚐不諒其心。

至弟之文筆亦不宜過自菲薄,近於自棄。餘自壬子出京,至今十二年,自問於公牘書函、軍事吏事、應酬書法無事不大長進。弟今年四十,較我壬子之時尚少三歲,而謂此後便無長進,欺人乎?自棄乎?弟文有不穩之處,無不通之處;有不簡之處,無不暢之處,不過用功一年二載便可大進。昔溫弟諫餘曰:“兄精神並非不足,便吝惜不肯用耳。”餘今亦以此諫弟也。順問近好。

國藩手草

同治二年五月廿一日

【譯文】

沅弟左右:

我於廿一日接到弟弟十三日來信,可能是因為這幾天南風刮得很厲害,所以推遲了信件到達省城的日期。現在我把應該回複的事情,列舉如下:

(一)十七日晚上有輪船從金陵路過時,親見九洑洲確實已經被攻克。我認為應該考慮派出蕭軍守二浦,留南雲兩個營守九洑洲,這樣做不是害怕敵人會突然反撲,而是怕李世忠盤踞在那裏。如果李已派兵駐紮在二浦城內了,那麼弟弟就應該和厚、雪、蕭商量,用蠻教把他轟走(李最欺善怕惡),之後命蕭軍盡快占領並守住這兩個城地。李若看見我軍軍威振奮,一定不敢有反抗的舉動。李在來信中說,他所率領的軍隊已經攻下了橋林、二浦兩地,我會嚴厲斥責他,不許他的軍隊再進二浦城一步。

(二)二浦、九洑已經被攻克,近幾日霆軍必定開始南渡,或者在孝陵衛一帶駐紮,也可以先攻打二溧,這些可以由弟弟和厚、雪、霆你們四個人來商量辦理,我就不再過問了。我昨天已經寫信告訴弟弟,接著又寫信給雪琴告知他。我本來認為應該先攻打二溧、東壩,不讚成合圍的策略。如今戰況進展得如此順利,偽忠王又已退回蘇州,金陵城裏的敵人一定驚慌不已,正是合圍的大好時機,所以我也讚成合圍的策略。再加上目前天氣炎熱,霆軍連日奔走作戰,將士們都很辛苦,不如令他們駐紮在金陵東北,稍加休整,以備再戰。待七月中旬伏天過去天氣涼爽之後,弟弟和霆軍再各自調配一隊人馬攻打東壩、二溧,也為時未晚。到那時,江、席、李三軍也可以從廣德、建平攻打東壩了。

(三)合圍的辦法,總的來說應該以截斷水中的接濟為關鍵。一百多裏的城池,幾十萬的敵軍,若靠肩挑、陸運肯定不能存活的。從前有紅單船、洋船接濟,如今九洑洲已被奪回,這兩種接濟已被切斷。弟弟和厚、雪三人要盡全力查禁水中的接濟,這樣不日便可攻克金陵城。九洑洲可設一厘卡,賢弟那裏是否有幹將可以任用呢?樊沛仁作惡多端,聲名狼藉,應當嚴加查辦。

(四)我批改折稿的時候,發現一條不合事理的建議,弟弟不必因此而有怨氣。我的意思不過是希望弟弟能長期擁有一支規模較大的機動部隊可供靈活調遣。如今江北的敵軍已經全部肅清,大局已漸趨好轉,或合圍或遊擊,都是可行的,所以我們兄弟兩人的看法應該是基本一致,沒有很大的分歧。

至於雲仙的意見,就應當區別對待了。他認為弟弟的疏稿有不當之處,那是必然的;說他遵守慣例回避,願到弟弟幕下起草奏折全是出於客氣,卻又不完全如此。胡文忠鹹豐八年初兵力困難的時候,多次寫信說遵從聖旨而違背自己的心願,不願做官,願加入迪庵的幕下任幫辦起草奏折。人人都懷疑他的做法是虛偽的矯揉造作,但我知道他對弟弟的愛護之心完全是發自內心的。雲仙愛你敬仰你,也是出於誠摯之心,弟弟萬萬不要辜負他的一片真心。鹹豐三年至五年間,雲仙讚揚江、羅、夏、朱,反而鄙視我,他的書信言辭都令我難堪不已。不過日久見人心,現在我倒理解他的做法了。

至於弟弟的文筆,也不要一味地過於妄自菲薄,甚至自暴自棄。我自壬子年離京以來,到如今已有十二年了,自問無論是公文書信、軍事吏事、應酬書法,都大獲長進。弟弟今年才四十歲而已,比我壬子年時還小三歲,卻說已經沒有長進的可能,這是騙人呢?還是自暴自棄呢?弟弟的文章雖有不夠穩妥之處,但還沒有不通順的地方;雖有不夠簡練之處,但還沒有不暢達的地方。我相信若用心學習,不過一兩年的時間便能有大的長進。以前溫弟曾規勸我說:“兄精神不是不夠,隻是吝惜不用而已。”直到如今我還清晰記得,並用這句話來規勸弟弟。順問近好。

國藩手草

同治二年五月廿一日(1863年7月6日)

【精華點評】

同治二年五月初三,易開俊在涇縣獲得勝利。五月初五,江北的敵人由九洑洲渡江向南。曾國藩調成大吉、周寬世兩軍進援壽州,調李朝斌領水師赴上海,騰出黃翼升水軍溯江入淮,援助臨淮官軍。五月初七,李榕軍援剿湖口縣。五月初十,李朝斌水師東下浦口,扼截堵擊渡江的敵人。楊嶽斌以水師入浦口,收複江浦縣城。鮑公超、劉連捷等陸軍沿江追剿,與水師夾擊,未過江的敵人被盡數殲滅,伏屍數萬,由此,江北戰場被全部肅清。五月十二,馳摺奏報金陵官軍攻克雨花台偽城及聚寶門外諸石壘,隨摺奏保總兵李臣典、晏澧周等八員。又奏報水陸會克巢縣、含山、和州三城,隨摺奏保成發翔、彭毓橘、蕭慶衍等十員,陣亡參將陳邦榮等十二員弁請恤。附片奏報皖南、江西軍情,壽州危急,調派水陸官軍援剿,事態緊急,援剿恐怕已經來不及。五月初十日,曾國荃、楊嶽斌、彭玉麟水陸彭玉麟致曾國藩信局部會克下關、草鞋夾、燕子磯。李朝斌、成發翔、劉連捷等軍攻九洑洲,殺滅敵人兩萬人,弁勇傷亡者兩千人。五月初十日,九洑洲被全麵攻克,整個江麵再無敵人蹤影。公超等陸軍渡江,會攻金陵。由此,曾國藩自奉肅清江麵之旨,營造舟師,已是十載,長江上下,得以全部肅清。

【經典格言】

合圍之道,總以斷水中接濟為第一義。

製勝之道,實在人而不在器

(1862年11月2日與九弟曾國荃書)

【家書】

沅弟左右:

初五早之捷,破賊十三壘,從此守局應可穩固,至以為慰。縮營之說,我極以為然。既不能圍城賊,又不能破援賊,專圖自保,自以氣斂局緊為妥,何必以多占數裏為美哉?及今縮攏,少幾個當衝的營盤,每日少用幾千斤火藥,每夜少幾百人露立,亦是便益。氣斂局緊四字,凡用兵處處皆然,不僅此次也。

所需洋槍洋藥銅帽等,即日當專長龍船解去。然製勝之道,實在人而不在器。鮑春霆並無洋槍洋藥,然亦屢當大敵。前年十月、去年六月亦曾與忠酋接仗,未聞以無洋人軍火為憾。和、張在金陵時,洋人軍器最多,而無救於十年三月之敗。弟若專從此等處用心,則風氣所趨,恐部下將士,人人有務外取巧之習,無反己守拙之道,或流於和、張之門徑而不自覺,不可不深思,不可不猛省。真美人不甚爭珠翠,真書家不甚爭筆墨。然則將士之真善戰者,豈必力爭洋槍洋藥乎?

聞霆軍營務處馮標說,霆營現以病者安置城內,盡挑好者紮營城外,亦是一法。弟處或可仿而行之。將病者、傷者全送江北,令在西梁、運漕等處養息,專留好者在營。將東頭太遠之營,縮於中路、西路,又將病傷太多之營縮而小之,或以二營並而一之。認真簡閱一番,實在精壯可得若幹人,待王、程到齊,再行出壕大戰。目下若不縮營蓄銳,恐久疲之後,亦難與言戰也。

穆海航在無為州,已劄飭將抵征之項銀米並收,聞百姓歡欣之至。弟托之辦兩月米糧,必做得到,即當告之。

同治元年九月十一日

【譯文】

沅弟左右:

初五早上的勝利,攻破賊匪十三個堡壘,從此防守的局麵應該可以穩固,我感到很欣慰。縮小軍營地盤的說法,我十分讚同。既然不能夠圍困住城中的賊匪,又不能擊退援助的賊匪,隻求保全自己,自然是收斂氣勢、收縮地盤最為妥當,何必因為多占了幾裏地而高興?到今天縮小收攏後,少了幾個要害的軍營地盤,每天要少用幾千斤火藥,每晚要少幾百人放哨,也是撿了便宜。氣斂局緊四個字,凡是用兵的地方都會這樣,不是隻有這一次。

洋務運動中清朝兵工廠製造的大炮所需要的洋槍洋藥銅帽等,今天就用長龍船送去,然而取勝的關鍵,實際上在於人而不在於武器。鮑春霆並沒有洋槍洋藥,然而也多次抵擋大敵。前年十月、去年六月也曾經和忠酋李秀成打仗,沒有聽說因為沒有洋人的軍火而感到遺憾。和、張在金陵的時候,擁有的洋人軍火最多,但是沒有能挽救鹹豐十年三月的失敗。弟如果專門從這些地方用心,那麼這種風氣就會形成,可能部下的將士,人人都養成投機取巧的習慣,而不反省自己腳踏實地才能做到的道理,要是進入了和、張的老路自己也不知道,不可不深思,不可不猛省。真正的美人不用去爭珠翠,真正的書法家不用去爭筆墨。那麼真正善戰的人,難道必須要盡力爭取洋槍洋藥嗎?

聽霆軍營務處的馮標說,霆營現在把生病的人安置在城內,盡量挑選健康的駐紮在城外,這也是一個辦法。弟那裏也許可以仿效他們的做法。把生病的、受傷的人全部送到江北,讓他們在西梁、運漕等地方調養將息,隻留身體好的在軍中。把東邊隔得太遠的軍隊,收縮在中路、西路。再把傷病員太多的軍隊的地盤縮小,或者把兩個軍營合並成一個軍營。認真檢查一遍,確定精悍健壯的還有多少人,等到王、程的軍隊到齊,再出壕溝大戰。目前如果不縮小軍營的地盤來養精蓄銳,恐怕長期疲勞之後,也就難用於打仗了。

穆海航在無為州,我已經去信命令他抵征的軍餉糧食合並征收,聽說老百姓非常歡欣。弟弟委托他辦理征收兩個月米糧的事,肯定做得到,馬上就會告訴你。

同治元年九月十一日(1862年11月2日)

【精華點評】

鴉片戰爭前後,清軍中的製式火器主要是火炮、抬槍和鳥槍。五六百斤以上至八九千斤的為重炮,主要配置於海防要塞和各炮台;四百斤以下的為輕炮。但式樣大都是一兩百前的舊式,且年久失修,質量低劣,甚至不如二百年前明清戰爭時期的武器。戰爭期間像廣東、浙江等省雖然也購置和改良過一些新式火炮,但多曇花一現,沒起到什麼大的作用。鴉片戰爭以後,清軍的裝備仍然沒有什麼改進。如太平軍到湘北嶽州,起獲一百八十年前吳三桂埋藏的數百尊千斤以下的大炮(即所謂“周炮”),竟也成為所向披靡的“神器”,一直打下金陵,清軍莫能抵擋。曾國藩的湘軍裝備仍以舊式的劈山炮為主,新式洋炮很少。其原因大致有三:一是外購不易;二是與洋人接觸較少,尚不完全了解新式洋炮的威力;還有一點是與曾國藩的保守思想有關。曾國藩不認為洋槍洋炮為“利器”,他在給九弟曾國荃的信中這樣告誡道:“製勝之道,實在人而不在器。鮑春霆並無洋槍洋藥,然屢當大敵。前年十月、去年六月亦曾與忠酋接仗,未聞以無洋人軍火為憾。和(春)、張(國梁)在金陵時,洋人軍器最多,而無救於十年三月之敗。弟若專從此等處用心,則風氣所趨,恐部下將士,人人有務外取巧之習,無反己守拙之道,或流於和、張之門徑而不自覺。不可不深思,不可不深省。”

【經典格言】

製勝之道,實在人而不在器。真美人不甚爭珠翠,真書家不甚爭筆墨。

以後宜多用活兵,少用呆兵

(1862年12月11日與九弟曾國荃書)

【家書】

沅弟左右:

寧國之事,據凱章言,老湘營守郡城,決可無礙。鮑、宋守高祖山、清弋江兩處營壘,或亦尚可支持。如不能支,隻好調皖北希部來救寧郡。蔣軍正在力攻湯溪之際,又恐侍逆回浙,必不能飭薌救寧。吾每說軍事但靠自己,莫靠他人,蓋閱曆之言也。

左帥此次派王文瑞帶三千五百人援徽,已是力顧大局之舉,不可又責望薌軍也。平心而論,鮑、張二軍尚不能守一寧國,求援於人,實難措辭。

弟在軍已久,閱事頗多,以後宜多用活兵,少用呆兵;多用輕兵,少用重兵。進退開合,變化不測,活兵也;屯宿一處,師老人頑,呆兵也。多用大炮輜重,文員太眾,車船難齊,重兵也;器械輕靈,馬馱輜重,不用車船轎夫,飆馳電擊,輕兵也。弟軍積習已深,今欲全改為活兵、輕兵,勢必不能,姑且改為半活半呆、半輕半重,亦有更戰互休之時。望弟力變大計,以金陵、金柱為呆兵、重兵,而以進剿東壩、二溧為活兵、輕兵,庶有濟乎!

同治元年十月二十日

【譯文】

沅弟左右:

寧國的事情,據凱章說,老湘營守住郡城是絕對沒有問題的。鮑、宋守衛高祖山、清弋江兩處營壘,或者還可以堅持。如果不能夠堅持,隻好調派皖北希部來救寧郡。正當蔣軍全力進攻湯溪的時候,又怕侍逆李世賢回浙江,必定不能令薌軍去援救寧國了。我每次都說軍事隻能靠自己,不要依靠他人,這是經驗之談。

左帥這次派王文瑞帶領三千五百人增援安徽,已經是全力顧全大局的舉動,不能夠又責怪薌軍了。平心而論,鮑、張兩軍都不能守住一個寧國,再向別人求援,實在難以啟齒。

弟在軍中的時間已經這麼久了,經曆的事情很多,以後要多用活兵,少用呆兵;多用輕兵,少用重兵。進退開合,變化不測,這樣是用活兵;屯兵一個地方,學老人的愚蠢,這是用呆兵。多用大炮輜重,文職人員太多,車船難以準備齊全,這就是重兵;器械輕便靈活,馬馱輜重,不用車船轎夫,風馳電掣,這是輕兵。弟軍積習已經很深,現在要全改為用活兵、輕兵,勢必不成,先暫時改為半活半呆、半輕半重,也會有調整戰略部署和休整的時候。希望弟弟下決心改變大計,在金陵、金柱關處用呆兵、重兵,而進剿東壩、二溧時用活兵、輕兵,這樣有可能成功。

同治元年十月二十日(1862年12月11日)

【精華點評】

曾國藩創造了“呆兵”“活兵”兩個概念:“活兵”,就是遊擊之師,戰兵;“呆兵”,就是大本營,守兵。“呆兵”和“活兵”之間互調的意見,是一種妥協,既不全部撤圍,也不全部“呆”圍,所謂“堅守已得之地,多籌遊擊之師”。

當李鴻章、左宗棠兩軍未能“肅清”江蘇、浙江兩個戰場之前,“呆”圍南京,時刻都有隱患。何況,目前也就圍住了南京的南麵,並未形成合圍,戰略上的影響更大於戰術上的實際作用。曾國藩作為“節製四省軍務”的統帥,進行全盤籌劃,不能不有此擔憂。再者,依照目前形勢,不但不能實行合圍,而且不敢率先攻城,那麼,兩萬湘軍“呆”紮南京城下,不僅不對其他部隊實行支援,反而坐等其他部隊攻占要地,然後獨收圍困乃至攻破南京的一等大功。這樣的如意算盤,明眼人一看便知。所以,於公於私,曾國藩都要勸說曾國荃不要“呆”圍。但是,曾國荃的“呆”早成心疾,曾國藩隻能迂回曲折,旁敲側擊。

【經典格言】

以後宜多用活兵,少用呆兵;多用輕兵,少用重兵。進退開合,變化不測,活兵也;屯宿一處,師老人頑,呆兵也。

存心總不敢忘愛民兩個字

(1860年6月11日與九弟曾國荃書)

【家書】

沅弟左右:

廿四日早接廿二日酉刻之信,閎論偉議,足以自豪,然中有必須發回核減者,意誠若在此,亦必批雲:“該道慣造謠言也。”

蘇州閶門外民房十餘裏,繁華甲於天下,此時乃係金陵大營之逃兵潰勇先行焚燒劫搶而賊乃後至。兵猶火也,弗戢①自焚,古人洵不餘欺。弟在軍中,望常以愛民誠懇之意、理學迂闊之語時時與弁兵說及,庶勝則可以立功,敗亦不至造孽。當此大亂之世,吾輩立身行間,最易造孽,亦最易積德。吾自三年初招勇時,即以愛民為第一義。曆年以來,縱未必行得到,而寸心總不敢忘愛民兩個字,尤悔頗寡。家事承沅弟料理,綽有餘裕,此時若死,除文章未成之外,實已毫發無憾,但怕畀以大任,一籌莫展耳。沅弟為我熟思之。吉左營及馬隊不發往矣。王中丞信抄去,可抄寄希、多一閱。

兄國藩手草

再,餘有信、銀寄吳子序、劉星房,望傳知嘉字營幫辦吳嘉儀,令其派二妥當人來此接銀、信,送江省並南豐為要。

二十六日又行

鹹豐十年四月廿二日

【注釋】

①弗戢(jí):不收斂。

【譯文】

沅弟左右:

廿四日早上接到你在廿二日酉時寫來的信,議論氣勢宏偉,足以讓我自豪了。但其中有些地方,必須寄回去核減。意誠要是在這裏,也一定會批示說:“這個道員習慣造謠。”

蘇州閶門外的民房有十多裏,繁華甲天下,這次是金陵大營的逃兵潰勇先到那裏放火搶劫,然後賊匪的軍隊才來到。其實兵如同火災,不加製止就等於是自焚,古人是不會欺騙我們的。弟弟在軍營中,希望能常常有愛民的誠懇之心,多講些理學裏的大道理給那些士兵聽,這樣打了勝仗就是立功,打敗了也不至於造孽。現在世道大亂,我們身在軍營中,最容易造孽,也最容易積德。我自從鹹豐三年初招募士兵的時候,就把愛民當做第一要務。這麼多年以來,即使沒有能力做到,但是心中也始終不敢忘記“愛民”這兩個字,在這方麵我一向沒有做過讓自己後悔的事。家裏的事承蒙沅弟的料理,已經足夠足夠了。要是現在我死了,除了文章還有沒寫完的以外,實在是已經沒有其他遺憾了,隻是怕朝廷委派給我大的任務,讓我一籌莫展。請沅弟為我認真考慮。吉左營以及騎兵我就不派過去了。王中丞的來信抄下來給你寄過去,你可以抄給希、多看一看。

兄國藩手草

另外,我有信和銀子寄給吳子序、劉星房。希望你通知嘉字營的幫辦吳嘉儀,讓他派兩個穩妥的人來我這接受銀子和信,然後轉送到江蘇的省城和南豐。

二十六日又行

鹹豐十年四月廿二日(1860年6月11日)

【精華點評】

在軍隊的統屬關係上,曾國藩有一套非常正規的統屬係統,不以官階分軍職,而是以理學傳授係統中的位置來衡量。理學家十分重視師生間的授受關係,這與理學看重道統是相一致的。湘軍以理學治軍,將帥也多是儒生出身,師生關係成為判分軍職高下的一個重要標準。羅澤南在軍中的地位、曾國藩在軍中的威望與他們的理學修養有較大關係。

在軍隊訓練上,曾國藩重視理學思想教育。他以理學訓導士兵,“用恩莫於仁”號召以“仁愛”之心引誘士兵為封建統治者賣命;“用威莫於禮”強調上下尊卑的名分不可逾越顛倒。在戰略戰術上,他利用名教同太平天國爭奪民心,提出“愛民為第一義”。在當時的曆史條件下,不論統治者心目中的“民”究竟如何定位,但行軍作戰倘若擾害民間,總是兵家大忌。正如近代愛國將領蔡鍔所說:“若修怨於民,而招其反抗,是自困也。”曾國藩能夠充分認識到“愛民”與軍隊作戰的關係,認識到“凡軍事之勝敗,先視民心之從違”。由此注意改善和協調軍民關係,其遠見卓識讓人欽佩。

【經典格言】

吾自三年初招勇時,即以愛民為第一義。曆年以來,縱未必行得到,而寸心總不敢忘愛民兩個字,尤悔頗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