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簡不是什麼圓滑的人,她到底現在都還記得自己八歲時和媽媽據理力爭的事,她從小就學不會彎腰,哪怕那次和媽媽據理力爭過後,她被媽媽懲罰,不準吃晚飯,不準睡覺。樊簡還是沒屈服在媽媽一聲高過一聲的,“就是她偷了錢,不然我的錢怎麼會變少?”最後媽媽在枕頭底下找到了她認為是樊簡偷了的錢。
樊簡想,隻要她是對的,她是對的,她為什麼要認錯?
她還是學不會像溫琳琳那樣去討好,她也舍不得花那麼多錢去買昂貴的果脯,每次一打電話媽媽就是催她打錢回去,她也沒有多餘的錢去討好。
她想,既然她不會做人,也學不會圓滑,那將自己份內的事做好,讓別人找不出任何的錯處也是可以的,畢竟她是用自己的勞動來賺錢。
在那次月末掃除之後,陳寶蓮倒是也沒有特意的為難樊簡。
隻是在上半年小長假的前一天,陳寶蓮穿著最新款的長裙和高跟鞋看著依舊是長袖白T恤,藍色牛仔褲,一雙黑色運動鞋的幾個月不換打扮的樊簡蹙眉問道,“樊簡,你真的沒有其他的衣服了嗎?”
樊簡還未回答,辦公室就響起了其他人的哄笑聲。
樊簡漲紅了臉低下了頭,她也是第一次才知道,原來甜甜的聲音在嘲笑別人的時候,也是那樣的刺耳。
陳寶蓮翹起的二郎腿又換了個姿勢,看到樊簡依然是漲紅了一張臉站在原地,才想起來要補救一下,便帶著些許安慰似的說道,“年輕女孩子,沒必要太苦著自己,發了工資去買點新衣服。”
哄笑聲小了些,樊簡的頭還未抬起來,陳寶蓮又像是突然被月老附了身似的加了一句,“就讓林澤豐陪你去啊,也好有個照應,還能幫你提升一下品味。”
哄笑的聲音更大了,這次還加上了陳寶蓮,樊簡恨不得在地上扒個洞鑽進去。
在成長時期,她也希望能獲得別人的關注,但今天,她頭一次知道,別人的關注,其實並不是她要的。
剛領了工資,還有一個小長假,對於一些年輕人來說,是適合蠢蠢欲動的好時候。
樊簡也在下班之後收到了林澤豐一起逛街的邀請。
南國四月底的傍晚,天將暗未暗,路燈要明未明,即使是這樣,樊簡還是看清了林澤豐在笑的時候,那一層又一層的黃色牙垢,她突然就想到了住處的蹲式馬桶。
樊簡也突然明白了第一次見到林澤豐的時候,他穿著那件麻色衣服,顏色為什麼會那麼古怪,那分明就是在身上沾了太多的油汙的原因。
樊簡隻推脫自己說有事,轉身匆匆的消失在了路燈之下。
蘇軾在《定風波》裏寫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年輕的樊簡暫時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找不到那種安心的感覺,隻有書,隻有書上的文字,她覺得,那才可以契合她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