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市的冬季是不下雪的,卻異常的幹冷。蕭瑟凜冽的風吹遍了深市的每個角落,灰蒙蒙的天空都往下墜了幾分,樊簡的生活簡單的可以用兩點一線來形容,逛超市和書店成了每周一次的支線任務。
樊簡就是在這樣的日子裏度過了她十九歲的生日。
直到晚上樊簡看到手機上的日曆才想她的生日。
白色機身,粉色的邊框,一個兩寸見方的小屏幕的下邊是一個並不怎麼出名的牌子,這是樊簡在新工作的地方領了第一個月工資之後買的,八百塊的手機,在樊簡看來現在並不是必要,但若想做好她的新工作,那就需要。
辦公室的同事好像並不認為自己有必要跟樊簡說明母公司那邊的任務,他們之間的溝通好像也更依賴於短信而不是語言。
樊簡最終還是買了這隻手機,這讓她小小的肉疼了一下,但從手機裏傳來媽媽熟悉的聲音的時候,樊簡又鄙視自己的肉疼,很快就為自己花的這點錢感到釋然。
到底是母女,哪怕是這對母女之間的感情並不是太親密, 哪怕這對母女之間還有著一個隔開她們親密更為親密的一對母子。但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兩顆在生命伊始就連在一起的心,在這個寒冷的秋季突然無比的貼近。
樊簡和媽媽說了自己的近況,她是一個人,一個有情感需求有情感傾訴的人。冷冰冰的季節,冷冰冰的環境,樊簡每次想訴說,還沒等話從喉嚨裏蹦出來,就已經被冷冰冰的環境化為了白霧。
媽媽的體諒超出了樊簡的想象,或者媽媽並不像樊簡說的那樣不講理,工廠倒閉是外在的原因,而非樊簡之錯,在得知樊簡買的手機的價格之後,媽媽甚至還破天荒的讚同了樊簡。
今天的媽媽真是讓樊簡出乎意料,也讓樊簡異常的歡喜。
所以,在媽媽要樊簡回去過年的時候,樊簡才沒有認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掛斷電話,樊簡的心裏久久沒能平靜,在進入冬季的時候,她就不止一次的想回到自己的家鄉,那個她出生她成長的地方,那裏的冬也是冷的,風是凜的,水是溫的,人是暖的。故鄉的一切仿佛一雙溫柔的手,不時的在招呼樊簡回到她熟悉的懷抱裏去。
樊簡是想回去的,但這個念頭每一次升起來都會被媽媽去年那強烈堅決的否定壓下去。
樊簡不太懂得委婉的拒絕一個人,也不喜歡被人拒絕。有些請求一旦失敗了一次樊簡就不會再提起。
這是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呢?是媽媽每一次在給樊明準備新衣服的時候,在樊簡的一再提醒下卻總是忘了買樊簡的?
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有的時候沉默本身就是最明確的拒絕。樊簡也從此明白,如果別人真的答應你的請求,你隻需要說一次便好。被拒絕一次,就會被拒絕很多次。
所以,回家的想法在心中洶湧翻騰,樊簡卻隻能一次又一次的按下去。